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伤痛的跑到中国大剧院的时候，加德莉娅并没有看到彼得的身影。
巨大的圣诞树下面摆着一大桶爆米花，旁边有一个黑色杯子装着的可乐，后面横躺着一小束金色的小雏菊——附近花店最便宜的应该就是它。
花束下面还挂着一张很小的手写名片，
《至亲爱的斯莱特林女士》
彼得来过了，但是他走了，没有等她。
她手上还沾着令人作呕的血。
刚才打架的时候下手没有轻重，虽然她没有使用索命咒，可那些伤害性质的咒语一个都不少，那些恐怖分子有不少被她从高台上打落下楼，不知死活。
普通人摔下去多半只能死，那些人估计也不会好多少，不死也得半死。
她有可能杀了人。
这跟在学校的时候小打小闹的恶咒不一样。
这跟杀死那些怪物也不一样，尽管不是她的本意，
主动加入战场的是她，出手伤人也是她，是不是本意都不重要了，她可能杀了人。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自己非常的恶心，没有由来的恶心，痛苦，能支撑她战斗到现在不退缩不退避的，就是跟彼得约好的见面。
她想尝尝可乐的味道。
可是彼得走了。
加德莉娅在圣诞树旁边站了很久，最后蹲下身来，捻了一颗爆米花到嘴里。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们没有约具体的时间，对方等的不耐烦走了也正常。
不过……可能是爆米花甜的太齁了，齁住了嗓子，鼻子，眼睛，嘴巴。
以至于眼泪无法控制的从泪腺涌出。
然后大滴大滴的砸在了地上。
她赶来了啊，她打架打的满身是伤，还是惦记着要跟那个矮麻瓜见一面，对方为什么不等！
凭什么啊！
加德莉娅又塞了一个爆米花进嘴里。
呸，一点都不好吃。
“你喜欢么？”
“我很喜欢。”
相拥的两个人在战甲都炸完了以后，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斯莱特林呢？”
“不知道，或许她回去了吧。”
加德莉娅并没有回去，她昏倒在中国大剧院的圣诞树下了，最后是好心人把她拖去了医院，又恰好认出了她是‘魔女’，医院联系上托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贾维斯别托尼赶出去找人找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收到了医院讯息。
等伟大的钢铁侠赶到医院的时候，加德莉娅已经坐在了单人病房里面，又恢复了那副冰冰冷冷，半天也不说一句话的样子。
医生们除了检查都不敢随便靠近她。
全身三级接近四级烧伤，挖掉已经坏死的肉以后，就连骨骼和内脏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即便加德莉娅的恢复咒厉害，她也无法抗得过身体脆弱。
伤口感染不轻，病房里甚至放上了随时待命的维生设备——出于对一个超级英雄的尊敬，他们并不介意浪费一点闲置的医疗资源。
加德莉娅在医院安生了几天，贾维斯被留下来陪她玩——托尼给了加德莉娅一个高端智能手机，里面加载了贾维斯的附系统。
她还是不太愿意说话，治疗也不算配合，好在她自己魔咒天赋出众也足够的强，在熬过开头最危险的两三天的感染期以后，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了伤口，出院的那天是一月头上。
托尼和神盾局不知道私下商量了什么，最后给了她三个方案供她选择。
第一个，按原定计划，去神盾局安排的地方住，黑寡妇，鹰眼，和美国队长会是她的邻居。
第二个，继续住在斯塔克的别墅里面，到他成年独立为止，中间所有的费用由托尼·斯塔克来支付。
第三个，她可以独立选择居住在纽约的任何地方，但是他必须得带上贾维斯的分系统，这个分系统连通神盾局后台，不允许离身，作为监护。
加德莉娅选了第三个。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太喜欢和人在一起，第一个选项约等于直接去跟几个陌生人一起，第二个选项……她看了一眼托尼和波兹，选择放弃。
第三个对所有人都好。
一点点监视而已，总比活人更容易忍耐。
神盾局根据特殊援助条例对他进行了一定的经济支持，这个钱不算什么，比这笔钱丰厚的多是是纽约外星人事件的奖金和这次保护总统的奖金，三项目核算下来她一口气拿到了有四万多美金，足够她慢慢的生活一阵了。
“所以……你打算住哪儿？”托尼在一张摊开的纽约地图面前问加德莉娅。
哪都行，人少最好。
加德莉娅本来打算这么说的，可是视线落在皇后区这几个字母上面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那天彼得在病房里面说的，皇后具有纽约最好吃的三明治。
“我想住皇后区。”
“街道呢？有没有要求？”托尼继续问道。
“离纽约最好吃的三明治近一点。”
“离纽约最好吃的三明治近一点？”托尼有些微妙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话，毕竟他几天前才刚听过。
“是的。”
“很遗憾，斯莱特林，我们暂时都不知道这个最好吃的三明治在哪，你可以提一个别的要求！”
加德莉娅看了一眼托尼，没有什么情绪:“那就人最少的地方吧。”
托尼看着对方一张像是鲜花枯萎一样无趣的表情，只觉得有些棘手。
对方的性格明摆着油盐不进，好不容易摩擦了几天摩出一点人气来，现在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缺了那块人气，比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状况更糟糕。
盛气凌人，满身是刺的斯莱特林变成了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闷葫芦。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贾维斯，把皇后区代售房屋都找出来，标记。”
“好的，老板，已为你完成标记待售房屋。”
托尼在皇后区的地图上翻了翻，拉出一众空房资源摆在加德莉娅面前:“好了，可以选的房子都在这里了，选一个吧，斯莱特林。”
“人少就可以了。”
她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
托生病的福，她似乎又瘦了点，手臂上骨骼都有显露出来，身上全是伤口愈合以后留下的粉色的痕迹，眼神恹恹的看了一眼地图，然后又收回了眼神。
这几天在医院的vip病房，她除了偶尔甩甩魔咒消磨时间，就连游戏也只是随便点两下，如果不是贾维斯帮忙代练，怕不是她都想不起来她还有游戏账号。
单挑玩吧这个问题推到受伤上是不合适的，时间得往前拉一点，不多，就拉到圣诞树下没见到人，只吃到不好吃的爆米花的时候为止。
一个麻瓜，敢放巫师鸽子，好大的胆子！
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却说，人家来过了，等不了了才走的，是你迟到。
毕竟那天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快两点了，真要算已经是圣诞节不是平安夜了。
……其实什么都不是，却能压的她一点动力都没有。
不过不碍事，远离麻瓜，过几天就会就好。
托尼看了她一眼，他一点都不觉得真的让这个女巫彻底脱离人群是什么好事。
实际上他本人更倾向第二个选择，伟大的钢铁侠看住一个未成年女巫还是没有问题的，过去的几天里面他们相处的非常好——当然，这是托尼·斯塔克的自认。
旁边的弗瑞局长走到了托尼的地图面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有共同的想法，漆黑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就这里吧。”
托尼看了一眼，独立屋，不算很大，有两层，一楼客厅厨房杂物间带个小花园，二楼两个卧室一个独立卫生间一个主卧附带卫生间，还有一个漂亮的露台。
很合适女性独居，所属社区安保口碑非常好，周围都是同样的独立屋，不属于富人区，但是也不算特别穷的地方，中产阶级的理想定居地。
“你觉得怎么样，斯莱特林。”
加德莉娅看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只看到是一个独立的房子，不跟其他的房子沾边，非常随意的就点了点头。
“贾维斯，把这个房子买下来，没错，就买在斯塔克工业名下，居住权上写给斯莱特林小姐。”
贾维斯不亏的斯塔克工业，托尼亲手制作的中央控制系统，几乎是在半个钟头内就把合同的电子版发到了托尼手上。
“很好，你居住的问题处理掉了，斯莱特林小姐，现在的问题是需要给你请一个家教，你缺乏在纽约生活的常识，你会需要一个人告诉你怎么做的……天啦你连勾股定理都不知道。”托尼不可思议的看着贾维斯对加德莉娅的数据统计。
她的知识水平大概只等于一个小学五六年级的学生，但是已经十五岁马上就十六了，搁纽约已经是最少中学二年级的程度了。
该上学的年纪，可是她却像白纸一张。
巫师的教育是不是太落后了？
“不用。”她一个人独居，除了买东西，几乎不需要跟麻瓜交流，家教反而会让家里多一个人，麻烦。
弗瑞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加德莉娅，又看了看托尼，托尼也看向了他，一个大胆的想法从钢铁侠心里生出来:“或许家教可以考虑让你手下的特工去。”
弗瑞局长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干得了，除了给一个女巫做家教以外，托尼，你得知道她的破坏力有多大。”
“罗曼诺夫特工呢？”
“她不在基地，她得执行很多任务。”
这倒是真的，高级特工常年在外工作，没什么时间，总不能因为一份家教，所以放着那些高级特工不去做更重要的工作吧，而其他特工常年养成的警惕心和不自觉打探的习惯并没有憋过来，如果对上一个本来就异常排外的斯莱特林……真动手的话，罗曼诺夫那次能治住她是正好能打的对方措手不及，稍微给点她施展的空间……
弗瑞见过中国大剧院的那场爆炸，也看到新闻上‘魔女’是怎么把总统救下来的，那种奇诡莫测的手段下，普通特工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杀人或许她不会做，但是打成重伤在丢出来，弗瑞认为她完全做得出来。
“事实上我认为她或许不需要家教……她并没有融合在我们之中——我是指美国纽约市民，她没有融入这个环境里面的想法，这是很明显的事，我们只需要确保她能安全健康的活着。”
“顺便为神盾局所用是么？”托尼不满的假笑了一声：“弗瑞，我希望你能注意到，她才十五岁，还没成年呢。你想要找趁手的工具倒也不必太急，还是说一个钢铁侠，一个天外来客，一个绿巨人，一个美国队长，加两个世界上最好的特工也不够你用？”
“你知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加德莉娅冷眼看着两个麻瓜卡在即将吵起来的点上，然后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吵架的地方，又闭了嘴。
她听不清楚两个人压低声音的交流，也没兴趣去听，很快就低下头来。
“如果非要给她找一个家教，我觉得由贾维斯去做可能是最好的，她并不排斥你做的这个中控系统不是么？”弗瑞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加德莉娅还是能听到一些。
“这不合适，你也看到了，她排斥人，但是又完全能跟贾维斯相处，可是尼克，没有人可以彻底社会的，我们得趁着她还没有定型，好好的把她掰扯回来，否则就她这种性格，难道一辈子都做‘魔女’，不要生活不要快乐了么？她需要跟人相处，而是跟冷冰冰的机器人一起。”托尼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背后议论被正主听到动手就给他一个粉身碎骨。
弗瑞被说动了，转头看了加德莉娅一眼：“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托尼，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做家长了。”
“我一直都会，我无所不能！”托尼挑了挑眉，非常自信。
“那好吧，无所不能的钢铁侠，你有什么想法么？”
托尼凑近了弗瑞，两个人背对加德莉娅，伸手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监控视频的截图。
“这个。”
“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他上高中了么？”
“中城高中一年级。”
“你打算雇佣童工么？托尼，这可是违法的。”
托尼摆了摆手：“没有，弗瑞，我只是给小孩一个赚零花钱的机会而已，我又不跟他签合同。”
“好吧，你赢了，但是为什么是他？”
托尼看了身后正在掰扯魔杖的女巫一眼：“这个孩子不一般，我给你看个东西。”
托尼找到了一段监控视频，平安夜那天晚上，难得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彼得帕克捧着爆米花，可乐还有一束花站在中国大剧院的圣诞树下，不断的在小圈子里面来来回回的踱步，越来越焦急。
看情况还在不停的自言自语。
录像里面听不到，但是能看到一些口型。
先是他看到了圣诞树上的金色铃铛：“偶，我应该打金色的领结的，那个跟她眼睛颜色一样。”
“不知道她会穿什么。”
时间逼近十点。
“她还没来，遇到什么事了么？”
十一点。
“要拒绝我的话,也不需要这样啊。”年轻的男孩脸上都是惨笑。他终于垂着头离开了圣诞树的范围。
过了一会又折了回来。
“我在等等，她或许是有事。”
十二点钟声敲响，圣诞节正式来临。
这个有一头棕色卷发的男孩慢慢放下了自己的爆米花，可乐还有一束小雏菊。
然后彻底离开。
弗瑞摇了摇头：“年轻的男孩总是有很多想法，但是这跟能照顾她有什么关系呢，托尼？就跟你说的一样，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的‘魔女’小姐不喜欢她口里的麻瓜。”
“不仅是这个，你还记得医院的人怎么说的么，弗瑞，送她来医院的人是在大剧院的圣诞树下面找到她的，而且那个时候她手里是有爆米花的。”
弗瑞眼睛微微一缩，扭头去看加德莉娅：“你觉得，我们给你安排一个家教怎么样？”
加德莉娅看都没有看他们：“随便。”
她是真无所谓。
麻瓜想要教巫师？天方夜谭，就算他们请来了家教，她也不会听的，或许会不会开门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随便了，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于是并不了解这个‘随便’是什么意思的弗瑞放心了。
“这个男孩对她来说有些特殊，不然你还看过她会去赴谁的约么？就为了吃爆米花？”
“好吧，或许你是对的，不过你可得把人盯紧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