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晚风·骤雨

五月临近中旬,燕城的气候还不算太热,偶然间出现的一群鸽子盘旋在蔚蓝的天空中。

领头鸽子腿上绑着用竹子做成的哨子,随着鸽群飞行轨迹带动发出的鸽哨声回荡在老胡同上空,空旷悠远外又带着几分沧桑。

莫小贝手拉着行李箱,箱底的轱轮与地下青砖接触发出阵阵唔噜声。

巷口处的古槐树下,一男的背靠在栏杆边。

“小孩儿,在这!”

那男人看见莫小贝后,慵懒地朝她挥了挥手。

莫小贝闻声缓缓朝他那转过头,踉踉跄跄向男人那儿走去。

“小哥,”心头涌起的那股悲伤在话说出口的那刹那间从眼眶流出。

像是事先已经知晓了似的,男人伸手将哭成泪人的莫小贝揽入怀中,他的眼眶也有些红,哑声道:“小贝不哭,一切都会好的。”

男人如幼时安抚她般温柔地拍着莫小贝的后背。

两天前,莫奶奶忽然昏倒在地。疾病来的太突然且很凶险,莫家连夜便转院去了燕城。

“病人术后病情复发,需要留院再做进一步检查。”

电梯门开开合合,走廊里依稀能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莫江屿静静地站在外面看着病床上仍昏迷不醒的莫奶奶,监护室里时不时传出医疗仪器的声音,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是莫奶奶第一次病情加重,莫父被外派在国外一时不能抽身赶回来。正读大三的莫江屿和小姑(莫娜)连夜从燕城飞到雾川。

“幸亏病情发现的及时,但是治疗后也会有复发的风险,你们家属以后一定要注意病人身体状况。”

医院的病房里,莫奶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双眼紧闭,面容憔悴,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仿佛在睡梦中仍被病痛折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燥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在喃喃诉说着身体的痛苦。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显得格外冰冷和压抑。

也是因为这次突发事件,莫江屿下定决心放弃保研,选择回到雾川工作。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有人愿意沉溺于纸醉金迷的灯红酒绿,于是一生为此忙忙碌碌到处奔波。

有人喜欢平平淡淡的人间烟火,于是甘愿放弃一切向上的机会,平庸安稳的度过每一天。

至于莫江屿,前二十年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前者。

可此刻,莫江屿看着躺在病床上白发苍苍的奶奶,突然觉得:一切的富贵荣华都抵不过家人的身体健康。

“哥!”王洝领着莫小贝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奶奶……奶奶她”话还未说完莫小贝的眼泪就先止不住的落下来。

“会没事的。”莫江屿伸手抹掉莫小贝脸上的泪迹,哑声安慰她。

“奶奶一定会好的。”

走廊窗外晨光熹微,透过玻璃的暖阳洒落下来,又是期盼奇迹发生的一天。

同一时刻,在地球另一边的加州海岸线,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橙红与金黄,大海波光粼粼,倒映着绚烂的余晖,宛如梦幻画卷。

加州的浪漫,日落或许占了一半。

郁枳夏漫步在一条她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的街道上,高大的棕榈树相伴在路旁。这条柏油路直通海滩码头,不远处的天边在时间的遗失中渐渐变成粉紫色,让郁枳夏不经意间停下脚步、举起了手机拍照片。

粉色晚霞由于受湿度和折射影响很少会出现,仔细算来,这是郁枳夏第二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落日。

街头,一个美国女孩在卖冰淇淋。她笑着喊道:“Hey,come and try my ice cream!” 热情又可爱。

“ two vanilla.”

蒋末一脸慵懒地接过女孩递过来的甜筒,随意咬了一口率先尝了尝。

“还行。”话罢将另一个甜筒递给刚付完钱的郁枳夏。

“Why?”卖冰淇淋的女孩突然开口问。

why?

是在问为什么买冰淇淋吗?

郁枳夏一时被询问的摸不清头脑,只好顺口说了句“It deserves.”

It deserves.(它值得)

一旁的蒋末眯了眯眼忍住不笑,转头却对上了郁枳夏探究的目光。

“怎么了?”

蒋末没有直接回答郁枳夏,跟冰淇淋女孩解释:“just sister.”

“Oh,that's true.”卖冰淇淋的女孩听后朝郁枳夏勾唇微笑。

沙滩上海风徐徐吹来,凉爽中夹杂着特有的海盐味最终停留在香草冰激凌上。

“你刚刚在笑什么?”郁枳夏咬了一口冰淇淋,再次问蒋末。

蒋末慵懒的靠着椅背,笑得散漫不羁:“她以为我们是情侣,所以问why.”

Why do you like him?

because it deserves.

晚风在漫不经意间迎面吹过,远处天边的晚霞粉得如梦,醉了人心。

“那也不算答非所问,”身旁的女孩转过头来,唇角率先扬起,清冷容颜下的温柔语调顺着风格外清晰地传入蒋末耳中。

“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看,最好还是转院。”莫娜今早一上完课就直接来了医院。

“转院?转哪个院?北医?还是四医?”王洝抬眸打量了一眼莫教授,转身问一旁的莫江屿。

没等莫江屿开囗,莫娜率先答道:“四医。”

“那也行,四医的心外确实可以。”王洝接过话,表示赞同。

莫娜没再搭理他,直接问莫江屿:“小屿,你觉得呢?”

过了好久,对面才开囗:“我觉得不应该转院。”

“频繁的转院对奶奶治疗和恢复弊大于利。”莫江屿从椅子上起身,语气诚恳又坚定。

每一个医生的治疗方案都不同,正值病床紧张期即使是转去了四院,莫娜也没有把握能托关系找到间空病房。

“陶医生,B12床的病人有意识清醒了。”

ICU的玻璃门开了,从里快步走出来了个女护士。

B12床——奶奶的病床号。

“是莫阿惠吗?”莫娜拉住女护士的胳膊急忙询问。

“是,是那位莫奶奶。”女护士留下了这句话就连忙快走开去找主治医生。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紧张与焦虑的气氛,人们脚步匆匆。

不知过了多久,陶医生终于从忙碌的 ICU 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莫娜等人立刻围了上去,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陶医生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气说道:“别太担心,病人目前情况良好。”

“这段时间的昏迷是术后的正常状况,病人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意外,就可以转至普通病房了。”

莫家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稍稍放松。

莫娜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眸瞬间有了光彩。她双手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嘴里喃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莫江屿扶住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小姑。一旁的王洝满脸感激地向陶医生表示感谢。

“谢谢陶医生,这次真的太谢谢您了……”

陶医生微笑着点头,又转身匆匆返回工作岗位。

“我来之前就打电话给家里阿姨说了熬粥,你奶奶昏迷了这么久醒来肯定饿了……”

在劫后余生的万分欣喜下,莫娜尚能冷静下来安排好莫家众人接下来去干什么。

“小屿昨晚一夜没睡,王洝你和你哥先开车回去,然后你再把熬好的粥和早餐带过来。”

莫娜嘱咐完自家儿子,又转头跟莫江屿絮言:“今天换我和王洝守着。小屿,你先回去休息一会。”

“我知道了,小姑。”莫江屿点了点头。

王洝一把拉住莫江屿的胳膊,连忙笑嘻嘻道:“妈,你就放心吧。奶奶这次肯定会没事的。”

“我先带我哥回去。”王洝接过莫教授手里的车钥匙,眼眸一弯故意道:“哥,你快点,再晚一点奶奶就要等得饿着了。”

莫娜举起手提包佯装要打王洝:“你这小子,又跟我贫!”

盛夏的燕城天气闷热得厉害,四合小院里的枣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得不听,停歇的间隙里湛蓝天空间又紧跟着传来一阵一阵“嗡嗡”的鸽哨声。

从窗外传来的噪音扰得莫江屿睡意全无,这个盛夏午后着实不太适合睡觉。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莫江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袋里思绪纷乱,几经纠结后,他终于还是伸手打开了手机,试图在翻阅几分钟手机后找到睡意。

果然,在看完一篇索然无味的自然类推文后,莫江屿渐渐有了睡意。

他正准备关手机睡觉时,一条信息恰巧弹了出来。

知知:[live实况图]

几乎没有略加停顿,莫江屿下意识间点开了那条薇信。

一张粉色晚霞的照片映入眼帘。

粉紫色的云朵随风慢慢晕开,轻柔地涂抹在天空中。海天相接处全是温柔的玫瑰色调。

某种难已诉说的思绪在日与夜交替的晚风中,被人静静地藏在一声又一声的海浪里。

对面见莫江屿良久都没有回复自己,于是又发了条消息作为补充。

知知:这样的晚霞真好!

几秒钟后,郁枳夏看到对话框里连弹出两条消息:

Altair:那你呢?

Altair:最近过的好不好?

夜晚海边的晚风吹拂着,带着丝丝凉意。

郁枳夏身着一袭简约的浅色长裙,挽着蒋末的胳膊准时出现在了海边某一别墅露台。

这场聚会是今晚的第三场,已经了解其中门道的郁枳夏褪去了先前的拘谨,拿起一旁蒋末刚调好的酒,轻车熟路地和蒋末的朋友们浅谈。

海风带着些许凉意,撩起少女松软的乌质长发,在发丝间埋下夜晚的柔和。

一画着烟熏妆女孩拿着酒杯打量了一眼郁枳夏,捉弄人的坏心思连藏都懒着藏地露出来:“唉,闲着也是无聊——要不玩场"逛三园"。”

她嘴角轻扯,眉目间皆是笑容,唯有眼眸冷淡。

他们这群富二代打心底里就不喜欢蒋末这样的"私生子",当然也瞧不上像郁枳夏那样出生的"平民"。

如果不是家里生意跟蒋家有往来,曲丞澄才懒得邀请蒋末他们来。

"燕城小公主"都发话了,跟着曲丞澄来的那帮"狐朋狗友"顺着她的话也纷纷开始起哄。

“那就玩上次谭泽明的那场——奢侈品逛三园。”

“在场的人都玩啊!这人越多就越有意思。”酒桌上的人各怀心思,知道这场就是曲丞澄想要捉弄为难郁枳夏特意布得局。

想要做好局就得要有好的演技加持。

曲丞澄拉过郁枳夏放在膝上的手,笑嘻嘻道:“知知这么聪明,一定会和我玩的。对吧?”

坐在不远处吧台和旧友闲聊的蒋末察觉到对面沙发那儿气氛的不对劲,起身拿着酒杯徐步走了过来。

郁枳夏轻抿了一口酒,眉眼清冷。

“不想玩。”

曲丞澄的指尖悄悄一顿,先前伪装下的温柔目光瞬间一寸寸凉下去,只余下骨子里透出来的刻薄和鄙视。

“不过也难为你了,融不进的圈子硬要挤,不就是活受罪嘛。”曲丞澄扬唇嘲笑。

“活受罪?”郁枳夏微微侧过头,清冷一笑:“你在说自己。”

“今天可是你曲丞澄自己组的局。”

曲丞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见再说对自己无益处,曲丞澄索性闭嘴准备另开个话题给郁枳夏挖坑。

那点小勾当是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知知,”蒋末唇角含笑走到郁枳夏身旁牵起了她的手:“我醉了,回家。”

郁枳夏闻声抬眸,温柔地点了点头:“好。”跟着蒋末一起离开。

郁枳夏是蒋末新女友的事不知是谁透露,在上周传遍整个圈子。

曲丞澄等人起初对蒋老夫人十分欣赏郁枳夏这一消息满心怀疑,可如今目睹郁枳夏的这番冷静从容操作,反倒深信不疑。

“你们别看这个郁枳夏坐在那儿不怎么说话,可是一说话时她那股清冷离疏的气质与冷静沉稳的言辞相结合,呵…”曲丞澄联想起上次发生在蒋家的闹剧,拿起红酒杯品了一囗:“蒋家的大戏真是越唱越有趣喽。”

凌晨四点的海边,一阵晚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引得郁枳夏连打了几个喷嚏。

蒋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郁枳夏的身上。

“还真是"腥风血雨",也难怪你舍不得让她进局。”郁枳夏故意打趣蒋末,借着这股冷风先前上来的酒劲渐渐变淡,理智最终占据了上风。

蒋末没有回答郁枳夏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今晚在聚会上喝了不少酒,脸颊两侧微微泛红。

见蒋末没有说话,郁枳夏低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有时我还真的挺羡慕周荷盈的。”郁枳夏踩着高跟鞋有一搭没一搭地漫走在寂静的柏油马路上。

“羡慕她有你随时给的偏爱,羡慕她家庭幸福美满……”

也不知今晚的风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吹得让郁枳夏眼圈不经意间泛红,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郁枳夏不想让蒋末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便自顾自地快步向前走了几步。

盛夏凉风迎面徐徐吹来,路两侧随风隐约晃动的树影拦不住想走的人也撵不快要离开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郁枳夏停了下来,抬眸呆呆地望着前方。周围的树荫高大繁密,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蒋末你知道吗,我想我应该要去找一个能给我偏爱,给我依靠的人了。”

蒋末闻身停步,默默地看着眼前那个站在树荫下的清瘦背影,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千言万语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在黑与白的寂静之地最终化作了一声毫无波澜的祝福:“那就祝你早日找到他。”

“会的。”

女孩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泪珠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

因为,她已经找到他了。

凌晨五点时分,飞机平稳起飞,逐渐穿过厚重的云层,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

坐在靠窗位置的郁枳夏,望向窗外,远处白昼线渐渐泛明,飞机在黑暗里追逐着晨昏线。

昼夜交替间的金色时刻穿过层层云海,比蓝调时间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在看什么?”蒋末侧过身,随意向窗外瞥了一眼。

女孩指了指窗边那道金黄色分割线,语气有些惆怅地回答:“我在想,如果我们移动的速度够快,永远地停留在这条晨昏线上会不会就能让时间停止下来。”

可是就算这样,地球还是会不停的转动,我们仍然无法回到过去的某一瞬间。

郁枳夏不喜欢那种站在晨昏线上原地不动地看着画地为牢的自己自欺欺人的感觉。

一些毫无意义又荒唐的经历让她十分反感昼夜交替的时刻。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在天将明未明时,那些难以释怀的琐事依旧会缠绕住郁枳夏。

晨昏交替时,夏琳为寻求真爱抛弃了年幼的自己,郁昌影因此记恨,即使后来继母周思思明晃晃地冤枉自己,他也冷眼旁观,放肆周思思独吞郁爷爷奶奶留给郁枳夏的遗产…

雾川的那套房子是郁爷爷给郁枳夏留下来为数不多的房产,周思思见郁枳夏以后要到燕城上大学,就生出了卖掉这套房子的心思。

郁枳夏需要绝地逢生,只可惜一个孤女怎么能跟心机颇深的周思思对抗。

于是,郁枳夏和蒋末做了场交易。

她假装他的女友,帮周荷盈转移蒋夫人的注意力。

他提供专业的律师,用蒋家的势力让唯自己利益至上的郁昌影心生忌惮。

约定既成,便没留余地。

见身旁的女孩陷入沉思后情绪不佳,蒋末及时换了个话题打断了她的思绪:“知知,回去后你准备怎么办?”

郁枳夏看了看窗边照射进来的晨光,在初现的拂晓里淡淡地回了一声:“蒋末,你想不想喝绿豆汤?”

毫无征兆的话从女孩的嘴里说出来,惹得蒋末愣了愣神。

看来,郁枳夏已经对这件事有了自己的打算。

蒋末没再多说,伸手拉下窗边的遮阳板,回了句:“燕城我又不熟,等飞机落地了,你领路。”慵懒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

正值盛夏旅游季,燕城南街糖水铺子里生意火热,人挤人的长队紧紧排得有三米多长。

蒋末看到这样的架势,自然受不了被郁枳夏从满是空调冷风的车里赶下去的折腾,没等郁枳夏再发话,就直接给司机说掉头离开。

眼看着糖水铺子在自己的视野里渐渐消失,郁枳夏仍不死心地小声嘟囔:“不去这里,那去哪里?”

末了只得到了一句:“你家。”的回应。

树木葱茏,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黑色且低调的豪车缓缓驶入燕大家属区南门,一路上的房屋错落有致,全部都是西洋风格的别墅群。

高大的松树整齐抽空排列在其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更添一份清幽。

这是蒋末第二次来这里,这群别墅区在"钢铁森林"的燕城可算是独特的存在,尤其是二环内,环境依旧透着疏朗开阔。

正午时分的阳光倾洒而下,绿树成荫。咕咕鸟清脆的叫声时不时回荡在空中。

蒋末百无聊赖地跟在郁枳夏身后。一路上阵阵微风不燥,透过绿林间的光斑在光洁的水泥地面上跳跃。

郁枳夏最终带着蒋末进到了一栋外围用红砖砌成围墙的别墅楼里。

这是郁枳夏祖父母留下的房子,自从祖父母去世后,每逢暑假郁枳夏都会来这里小住一个月。

如今细细算来,郁枳夏上次来这儿,还是去年暑假参加燕大夏列营活动的时候。

郁枳夏在厨房里翻箱倒柜许久,依旧没有找到去年暑假剩下的那半袋子绿豆。

只好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遗憾地看着蒋末。

“别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蒋末嘴角勾起,故意为难郁枳夏。

郁枳夏所幸破罐子破摔,瘫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蒋末,不再说话。

看到被自己惹得炸毛的郁枳夏,蒋末笑而不语地转身出了房门。

几分钟后,蒋末手提着一保温袋,满脸笑意地回来了。

“这是谁家冰冰凉凉的绿豆汤啊!”

郁枳夏瞥见那保温袋里装着的绿豆汤,顿时精神百倍,立马朝蒋末那儿走了过去。

“你在哪里买到的?”

“燕大附属幼儿园对面的甜水摊上。”蒋末如实回答。

燕大附属幼儿园对面的甜水摊。

郁枳夏接过蒋末手里的保温袋,转身去了厨房。

见女孩神情不悦,蒋末也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

蒋末以为郁枳夏是因为自己先斩后奏而置气,便连忙开口解释:“李叔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幼儿园对面那个糖水铺子里有卖的绿豆汤。”

不过,换来的只是个在餐柜前忙碌翻找碗碟的清瘦背影。

蒋末突然感觉到,自己这回才是真的把郁枳夏惹生气了。

“知知?”蒋末靠在厨房门口,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对面依旧没有理他。

盛夏午后的热风,透过陈旧的纱窗滚滚吹进屋里。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郁枳夏终于开口说话。

“那家店,我小时候是常客。”郁枳夏没有丝毫犹豫,将手里端着的那碗绿豆汤,倒进垃圾桶。

“它家的绿豆汤不干净。”

“走吧,我带你去吃燕城最地道的豌豆黄。”

女孩挽了挽嘴角,连推带拽的把蒋末弄到客厅沙发上。

“我先去卧室放个行李箱。”

没有等蒋末再说些什么,郁枳夏就直接上了楼梯,去了二楼卧室。

六月流火,明明是盛大灿烂的日子,却让人在心里隐隐约约感到惆怅。

烈阳照射下的午后,风吹过都带着阵阵夏日炎炎的热意。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豌豆黄光滑细腻,冰凉微甜的口感竟然能够和冰淇淋比拟。

靠窗檐而坐的女孩用小铁勺随意地挖了一勺放在白瓷碟子里的豌豆黄,正准备将其送入口中时,被忽然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下来。

“老板,一碟豌豆黄。”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莫小贝转头朝收银台那里看去。

“知知姐!”

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莫小贝欣喜地挥了挥手,朝郁枳夏打招呼。

意想不到的惊喜引得郁枳夏也欣喜,付完账后就带着蒋末,往莫小贝正坐的那桌走了过去。

“就你一个人?”

莫小贝点了点头,“对,这桌就我一个。”

见郁枳夏身旁还有个陌生男人,莫小贝的好奇心宛如在打鼓。

莫非,知知姐在国外还来了场艳遇?!!!

不过-这男的长得确实还怪好看的。

莫小贝有意无意地用勺羹在豌豆黄上滑来滑去,思绪早已经不在吃糕点上面。

“豌豆黄来喽!”店老板热情招待,将新鲜出炉的糕点端上桌。

蒋末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白瓷盘里的那块豌豆黄。

“快尝尝吧。”

郁枳夏顺手将干净的勺羹递给坐在身旁的蒋末。

蒋末顺势接过,率先挖了一勺豌豆黄后又还给郁枳夏。

继上次发生过冰淇淋"乌龙"后,蒋末再也不想被别人误会,于是这次让郁枳夏先尝了第一口。

我c,这也太宠了吧!

我的天!!!

这对cp我磕定了!

如果这还不叫在一起,那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狂喜小人在莫小贝幼小的心灵里持续发癫,脸上扬起控制不住的姨母笑。

什么豌豆黄不黄,我产就是全世界最配的!

注意到莫小贝不同寻常的注视后,郁枳夏咧了咧嘴角,客气一笑。

“小贝,你这次是来燕城旅游的?还是-”

“不是,是奶奶生病了。”莫小贝坦率答道。

莫奶奶生病了?

郁枳夏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询问:“莫奶奶在哪个医院?”

“燕大附院。”

“不过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莫小贝补充道。

悬在郁枳夏心里的石头忽地落地,满心的担心与不安最终被从窗外进来的热风吹散。

“那就好,改天我就去看莫奶奶。”

莫奶奶对郁枳夏一直都很好,又是郁枳夏的"师祖"。如今卧病在床,郁枳夏理应前去看望。

“嗡嗡-”放在桌旁的手机不识时机地震动起来。

莫小贝看了一眼,忙讪讪起身和郁枳夏告别:“知知姐,我先走了。我哥来接我了。”

莫江屿也来了?

郁枳夏瞬间大脑里一片空白,心跳在思绪万千中漏了一拍。

来不及多想和矜持,郁枳夏猛然朝店门口望去。

红白相交的门囗伞下,有一高挑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小哥!”莫小贝朝王洝飞奔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洝弹了下莫小贝的额头,扬唇一笑:“我给你手机安定位了。”

“我天,你监视我!没人权了……”莫小贝抓住王洝的胳膊,左右摇晃。

窗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望着店外渐行渐远的那抹身影,郁枳夏轻轻地叹了口气。

原来,不是他。

盛夏的天气多变不定,到了下午五点多竟然又下起了细雨来。

清脆的蝉鸣声透过绿葱树影隐隐传出。乌云密布的天空间雷声轰鸣。

无所事事的躲雨女孩半趴在门栏上,渐渐将手指伸向外去,冰冷雨滴打落在她的指尖是流动的盛夏。

等莫江屿从医院回来时,已经是夜晚时分。

橘黄色路灯下的树叶很通透闪耀,甚至比在阳光下还要夺目。

滴滴答答的雨势渐渐变大,一阵晚风吹过,叶片轻晃。

引得莫江屿不经意间抬眸,看见冰凉的雨丝在夜晚泛黄的路灯下竟然连成了线,好像一道道从天而降的流星。

莫江屿,你看!风是透明的河流,雨是冰凉的流星。

耳畔轻轻回响起女孩温柔的语调。

一些关于郁枳夏的画面,在滴滴雨落间悄然无声地闪现在莫江屿眼前。

即使知道她可能仍然在国外,路灯下的男人还是停下了脚步,抬头静静地看着绿影婆娑中的雨滴。

好像下雨天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知知,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王洝(è) 莫江屿的表弟 莫娜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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