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渐渐热起来,张子腾从那一日后就突然没了踪迹,像平日里龇牙咧嘴的小狐狸被咬了一口,躲起来疗伤。周岚知道此时最不宜打扰,不过偶尔问候,分享些无聊的实事新闻,聊表关心。
Samantha在一个午后,穿着短袖和A字牛仔短裙,青春洋溢地在浦东的露天酒吧约了周岚,让他有些惊喜,原来是小百合来了国内,不是旅游,竟然是参加国内的选秀,以踢馆赛的方式。这让不关注练习生的周岚有些惊讶,问道,“可是那些练习生不都是男生吗?”
小百合笑道,“我从生理上也还是男生,而且我的护照也还是男性。”
周岚看他长发飘飘一脸优雅的模样,感叹实在跟不上这个时代的脚步,换了个婉转的说法,“可是这副模样岂不是格格不入?”
Samantha说,“你也太傻了,他怎么会这副模样示人?肯定是换做男生的形象去参加活动的啊。”
小百合害羞一笑,如同藏着秘密的少女,“现在我关在酒店里,如果不是换成女生的长发模样,都挤不出来。”
周岚感叹,“都这么火了吗?”
Samantha说,“你天天困在女人堆里,哪里去关注这些新闻。”
说着周岚打开手机,边问道,“你在国内出道的名字叫什么?”
小百合说,“叫瑞卡。”
周岚在社交网络上搜起这个名字,几十万条搜索结果,各种照片都有,主打的是怀旧风和泰国的热带学生风,泰式的学生制服在小百合的演绎下,像《初恋那件小事》一样动人,还有各种短视频的演绎,点赞都是上万起跳。
他再转头看眼前这个人,完全想象不到,化妆前后判若两人,周岚再刷些新闻,也有些新闻关于他人妖的出身,还有他在曼谷秀场穿着艳丽暴露的照片。还有人处心积虑花费不少精力将他做人妖的事情全部扒出来。
周岚将新闻一秀,评价道,“有些人就是看不惯别人红!你赶紧在粉丝群煽动下,先发个声名,再成立个反黑站,告不告地另说,先把态度立起来。”
Samantha一脸淡定,“这没什么,好多新闻还是我帮他散布出去的。”
“你?为什么?”周岚说,“他来国内选秀,肯定想转型,何必提过去的往事。”
Samantha说,“这就是新闻的力量。小百合从踢馆赛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校园风的营销也渐渐被模仿被超越,观众们看到异域风一开始新奇,疯狂关注,但渐渐也会麻木,一定要寻求新的刺激点。其实在我做他人妖专题之前,已经有些风声,但是因为他在秀场的化妆太浓,比对差异太大,所以没人关注。这事我若是不爆出来,也会有对家搜集物料爆出来。”
周岚说,“这我倒是相信,这个社会就没有秘密,早知道晚知道的差别。”
Samantha说,“就是,而且调准了时机将这新闻放出去,一来制造成对家准备的黑料,营造他受害人的形象,对着摄像头不经意间的哭泣,在排演现场失魂落魄的状态,争取些同情的票数;二来人妖都有凄惨的身世,将过去的不如意全部抖落出来,打造他不屈服命运的人设,吃苦耐劳,厚积薄发,更是让人无限支持。”
周岚佩服说道,“小百合有你替他出谋划策,还担心什么呢?”
Samantha说,“要不是你家卢姐偷摸那些手段,想要保住她的两枚棋子,我怎么会想出这些主意?”
周岚问,“你是说Kenvin和Teddy?”
Samantha点头,“正是,只是他们实在不成气候,即便闹出了诸多风波,也无济于事。其实在踢馆赛之前他们就丢了大部分票仓,却失了策,将小百合作为假想敌。那可真是想多了。”
周岚说,“卢姐哪里管这些,肯定另有其他人出谋划策,才阵脚大乱。不过这也无妨,若真的他俩红了,说不定白马荟的事也要都曝光出来,到时候真是一时繁盛,立刻要被推倒。”
Samantha说,“原来不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是卢姐背后的军师。今儿找你出来,一是小百合想见见你,二是想试探问问你,看你在这局里到底站在什么位置。”
周岚摆出一副任由拷问的表情,“我反正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不沾染各人的好处,也不愿替任何人遮掩弥补。”
其实他明白,他对Samantha有种天然的好感,他喜欢她的爽朗和举手投足自己的自在,这种自在来源于她殷实地家世,顺遂的学业以至于后来的事业。他偶尔翻看朋友圈,看到Samantha像一个真正的荒野流浪客,简单用手机记录当下的心情,以及与环境相融洽的想象。他时常有一种冲动,就是放下一切,走到她面前说一句:我也想和你过这样的日子,带上我。
此刻他一下晃神,Samantha摇了下手说,“你在想什么呢?”
周岚说,“我在想,上次是找你帮忙出主意,淹没了白马荟的负面新闻,这会儿你竟然想报复,再将这些新闻揭露出来。”
Samantha说,“这个主意可不是我想的,我还觉得奇怪呢。”
周岚问,“那是谁的主意?”
Samantha说,“就是你的好兄弟,张子腾啊。”
这让周岚惊讶,但是回忆起他妈妈五十岁生日宴上的事情,又可以理解。张子腾与卢姐的矛盾渐渐从桌下移到桌面上。周岚问Samantha,“那你答应了没有?”
Samantha回答说,“我当然不会答应,我为什么平白无故去惹卢姐?这位卢湾杜十娘,卖她人情还不够,还去得罪她。她做她的生意,和我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蠢了点,但人本不坏。”
小百合说,“上海真复杂,我是动不了这些脑筋。”
Samantha笑道,“以前你在人之下,看到的有限,这人若是渐渐飘起来,这世界就越来越大,也越复杂。”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回家后,周岚主动问起秦欢欢关于练习生的事,这挑起了她的兴趣,她居然是瑞卡的粉丝,和果果一起为他应援。
过了两日谢总主动找到周岚,要他陪她去住嘉佩乐酒店,落在上海老洋房间的梧桐树下,说要安抚她一个好妹妹,周岚问,“怎么安抚?”
谢总坏笑道,“当然是用你安抚了。”
周岚说,“我一个,你们两个,我怕我扛不住。”
谢总说,“有什么是你扛不住的,而且我这个妹妹年纪还小,你体格比她大一倍,把她抱起来都够了。”
周岚感觉自己在陷入一种连锁的晃荡,在迎合每个人不知廉耻的想象和诱惑。这种诱惑不仅来自于她们,也来自自己边界的不断打破,从第一次答应卢姐的安排,陪女客户去三亚,到现在这种触碰道德和法律的活动,步步为营,逐步打碎规则和理法,却没让他觉得吃惊,或者任何迟疑的害怕。
更吃惊的是晚上在酒店房间里见到的这位妹妹,竟然是果果,她穿着娇气的鹅黄色连衣裙,拉着张子腾的手走进房间,甚至从果果的眼神中,像是早就知道今晚的酒店局中有他,而这则消息一定是张子腾告诉的。
周岚感觉自己被骗了,可谢总马上看出三人认识的默契,“难道你们认识?”
果果先说,“不仅认识,还很熟悉,不过认识的只是穿着衣服的表面,脱掉以后得熟悉可能要到明天早上了。”
这番挑衅的话让周岚放弃了临阵脱逃的想法,他知道,无论如何,已经坐实了果果知道自己的秘密。而只有迎难而上,试图在今晚不眠之夜中找到她的软肋,才能够成功掐住她的脖子。周岚还没想过和秦欢欢分手,至少现在没有。
周岚走上前对果果说,“你害怕一个人面对我,居然还带了个帮手。”
果果说,“我是怕你力不从心,所以找人来分担你的压力。”
几个人有的没的聊了一通,就各自洗澡去了。果果先大方地光溜溜地进去,周岚马上跟着进去,把正在卸妆的她吓了一跳,“你干嘛进来?”
周岚像对待所有女客户一样,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说,“没想到你的腰这么细。”
果果说,“早就听欢欢说过你过人的能力,倒让我羡慕得很,毕竟我之前那个未婚夫,每次入夜都要挑日子的,表现不好半途而废了就要骂人,骂天骂地骂当天服务员的态度不好,反正全世界的人都有错,也不是他的能力不行。如今他把我甩了,我正好回了伊甸园。”
周岚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就怕你有了今晚,以后乐不思蜀,要和欢欢闹掰了。”
果果笑道,“你放心,若是我开心,也不会让你难受,在欢欢那我一个字不漏,就当做我们两个人的默契。”
周岚还有一则担忧,已经将手往下探去,“你不说,我怕张子腾那个王八蛋说了,他看不惯任何一个幸福的人。也许还包括我在内。”
果果说,“放心,他若是敢说出去,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这会儿她已经卸好妆,两个人进了浴室互相打着沐浴露,滑溜溜地时而挑逗一下,门虚掩着,却听见客厅已经闹腾起来,连水声都遮挡不住。
周岚说,“没想到那一位居然还抢在我前头,你服气吗?”
果果说,“我当然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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