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浓白的蒸汽，停靠在熟悉的站台。

学生们蜂拥而下，嘈杂的喧闹声、猫头鹰的啼叫、行李拖动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冲散了夏日残留的沉闷，也暂时掩盖了隐藏在许多人心底的忧虑。

奥瑞恩·博尔赫斯从车厢里走出来，深吸了一口苏格兰高地微凉潮湿的空气。

他脸上挂着那种人们熟悉的、恰到好处的慵懒微笑，眸流转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光彩，仿佛那个在格里莫广场12号废寝忘食、眼神锐利得吓人的学习机器只是一个夏天的幻影。

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全然的放松，一种“万事俱备”的从容感。这种变化显而易见，让不少熟知他上学期期末状态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梅林啊，你总算恢复正常了。”罗恩·韦斯莱看着他，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暑假在总部那会儿，我都不敢跟你说话，总觉得你下一秒就要抓着我问什么‘非线性魔咒能量衰减率’或者‘卜鸟羽毛对摄魂怪情绪干扰的具体分子机制’这种可怕的问题！”

赫敏·格兰杰闻言忍不住笑了，但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说真的，奥瑞恩，你那时的学习状态……有点吓人。”

奥瑞恩轻笑一声，耸了耸肩，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随意：“压力太大，总得找个方式发泄一下。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他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暗示着自己对N.E.W.Ts的准备已然充分。

乔治（或者弗雷德？）凑过来，搂住罗恩的脖子，笑嘻嘻地拆台：“得了吧罗恩，奥瑞恩就算问了你，你听得懂吗？”

“就是。”另一个双胞胎接口，“我们赌他根本不会问你，因为知道是白费功夫！”

罗恩气得耳朵发红，嘟囔着抗议。

这番玩笑让气氛轻松了不少。经过一个暑假在凤凰社总部的共处，尽管奥瑞恩大部分时间都像个隐士，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共同的秘密和同一战线的认知，超越了学院间的隔阂，形成了一种更坚实的纽带。

哈利也对着奥瑞恩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安心的微笑。

当他们一行人（还包括纳威·隆巴顿和哼着古怪调子的卢娜·洛夫古德）走向夜骐马车时，正好碰见了从另一节车厢下来的爱德华·沙菲克和德拉科·马尔福。

爱德华穿着一丝不苟的崭新校袍，灰色的眼眸冷得像结冰的湖面。

他看到奥瑞恩以及他身边的哈利等人时，目光没有丝毫停留，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团空气，径直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与同样昂着下巴、脸上带着讥讽神色的德拉科·马尔福上了一辆马车。

那无视的态度比任何恶语相向都更具杀伤力。

奥瑞恩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很快恢复了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卢娜讨论着关于“骚扰虻是否更喜欢围绕思考僵化的人”这个话题。

“老实说，我觉得它们可能只是被某些特定的脑电波频率吸引。”奥瑞恩一本正经地分析，“未必与思维的开放性直接相关，更像是一种……共鸣？”

卢娜用她那双朦胧的、仿佛总在看别处的眼睛望着他，声音飘忽：“哦，你很懂它们？也许你该试试戴着胡萝卜耳环，它们会觉得你更友好。”

“有机会一定试试。”奥瑞恩从善如流地回答，引得旁边的赫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罗恩则一脸“没救了”的表情。

礼堂依旧星光璀璨，四个学院的长桌旁坐满了学生。

但当教师席上出现那个穿着粉红色羊毛开衫、头发上戴着黑色天鹅绒蝴蝶结、脸上挂着假笑的女人时，欢乐的气氛似乎被注入了一丝不和谐的凝滞。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邓布利多教授介绍她为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同时也是魔法部高级副部长（他提到这个头衔时，声音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讽刺）。

大部分学生都露出了惊讶或好奇的表情。但奥瑞恩只是坐在拉文克劳长桌的末尾，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烤牛肉，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阿德里安早就告诉过他这个消息。

福吉部长急于加强对霍格沃茨的控制，尤其是“纠正”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带来的“不良影响”，派来他最信任的、以“严格执行规章制度”著称的副部长，是再自然不过的一步棋。

他甚至提前在魔法部见过乌姆里奇几次。

那个女人总是带着一种甜得发腻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说话时用一种故意拔高的、小姑娘般的声调，但眼睛里闪烁的精明和冷酷却逃不过奥瑞恩的观察。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

不过，这并不值得他担心。

他很清楚，以阿德里安·福利如今在魔法部的地位和影响力，以及他校董的身份，乌姆里奇只要还有点政治头脑，就绝不会主动来找他的麻烦。

她在霍格沃茨的“改革”和“审查”，大概率不会波及到他头上。

这意味着，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学期，顺利参加N.E.W.Ts考试，然后离开。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教师席上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又扫过斯莱特林长桌那边，除了正在就餐的西奥多，就是正和克拉布、高尔低声说着什么、不时发出嗤笑的德拉科，最后落回自己面前的盘子。

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学年，看来不会像他期望的那样平静了。

但至少，在明面上，他依旧可以扮演那个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懒散的奥瑞恩·博尔赫斯。

至于水面下的暗流……他早已不是毫无准备。

他端起南瓜汁，轻轻抿了一口，绿色的眼眸在礼堂闪烁的星光下，显得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