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开拓赛的最终名单除了引来几天的讨论之外，并没有在霍格沃茨引起太大的波澜，大家更关注的还是逐渐逼近的四所学校代表团到访的日子。

时间在期待中过得飞快，转眼间就来到了十月一日，弗洛伦斯像往日一样踩着点到达礼堂准备享用她的早餐，但令她感到惊讶的是，礼堂比起之前这个时间的人流要少上许多，冷清得简直让她几乎错以为自己看错了钟表。

“我想也许是他们整晚都在盘算着今天其他学校的到访，以至于激动得睡不着觉。”穿着带有蓝边校袍的身影出现在弗洛伦斯的面前，巴蒂手里端着一盘熏肉和几块烤面包，他把食物放在长桌上，推给了弗洛伦斯。

如果不是大脑清楚地记得这是在霍格沃茨，弗洛伦斯差点就要习惯性地给巴蒂一个早安吻，她收回想要捧着巴蒂脸颊的手，目光扫过巴蒂的脸时却看到他脸上没有很好地收敛起来的遗憾。

“你故意的？”弗洛伦斯不免有点生气，但奇怪的是她没有因为巴蒂利用回忆耍的小手段而感到生气，更多的是被戏弄所产生的不悦。

巴蒂这时候适时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边的蛋奶酒推给了弗洛伦斯，像是知道这杯温热的蛋奶酒足以平息她并没有被完全点燃的怒火。他甚至看起来有些过分地有恃无恐，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将餐叉和餐刀摆在女巫面前，嘴角弯出一个弧度：“我不否认。”

一切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恰到好处，弗洛伦斯并没有因为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手段生气。如果说他之前有多怨恨那个横亘在他和弗洛伦斯之间的自己，那么现在他就有多感谢那个灵魂带来的馈赠。

趋向一致的生活习惯真可怕，不是吗？

也许是那些回忆影响了他，无论弗洛伦斯承认与否，欺骗过她的巴蒂和她深爱的巴蒂现在都只剩下了这一副躯壳，那个遵循父亲命令的欺骗的确是一道裂痕，可在巴蒂认清老巴蒂在另一个未来是怎样地漠视他的人生时，他也很难再成为将父亲的背影视作伟岸的儿子。

也许他曾有过可能，成为弗洛伦斯这一次所期望的那样，做一个不那么偏执的巫师。不再在左臂上打上黑魔标记，不再被投入阿兹卡班，但所有的计划全都阴差阳错地被打乱，他再次回到了应有的“正轨”，即使这条道路在其他人（特指他可笑的父亲）看来是毫无疑问的歧路。

巴蒂几乎是悠哉而满足地看着弗洛伦斯在他面前放松地享用着早餐，可惜他忘记订一份《预言家日报》，弗洛伦斯总是喜欢在早餐时间听他为她精简报纸上的新闻，以便掌握最新的舆论方向。

即便到了最后的时候他们几乎不用关注这些，因为黑魔王已经显而易见地不想要再扯着纯血的旗号来掩饰自己的野心，可在伯斯德庄园，他们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

巴蒂的眼睛不受控地瞥了一眼弗洛伦斯的手臂，但他掩饰得很好，没有引起弗洛伦斯注意。他当然能够猜到弗洛伦斯的打算，把她自己交给黑魔王无疑能够让伯斯德安稳一段时间，可他不难看出弗洛伦斯已经发现了黑魔王的血统。

欺骗，依旧是欺骗。

巴蒂第一次怨恨地想。

无论哪个时空的他都不约而同地对他一生最重要的女人撒了谎——对弗洛伦斯隐瞒黑魔王真实血统的是他，遵循那个血统上是他父亲的男人的命令接近弗洛伦斯的也是他。也许他天生就擅长谎言。

巴蒂看了一眼勺子倒映出的自己，他曾是黑魔王的儿子，曾是魔法部高级官员老克劳奇唯一的继承人，但他从没有一刻纯粹地作为弗洛伦斯·伯斯德的爱人。

有一段时间，那是前线最紧张的一段日子，年轻的巴蒂渴望为黑魔王冲到最前线，渴望得到代替了他生命中父亲这个角色的黑魔王的青睐和偏爱，以至于甚至无暇去掩饰这段感情里一个难堪的事实——

他宁愿作为黑魔王一次性的匕首，也不愿意为弗洛伦斯停驻短暂的一分钟。

争吵随着时间的冲刷被继续向前的人美化、遗忘，可对于不久之前才完全消化那些回忆的巴蒂来说，现在的他成为了被留在原地的那一个。

原来这如此残忍。他想。

但他阻止不了弗洛伦斯和西里斯·布莱克的日渐亲密，也阻止不了詹姆·波特的穷追不舍，更阻止不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真诚以待。

他还能抱怨什么呢？他的所作所为，他的罪有应得。

弗洛伦斯不会再担任在黑魔王身边出谋划策的谋臣角色，那并不利于她以后顺利脱身。这也意味着她没办法通过战争里那些绝妙的进攻计划为自己赢得地位和信任，食死徒之间向来等级分明，她需要有价值才能免于惩戒和排斥。

假以时日，在明面上成为伯斯德的掌权人也许是她计划里的一环。可巴蒂知道，现在的弗洛伦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契机来完成交接，太急迫会显得不够自然，太缓慢又会给她的家人带来危险。

既然伯斯德不可以，那么克劳奇呢？

他从不忏悔，因他而死亡的生命、亲手弑父的罪孽，哪怕面对摄魂怪降下的惩罚他也未曾忏悔过一秒钟。但现在巴蒂希望他的忏悔能给她带来些什么。

他不觉得黑魔王会失望于弗洛伦斯给他先带来的是克劳奇而不是他期盼已久的伯斯德，毕竟在黑魔王眼中，意外之喜总是要比囊中之物更容易让人感到愉悦。

但他不知道弗洛伦斯还会不会回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享用完早餐的弗洛伦斯扬起眉毛，只见巴蒂额边的碎发垂下来，褐色的眼睛处于阴影之下，看上去有些过分地阴郁。

直觉告诉她，巴蒂的心里没想什么好事。至少一定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在想卢锡安·诺瓦尔的事。”巴蒂从善如流地回答道，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破绽，“诺瓦尔这次突然参加青年开拓赛一定有什么目的。”

弗洛伦斯收回探究的目光，顺着巴蒂的话题往下说道，“卢锡安·诺瓦尔从不无的放矢，也许是那副幽灵牌给了他点指引，谁知道呢？但即便是冲我来的，起码我也不用担心他像克莱文一样天天想置我于死地。”

“他不是什么好人。”巴蒂斟酌地警示道，他讨厌这样隐晦地和她说话，“和他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选择？”弗洛伦斯抬高了音量，这让她看上去如同她曾经对贝拉特里克斯那样咄咄逼人，“这不是选择，巴蒂。诺瓦尔是否来到霍格沃茨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掌握的事情，这时候——”

“这时候我们需要把被动的事情变成对我们有利的。”巴蒂在心里替弗洛伦斯接上了这句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对面前的人透露太多，弗洛伦斯锐利的目光重新从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

“你套我话？”她像只真正的白尾海雕那样，瞳孔微不可察地紧缩了一下，但巴蒂分辨出来弗洛伦斯不为此而感到愠怒，只是在察觉出隐晦的危险后条件反射出的警惕。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巴蒂感到心满意足。

他回忆着那些整理出来的情报，既不否认弗洛伦斯的指控，也不承认自己的圈套，他只是和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对视，传达出一种炽热的情感，最后把它掩盖在平淡的对话里。

“克莱文的身世我没有查出来，只知道他对于任何篡改时间的行为都痛恨非常，在他手里销声匿迹的时间转换器不在少数。他似乎有些神奇动物的血统，但很难查出来具体细节。”

弗洛伦斯收回了她的目光，最终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沾了沾嘴角——这顿早餐很合她的口味，但时间有些过长了。她神情轻松地站起身，一点也看不出被克莱文针对的苦恼。

巴蒂很好地掩藏起自己的那份痴迷，目光随着她的起身而移动。他那样专心致志地看弗洛伦斯胜券在握，看她与过去记忆里的那道身影渐渐重合，好像只是那不足够详细的几册记录就足以她真正地摸清楚对手的底细。

弗洛伦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阳光恰如其时地落在翡冷翠的阿诺河畔，那双蓝眼睛就在这轻描淡写的一瞥里如此深刻地刺透了他。

“我教过你要从表面的现象看行为的本质，巴蒂——”

“足够偏执的人往往怨恨的是他们的求之不得。”

巴蒂目送着弗洛伦斯离开礼堂的背影，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怨恨他们的求之不得。巴蒂回味般咀嚼着这句话。也许曾经的老克劳奇是这样的存在，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既不会怨恨你，也不会让你变成我的求之不得。

餐盘里重新被新的食物填满，巴蒂在家养小精灵清理之前重新握起弗洛伦斯遗留在桌面上的餐具，开始享用这一顿于他而言过分甜蜜的早餐。

这个假请了但没完全请，挤着时间码字居然真的赶出来了，作者骄傲地大笑了起来。第一百章（正文其实是88章）阳光版巴蒂——消失，现在向您走来的是成熟plus、阴险plus外加疯批max版巴蒂，请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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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Chapter 88 Back and For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