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有记者找到了欧阳教授,在一处昏暗的酒店房间采访,因为教授也极力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在杀人的罪名之前,其他的罪过都显得渺小。
教授头发雪白,估计是连夜去染上的蹉跎,他坦白自己和Sofia的关系,说是还在台湾学校的时候就认识,却将这一场不伦的婚外恋,掩饰为中年难得遇到的真爱,在学术困境潦倒生活中的一盏灯。
教授说,“我将她带到大陆来,本来是参与几个半导体项目,但她家里环境复杂,全家都等着她一个人养活,所以就总是想着,如何趁着年轻,多赚些快钱,于是通过项目上和企业的合作,她认识了不少人,渐渐就迷惑了本性,将自己托付于声色犬马的歌舞场中。我常常在失眠难测的窗边,看到她从男人车上下来的醉酒身影。”
记者问他,“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吗?”
教授赶紧撇清关系,“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我也劝说过她,可她还骂我是无用的糟老头子!说我除了多读了一些书,剩下的一无所用。以前挨老婆骂,后来遇到了她,以为能够让我感受些女人的温暖,没想到也要被看不起。恍然大悟,女人都是一样的。做科研搞教育,哪里赚得到钱?前几年还能受些尊重,现在高学历的人越来越多,谁看得上我们这些老学究,五年前参加一场圆桌论坛,不算车马费,还能拿万把块钱,现在只有七八千了。主办方还说,老师你可认了吧,找你来没话题没热度,其实还不如找些网红来,带一波流量。”
这一波控诉倒是为他争了不少同情票,子腾调侃道,“这些读过书的教授,嘴巴都能雕花了!咱们也在游艇上见过他,哪里这样谦逊了。这会儿有人同情他,等过几日有更多的舆论和证据揭露出来,看他嘴巴能有多硬!”
周岚默默地祈祷,围绕教授和Sofia的讨论声讨越多越好,这样就能模糊涉及他的讨论。周岚明白,有时候真相或者案件的论调,也会被百姓们的舆论所左右,就像一个家徒四壁的父亲,为了绝症儿子的医药费,杀了贪婪医生的势力母亲,也能因舆论而获得轻判。
子腾翻看着手机的相册,还有微信的聊天记录,冷笑道,“也算这个窝囊教授厉害,我的手机里竟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证据。”
然后他马上给苏河远打了电话,确实有几张教授在国金会所的照片,可是想到会拉万老板下水,最后还是作罢。
讨论到国内教授和学者的处境,已经和国外尊师重道风气的对比,欧阳教授在网路上的风评也渐渐转正,一个人的口碑触底反弹,就要有另一个人或者事的脏水要渐渐满上。关于三季酒店和白马荟的讨论又渐渐浮上水面,多少熟悉的面孔和故事在社交网路上讨论。
这一天,周岚正躺在宝格丽公寓的床上,看着电视里播着小百合新的电视剧,《霸气婆婆和窝囊舅舅的二三事》,听名字就格外浮想联翩。
周岚叹口气,默念道,“看来他的流量也不行了。”
晚上子腾拉着周岚一同去了趟北京,理由是万老板和卢姐都被Sofia的事牵连,他也去北京图个清净,晚上住在三里屯洲际酒店,居然遇到了杨太太和另一位提着玫瑰金喜马拉雅的富太太。
杨太太的Chanel暗淡无光,看到两位说,“真是巧了,上海的熟人都在北京见了,下午在SKP逛的时候,还遇到了季老板和她老公,看来Sofia闹出的事,够让大伙儿慌的。”
然后给喜马拉雅介绍子腾和周岚,“这两位原来可是白马荟的招牌,只是看我们倦了,都纷纷独立门户,当起了老板。”又介绍喜马拉雅说,“这位是白珍珠女士,是几家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本来一直住在韩国,最近女儿考上了常青藤,说要来雍和宫还愿,就拉着我一同陪过来。”
白珍珠的妆容像韩国人,但长得有点尖嘴猴腮,像是泰国人和美国人的混血,名字又想民国时期的妓女。子腾赶紧伸手说,“都说真菩萨从不待在国内,果然如此,白女士年轻就事业有成,让人佩服。”
白珍珠笑道,“白马荟?是那个卢老板的场子吧?我去年好像去过一次,闹哄哄的,巴不得把人民币都贴在墙上,刷一片红漆。只是当时没看到两位,尽是庸俗之辈,我待了半小时就走了,本来还说约人在那见面,也被我取消了。”
杨太太得意地说道,“那就算我赚到了,这两位公子在出世之间都与我相好我。”
子腾当然是个没脾气的,马上对白珍珠说,“我们都是老黄历的故事,不配上姐姐的饭桌,姐姐要是想找人说话,我这儿有一位良驹,我现在打电话叫他立马过来。”
白珍珠却不以为然,“我还没伸手摸弟弟的胸肌,你就马上躲开,让别人搪塞我。亏我看你们好皮相,误以为个性还温柔,没想到确是没眼力劲的。我哪里就配得上吃你们,只管去庙里吃斋好了。”
眼看要得罪人,周岚赶紧走上前解释说,“白姐姐不要生气,他一张嘴乱说话,他说得都是真话,要不这样,等他那人送来了,我们都摆在姐姐面前,让你挑选,不喜欢的就摘了鱼头,全部倒到垃圾堆里,你看怎么样?”
白珍珠笑道,“还是你会说话。”然后对杨太太说,“晚上订个好点的餐厅,最好要幽静些,我来买单。”
说完将手中的行李都扔给杨太太,独自先上楼去。杨太太在她面前哈趴狗似的,这会儿在酒店门童前又变成一等主子,喊道,“你们就这么笨?不马上过来帮忙送行李?”
门童和服务员赶紧跑过来帮忙,杨太太这下成了女企业家,器宇轩昂地走在前面。两人回到房间,子腾就开始骂骂咧咧,“倒是让她给逮住了,本来我那话是想让杨太太没脸,却成了我的傲慢!”
周岚问,“这位白珍珠你听过吗?”
子腾摇摇头,“真正的有钱人,哪里听过?就像白珍珠这个名字,一定是个假身份。但看杨太太那副嘴脸,她一定是个有钱人。”
周岚说,“有钱人也挺累的,因为总是有更有钱的人,等着你去巴结。”
子腾倒在床上,“当然,这个社会就是个金字塔,无论你站在多高,都有更高的人站在你头顶。无论你多有钱,都是从更有钱的人手里或者渠道里赚来的,再往上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周岚同意他的观点,“你还读哲学和经济学呢。”
子腾说,“你若是看不上杨太太,就要变成她,或者做得比她还好。这位白珍珠,或许上面还有个黑珍珠,也要听话干活。事情都是这样,在这里当嫖客,就要在另一处当妓女。”
因为Sofia的丑闻,周岚已经无所畏惧,怂恿道,“无所谓,反正今晚看看这位白珍珠的虚实,再做打算。”
子腾笑道,“你现在倒像是过去的我,只是我今晚还约了人,就不陪你了。”
周岚有点吃惊,但并不意外,子腾如今有钱,而且在万老板的加持下,夜王子会所鼓捣得也有头有脸,实在无需靠取悦女人而上位,不同于自己,深处泥潭沼泽之中,急需一双权势之手,将他拉上来。
晚餐就在颐和园里面,没有招牌游客也无法抵达。苏河远比周岚早到,已经坐在白珍珠的身边。这位周岚极其厌烦的港仔,此刻成了他的竞争对手,若是子腾在,还有办法压他一头,如今孤立无援,杨太太也是只没脚蟹,根本依附不上,只能像个最卑微的妓女,再次营业的水深火热。
白珍珠女士换了件驼色的针织短袖,下半身是一条水洗牛仔裤。有一种不符合她年纪和样貌的尴尬,她的形象,极其适合出现在有钱人家的保姆房,伺候着一家五六口人,每天带孩子洗碗打扫卫生,因为劳碌而显得精干且苗条。她换了只蜥蜴皮的LV提着,这种不保值的新款包,最显有钱。周岚明白,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考虑保值不保值,金山银山都是浪费用的!
她看到周岚赶紧招呼他在另一边坐下,苏河远也跟他打招呼,“果然风流债太多,晓天少爷都躲到北京来了!”
周岚说,“我比不上你的灵活自由,随叫随到,像麦当劳宅急送似的。”
白珍珠一下看出他两微妙的关系,“我就喜欢下面的人不对付,要是你们都和气,就要联合对付我了。”
杨太太在旁边插嘴说,“就像做生意一样,要是商家们都打价格战,消费者们就捞到实在的便宜了。”
白珍珠看苏河远新鲜,“你这个名字,配上你的口音,倒是有趣。”
苏河远赶紧坐在她身边,撸起胳膊,给她黝黑结实的臂膀,“有人说我的身材和脸也反差大。”
白珍珠倒是直捣黄龙,“倒不知看不见的地方是否能称心如意?”
苏河远说,“我还没让人失望过,特别是女人。”
白珍珠笑得欢快,“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年轻男性,你这样倒是独一份特别。”
周岚盯着她俩,像是碗里的一块红烧肉被人理直气壮地夹走了,杨太太走到周岚身边说道,“所以说,男女之事的长久,还看熟悉,要我看,还是你最好,这种毛都没长起的小孩,哪里能感受姐姐们的欢愉,还得是你,洞若观火的敏锐,才是那甜美的石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