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带着吴文轩找到了耕海楼501室，里面确实是一场讲座，这个教室程前没想到有这么大，他叫吴文轩在门口等着，自己开门进了教室。这个教室有横着三行座椅。横竖都是七个人，虽然没坐满，但是这个讲座也至少有一百多人在听。他从教室的最左边顺着往下走，到最前面第二排，找了个最边的位置坐下。旁边是一个女孩，女孩本来皱着眉头看他，看了他的长相舒缓了眉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转向讲台。

程前自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从这个角度找人。没想到非常顺利，自己这一行的最后一排的边上，和在教务处上看到的照片是一样的，扎个马尾，素颜，看起来是在听讲座，但是眼神非常空洞。程前又从边上溜走，最后一排人是满的，他只能坐到高原前面。

“同学你好，你是高原么？”他转过去小声的说。高原愣了一下：“和我说话么？”程前点点头：“你是高原么？”也不知道周围的同学和高原认不认识，都看着他们两个，但是也没有人说话。“我是。”高原给了肯定的回答。“那你跟我出来一下吧，有点事找你。”说完程前就站起来走出了教室，拉着门，等高原一起出来。

高原看了一眼左边的同学，同学摇头说不认识。她又看看满教室的人，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勾着身体，跟着出去了。

程前关上门，带着高原走了两步，走到楼梯前面。高原看看程前又看看远处的吴文轩，再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稍稍往后退了一下。程前没管她，直接问：“你认识任强么？”高原瞪大眼睛，应该是没想到有人知道她和任强认识。程前明白了就是她。“高原同学，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我们可以谈一下么？”“谈什么？”“你不知道任强已经。”高原低下头，说话声音有点哽咽：“我知道。”程前和高原说话声音不大，吴文轩离的也远一点，也刻意的不去听他们两个说话。所以看到女孩在程前面前一副要哭的样子，不解的看看程前，虽然不敢说什么的，但是眼神明显在询问。

“高原同学，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个比较能说话的地方聊一下。”“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心情，再说你是男的。”“你说的对，确实我不可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能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聊一下任强的情况么？”程前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要求。高原想了一下，指了一下窗外，“下面有个咖啡厅，这个时候基本都有课，人很少。”“那走吧。”程前摸了摸自己身上，快走两步拍拍吴文轩：“小吴有没有纸巾。”吴文轩翻遍了身上的每一个兜：“队长，没有。”高原自己掏出纸巾擦擦眼睛，“我自己有。”

“高原，你朋友么？”刚摁了电梯，突然身后有人追了过来，是坐在高原旁边的女孩。“嗯，是认识的人。我和他们出去有点事，你自己回寝室吧。”“好，那我回去了。”她的同学见高原没什么问题，就回教室了。

程前进到这个咖啡店有点想笑，这个咖啡店小到店员想不听到你们聊天的内容都有点难。“高原同学，我们出去找一个咖啡厅吧，或者你们学校有没有凉亭类似的地方，人少一点，我们说的话还是不要让人听到吧。”高原又指了指旁边一个小山，从他们的视角就能看到有一个小亭子。“行，那点杯咖啡，我们拿过去喝吧。”

拿到咖啡，程前让吴文轩去开车，自己和高原慢慢的走过去。“你不爱喝咖啡啊？”高原指了指他手上的奶茶，“咖啡店点奶茶，不好喝的。”“我不喜欢咖啡，一股子刷锅水的味道。”他看看高原又嘬了一口，赶快补充道：“个人不喜欢。”他看看高原欲言又止，“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和任强之间的关系？” 她抬头很疑惑的看着程前，停下了脚步。又问：“怎么查到的？”“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可以。”“你和任强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呢？”高原拎着咖啡继续往前走，程前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她后面走到了小山上的亭子里。

亭子从下面看不大，上来才发现不小，中间一个六角形的桌子，周围一圈都可以坐人。程前本来想坐到高原对面，又觉得说话距离有点远，挪到高原隔壁的位置。高原又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程前，“不是我想瞒着的，是他，是任强说他的工作是保密的，而且他导师不希望他谈恋爱耽误他的工作，所以就先不告诉别人。”“你也相信他？”“我搜过他的身份，确实是滨海理工的博士。我也去论文网站搜过他的论文，他研究的我也完全不懂。”“有点学历崇拜了。”“确实有点吧，因为他很厉害所以相信他，也很正常的。”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认识一年多了，真的在一起半年了。就是牵手了是半年后的事情了。”“那你们两个怎么见面呢？”“他每个周末都去看他奶奶，我就在车站那等他，然后两个人逛一下。最多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也可能是她这一年了实在没有任何倾诉对象，知道程前已经了解他们的关系就一股脑的说出来了。“我是没有他电话和微信的，如果我有时间，就去他奶奶家里用他奶奶的微信和他联系，然后删掉通话记录。只要时间卡的准是没有问题的，他奶奶很糊涂，而且不能自己走路，所以都没关系的。”“挺厉害的，都没撞见过他家里人？”“没有，他说他叔叔们其实也不是很爱去。但是没办法，所以都会卡着时间到。然后其实还会故意在楼下抽烟等，就是等邻居们下班回家看见他的叔叔们就会说哎呀这是任家的儿子呀，真孝顺，真不容易之类的。”

程前被她逗笑了，“你对他两个叔叔好像很有意见。”“是因为他呀，他经常会抱怨他两个叔叔，而且抱怨的有道理，所以我也觉得他两个叔叔不太行。”“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在社区做义工，跟着阿姨们去看他奶奶，这个社区如果老年人是独居，或者是年龄很大的，生病的，临近过年社区会派人送点东西去看看。然后我们去看他奶奶那天，他正好在那，他很孝顺的和奶奶感情很好。不过我们两个可不是一见钟情。你也知道的，像我们这种社区的阿姨是很爱做媒的，一个阿姨就说哎呀任强是博士，很忙还没有女朋友吧。我们小高也是研究生还来我们社区做义工，小姑娘可好了。加个微信聊一聊什么的。”“加了微信？”“当然没有啊，他说自己的工作有机密等级什么的，我当时以为他是借口，不喜欢我，所以不给我微信，我还想谁看上你了，博士有什么了不起的。”“然后呢？”“然后出门的时候他和我一起走，跟我说了他的项目，然后说他每周其实都是周六下午三点左右来看他奶奶，然后就这周周五这个时间过来的，说我们很有缘分。”“很套路。”高原不认可的看了他一眼，“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套路，后来有一次周六我就特意过去了，还真让我们遇到了，我们聊了聊，就很能聊到一起去，所以慢慢的就有了特别的好感。我好奇他的项目是干什么的，他也会和我讲一点，他说讲点皮毛是可以的，而且我也听不懂。”她非常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他讲点皮毛我都听不懂，但是他会说是他不会讲课。”

高原甜甜的笑了，似乎回忆起来了美好的过去。

“其实，”程前挠挠头。“我接下来想问的问题可能会让你不舒服，但是不能不问。”“你说吧。”“从你和任强的接触过程中，你觉得他有自杀的倾向么？”“之前我不敢说，但是最近两个月我觉得他心情特别好，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之前有自杀倾向？”“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想和我在一起，但是这么偷偷摸摸的觉得对不起我，但是他又解决不了问题，因为他这个工作很麻烦，他老师也不可能让他退出这个项目。不过他也说他要退出他这么多年的博士就白读了。这个沉没成本太高了。所以他暂时不打算付这个代价，实在不行再说。”

“那后来为什么心情好了他说了么？”“他的意思就是他可以毕业了，然后我们可以公开在一起了。”“所以他这两个月都是在要和你公开恋情的期盼中，他没有自杀的理由。”“他的工作我不了解，但是这两个月我们聊天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甚至问我以后我们结婚了可不可以接奶奶一起住，他说会请全职阿姨照顾，他也会帮忙，不会麻烦我。我还说等我研究生毕业了找个老师的工作，不用请全职的阿姨，找个钟点工，然后我也可以照顾。”说到这，高原瘪嘴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他一直说奶奶现在就靠他，如果没有他给奶奶生活费，他会担心他两个叔叔不管他奶奶。”

“确实很孝顺。”

程前想了想又问她：“你了解他身边的人么？他身边有什么人有杀他的动机么？”“他那个导师吧。我也只知道他导师，他说他导师卡他毕业，用他用的顺手不让毕业。”

“那他那两个叔叔呢？”“那我了解不多，只不过我知道，他两个叔叔是需要任强给钱的。任强为了他奶奶生活的舒服一点，会尽量满足他叔叔的要求。”

“那你呢？”“我？我也没有动机啊！我为什么要杀他。”“他让你用他奶奶的微信和他聊天，还要删除，每周只能在他出来见奶奶的时候能和你见面。你觉得被欺骗了要杀他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