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不错。”

沃尔布加捂唇轻笑出声。

“提前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她没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西格纳斯懒洋洋地倚上身侧的长桌，并不插话，只是示意纳西莎自己做出决定。

卢修斯的耳根莫名蒙上一层细致又明艳的红霞，显出些莫名的羞怯味道。

他不自觉地将伸出配合谈话的手重新藏回裤口袋内，眼神若有似无地略过淡然的纳西莎。

“昂……”他的目光于两人间徘徊，最终垂下眸子，欲语还休地盯向自己的皮鞋鞋尖。

“如果布莱克小姐给机会……”

“嗯。”

纳西莎不加犹豫地点头应下。

高傲的姑娘将脸侧散落的中长发别至耳后，冷冷清清地瞥了眼墨迹的卢修斯。

“行。”

阿布拉克萨斯觑了眼面部瞬间晕开红霞的儿子，怒其不争地暗叹一声。

“的确也是个办法。”他无奈道。

……就是卢修斯在这方面的表现实在显得自己不值钱。

但他喜欢就好。阿布自我安慰道。

“我……”

“我能邀请格林德沃小姐上场吗？”

“……”

小巴蒂默默看向打断并抢先完成邀请的黑发男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但眉眼间像极了刚刚那个毁他花环的混蛋玩意儿。

——兄弟？

他下意识藏到薇安娜身后，紧挨被她挽着的那个黑发男孩，苛责打量着抢先的家伙。

不仅长得像，性子还都这么招人厌。

斯内普瞥了眼突然靠过来的小巴蒂，不动声色地牵紧状况外的薇安娜。

不知从哪儿来的、粘人又聒噪的小孩。

——得找机会把这人塞回给他家长。

斯内普暗自轻啧一声。

来往的宾客各有心思，雷古勒斯错开投向自己的几道或意外或警觉的目光，尤其忽略了沃尔布加那股欣慰又赞扬的视线。

他其实……并不全是为了家族。

只不过自己有点的想法，而这行为恰好对布莱克家有利，所以才敞开了胆子去做。

格林德沃小姐太受欢迎——除了本就是今日宴会的主人公，其背景也是不为人知的神秘。

不说别的，光是凭借那位失败后，欧洲那批重新隐姓埋名、等待巫纳党再次辉煌的圣徒……会开口邀请的人注定络绎不绝。

他若是不主动，或许就要看着她和别的贵族后裔上台。雷古勒斯眸光稍暗。

虽然母亲对此的反应，更像是……

“抱歉，雷尔。”

——不出所料地被拒绝了。

男孩低下脑袋，难掩沮丧地收回手。

所以她准备和谁一起……那名混血？

“虽然这样不合该有的礼数，但我今日确实精力不济。”薇安娜掩下长睫。

“下次可以吗？总有机会的。”

雷古勒斯眨了眨眼，抬眼看向连说话语气都软绵绵的女孩。

——精力不济？

果然是因为一个人举办晚宴太累了吗？

“薇安娜姐姐如果累了的话，小巴蒂陪你去一旁休息会儿吧。”

小巴蒂乖巧又体贴地伸手扶住薇安娜。

雷古勒斯这才分了点注意力给这个先前就一直在的黄发男孩——克劳奇家的，他记得。

但印象里，这位总跟在巴蒂·克劳奇先生的身后，几乎从未听他开口说过话。

……今天怎么就粘着格林德沃小姐了？

雷古勒斯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不自觉地掰动手指节，后知后觉的回忆了下小巴蒂刚说出口的话。

——薇安娜姐姐？

黑发男孩的眼神逐渐奇怪起来，连带着周边一圈人都不禁神色各异。

斯内普：“……”

他忍着一脚把这粘腻的黄毛小孩踹开的冲动，施力将那十根贴着女孩胳膊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掰开。

“过会儿还有的忙。”

斯内普沉沉看向男孩被掰开又重新粘上薇安娜的手，冷声道。“主办方没你想的这么清闲。”

小巴蒂撇了撇嘴，将斯内普的话抛之脑后，可怜兮兮地将下巴搭上女孩的肩。

“那我去给姐姐拿些饮料吧。一个人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身边人居然连口喝的都没给你拿，实在是不应该。”

他眨着透亮的褐色眸子，在女孩的视线死角处反扣住试图赶走他的男孩手指，毫不客气地往后掰。

斯内普呼吸一滞，前额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力松劲泄般、整只手都忍不住松开，又下意识后退两步，直至完全甩开那暗处的阴招。

薇安娜歪了歪头，动作亲昵地弹了下男孩柔软的淡黄色发顶，力道却是万分轻巧。

“不准这么说哦。”

“西弗帮了我很多。”

“下次我也能来帮忙。”小巴蒂觑了眼黑着脸的斯内普，即刻毛遂自荐地甜笑道。

“或许我没有这位先生这么有天赋，但我都可以学的！姐姐只要安心坐着就好。”

“克劳奇先生知道这件事吗？”雷古勒斯乍然问道。

他灰眸暗暗地看向这名同龄男孩，对他说出口的话打心底里感到不适、甚至厌恶。但硬要说的话，又挑不出什么错来。

——过于熟络了。

又不是什么认亲大会，更不是私下有求于人。

明明大家都是初来乍到的客人，偏偏这人一口一个姐姐、太把自己当回事。话里话外都在明目张胆地宣扬和格林德沃小姐的关系。

“啊、我没什么恶意。”雷古勒斯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就是据我所知，您父亲——克劳奇先生的教育素来严格。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他还特意请了老师来教导你该如何控制魔力。”

“课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要是被他知道你擅自溜出来的话，估计……”

雷古勒斯的话顿了顿，在沃尔布加差点忍不住哼笑出声时，转头看向薇安娜。

“格林德沃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女孩笑吟吟地看向针锋相对的两人。

“雷尔很关心小巴蒂呢。”她好像真是这么觉得的，异常开心道。

雷古勒斯：“……”

“毕竟克劳奇先生为巫师界做出的贡献，在场的各位都有目共睹。”他神色淡淡道。

“同为小辈，也是希望小克劳奇能把父辈的荣光继承下去。自然要相互督促。”

“在理。”西格纳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点了点头，换来身旁长女贝拉的一声轻啧。

——几个老不死的净爱看小孩过家家。

被“督促”的小巴蒂眸光快速闪动，嘴角微颤着上扬，唇部紧抿，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雷古勒斯亦是露出礼貌回应的微笑。

——好讨厌的家伙。

两人同时想道。

纳西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卢修斯，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格林德沃小姐有种莫名的、无缘由、甚至诡异的亲切感。

但她感觉到格林德沃小姐想让自己上台。和卢修斯·马尔福一起，完成这支开场舞。

而自己意会到女孩有这个意思后，第一时间就不加思考的同意了这个些许任性的要求。

虽然结果对她并无坏处，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这对布莱克家族和马尔福家族的友好关系和商业往来上都起到了一个推进的作用。

——可是为什么？

这除了彰显格林德沃小姐自身不过还是个任性的小孩外，对她所代表的立场而言，简直就像是多管闲事般、毫无意义。

“你……”卢修斯轻托着纳西莎的腰，顶着台下人若有似无的探视目光，犹豫再三后问道。

“是认识格林德沃小姐吗？”

“没见过。”纳西莎回答的飞快。

她的舞步如刻在了骨子里那般熟练且优雅，自然的旋了一个圈后，补充道。

“至少在今日之前没见过。”

格林德沃小姐去她家里拜访那日，她刚好和贝拉去了莱斯特兰奇家族，陪大姐去见她那脾气古怪却又沉默寡言的未婚夫。

她知道贝拉不喜欢莱斯特兰奇，但耐不住父亲认为这将是最适合她姐姐的人选。

而在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西格纳斯眼里，马尔福家也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见过……”卢修斯慢吞吞重复了遍。

没见过和不认识，也可以是两个意思。

“身体怎么样了？”他跳过了先前的话题，转而问道。“看你脸色不太好。”

纳西莎抿了抿唇，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卢修斯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重新把嘴闭上——即使他清楚自己的问话并不过分。

貌美又傲慢的布莱克小姐总是扬着她那精巧的下巴，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看不起。

但他记忆里的纳西莎，从来都是那个被德鲁埃拉和西格纳斯批评后躲起来，红着眼睛把光秃秃的花朵往他身上丢的小女孩。

——虽然这种丢脸的事，对于傲气到极点的纳西莎而言，估计这辈子也就发生那一次。

“没什么大碍，先生。”

出乎意料的，纳西莎回答了他。即使浅粉的薄唇吐出的依旧是种表面谦逊、实则陌生又疏离的语气。

卢修斯本人厌恶极了这种贵族间虚浮常用的客套话，他甚至懒得去回应。但如果说这些话的人是纳西莎·布莱克……

“哦，是吗？”少年灰蓝色的眸子温柔垂下，心情颇好地看着怀中人发顶柔密的金发。

“那太好了。如果需要的话，纳西莎小姐可以随时传唤马尔福家的主治医生，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开场舞的曲目逐渐进入尾声，纳西莎心情复杂地瞥过眼前少年忍不住勾起的唇角。

定制的纯白色西装笔挺，袖口处的四颗银制纽扣里还特意跳了颗金色。同系列的淡金暗纹领带和头顶的铂金发丝一般瞩目……

好像只要自己到场的宴会，这人就会穿曾经被她随口夸赞过、说是最搭铂金的白。

——清朗、雅致、矜贵。

“你知道的，马尔福聘请的只会是圣芒戈的高级医师……”卢修斯还在滔滔不绝。

“当然，如果你有偏爱的人选，我们也可以特招进来，专门为马尔福家族服务。”

“嗯，行啊。”纳西莎抬眼看向瞬间卡壳的卢修斯，眸光淡而清冷。

她抬手理过对方因经历开场舞而略敞开的雪白色平驳领。

“白西装看久了难免腻味。铂金和黑色（black）搭一起，说不准也会很漂亮。”

卢修斯呼吸一滞。他小心牵住初次松口的纳西莎，将她的手从心口的方向牵离至掌心。

“事实上，我想尝试黑色（black)很久了。抛开一切不谈，它总是最适合的选择。”

“那要是不抛开一切呢？”

纳西莎不动声色地问道。

卢修斯垂下眸子，静静看着她，漂亮的灰蓝色眸底深深浅浅，如勾人沉溺的迷蒙漩涡，涟漪层层、不觉间沉沦。

“我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

“糟糕的商业联姻。”安多米达拽着堂弟小天狼星坐到一边，连带着跟了一路凑热闹的詹姆斯·波特，吐槽道。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莱斯特兰奇有多难交流，整个人就像上了加密锁一样难懂。”

“我知道那个。”詹姆斯眨了眨眼。“麻瓜小孩儿喜欢在本子上装这个，但压根防不了魔咒。”

“这只是个比喻……波特家的？”

“是的，姐姐。”詹姆斯咧嘴笑道。“詹姆斯·波特，西里斯的好哥们。”

“算是吧。”小天狼星双手插兜。

安多米达好奇地多瞅了两眼，撇嘴道。

“这个称呼……你们现在都乐意这么叫吗？管年纪大一点的女孩叫‘姐姐’。我刚刚才听小克劳奇这么喊过格林德沃小姐。”

小克劳奇？

詹姆斯偏头看向瞬间脸黑的小天狼星。

“一声接一声的，喊的可欢了。”

詹姆斯：“……”

“这个……我记得雷古勒斯也喊过。”他硬着头皮道。“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安多米达疑惑地回想了下。

——雷尔……挺规矩的啊？

“这倒没有，就小克劳奇粘的最紧。”她如实道。“这才多大就学会攀关系了？”

“我看你俩现在都不会。”

詹姆斯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指不定也是有代沟的呢？毕竟我们大他一岁……”

“一岁的代沟？”

安多米达觉得詹姆斯的话着实脱线，但也这样成功注意到了一旁向来不听话的堂弟情绪不对劲。

“小克劳奇？”黑发微曲的男孩扬了扬眉。“那个矮个的、看似可怜实则满脑子都是勾心斗角的黄发小子？”

安多米达哼声应下，顺带指挥坐立不安的詹姆斯去远处给自己拿块奶酪派。

“怎么，你认识？”她问道。

“是个讨厌的家伙。”小天狼星轻啧一声，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烦躁。

“他们——格林德沃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