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敏觉得姜美凤不正常，对方一定有精神病，要么心灵扭曲，要么人格分裂，否则怎么会前后反差这么大？

在警察面前疯了似的污蔑她，斥责她，恨不得将脏水全泼到她身上。转头又笑吟吟地拉拢她，拿出很久之前她示好时送出的礼物，说要和她做最好的朋友。

真是想不通。

为什么有的人身上会出现这么矛盾的行为，为什么可以毫不在意身边陪伴过的朋友，为什么会冷血成这样好像一点人类的感情都没有。

林小罗跳楼，现在想想，觉得匪夷所思。

首先，林小罗家境殷实，父母恩爱，对她格外宠爱，即便成绩一塌糊涂，未来前途依旧一片光明，根本犯不着自杀。

其次，近段时间并未发现林小罗有任何异常的举动，白天在班级还和后桌聊暑假要出国玩儿，一个畅聊未来满怀期待的人，是绝不会在短时间内产生自杀这种念头的。

排除种种可能……

李赫敏突然后背发凉，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我很可怕吗？”

姜美凤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难道你觉得，林小罗的死和我有关系吗？”

她面无表情，却仍然牵强地扯动嘴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几天我们学校死了太多人了不是么？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恰好我有点人脉，或多或少了解些。你总是埋头读书，一定不知道那些人之间都有着怎样的联系吧？”

“前几天校方在宿舍楼顶水罐中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名死者叫纪中，你虽然不知道那个名字的主人是谁，但看见了脸你一定认得出来。”

“许涵，还记得吗？”

“纪中总是和他们混迹在一起，家里开了几个大厂，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前段时间将你和陈会深带走的那帮人里面，就有纪中。”

“你觉得是巧合吗？”

姜美凤俯身，捏住李赫敏的下颌，美目眯成狭长的黑雾：“别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和陈会深整天厮混，他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出事的名单，全是许涵的身边人。”

几番暗喻下来，李赫敏听懂了姜美凤的意思。

但她绝不认可这种猜测：“不，没有这回事，我和陈会深不会做这种事！”

姜美凤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李赫敏疼得小声吸了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倒向后面冰冷的墙壁。

“我当然知道你是怎样的老鼠胆，就算借给你百十个胆子你也不会那么做。但你能确保陈会深不会吗？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比你想象中还要在乎你。”

“李赫敏，你怎么会抛弃我们，和陈会深那种人待在一起？”

最后这句话完全是令李赫敏感到莫名的指责。

她不理解姜美凤怎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一直排挤她，孤立她，使唤她，现在却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怪她为什么要疏远她们。

“美凤，求你了，放过我吧……”李赫敏真的很累，学习了一整天，回来还要受到警察的盘问，提心吊胆几十分钟，好不容易摆脱嫌疑，姜美凤又堵住她说这些发疯的话。

她知道，姜美凤那样的人，连林小罗都没放在眼里过，又怎么会是真心实意要和她做朋友。

“你条件这么好，所有人都抢着要和你做朋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再和你……”

“欸，你知道吗，昨天我哥回国给我带来了几份礼物，你不是很喜欢绿宝石吗？送你一条怎么样？反正也比廉价的玻璃好看。”姜美凤没有听她说完那段话，而是自顾自打断她，拉着她到桌前打开精致的礼物盒：“就当之前的见面礼。”

“……”李赫敏咬住下唇，姜美凤的手就那样亲密无间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半搂进怀里，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躯体每一个关节都是僵硬的。

姜美凤表现得太热情，太诡异了，李赫敏打了个寒颤，终于，她鼓足勇气推开了姜美凤：“对、对不起！礼物太珍贵了，我、我不，不能接受。”

姜美凤微微偏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只是一个死物而已，这都不敢接受吗。”

“我要洗澡睡了！”李赫敏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拿起自己床位摆放的睡衣便躲进浴室，根本不敢回头看姜美凤的表情。

-

那夜发生的一切，如今想想还跟做梦一样。

姜美凤，一个自视甚高，漠视任何的人，竟然会主动向她示好，甚至还要送她礼物。

而她，拒绝了姜美凤，拒绝了自己曾经最想得到的一切——姜美凤的友谊。

因为经过林小罗这件事之后，她醒悟了，没有人可以从姜美凤的身上得到半分感情。

或许那只是姜美凤玩弄她的另一种手段，差点她就落进圈套里了。

当然，预料中的报复也如约而至了，那是拒绝姜美凤的惩罚。

曾琳休学回家，林小罗意外坠楼身亡，而姜美凤依旧众星捧月，只不过是单纯换了一批人而已，如姜美凤所说，不论走到哪，她永远都是主角，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哟，就是她啊，一脸穷酸相，不用说就知道，家里常年吃不上三个菜。”

伤人的话突然刺进耳朵，李赫敏只是从走廊路过，便听到姜美凤身边的新人对她冷嘲热讽。

李赫敏有瞬间恍惚，明明自己和那名女生从未有过接触，可那名女生却能毫无顾忌地伤害她，似乎这么做就能得到姜美凤的表扬。

“看什么看？下等人的视线就算飘过来，也会有股难闻的气味。”

李赫敏低下头不再看，脚步迈得飞快。

“李赫敏。”

身后，姜美凤阴冷的声音传来。

李赫敏并未因此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

刚过一个拐角，猛地撞上一堵人墙。

她抬起头，和一个大块头对上目光。

“走路不长眼？”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满脸横肉，说话时那泡沫星子像是能砸死人。

李赫敏吓得一哆嗦，刚想道歉，结果余光瞥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显然，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她。

是陈会深。

流着鼻血，眼睛青紫的——

陈会深。

“你、”李赫敏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你们认识？”那大块头哼笑了声：“跟这小鸡崽玩儿，不觉得丢脸吗？”

‘小鸡崽’，形容的是陈会深。虽然单独拎出来获得这样的黑称有些冤枉，但是站在这个超大块头面前，的确有点那个意思。

因为不论是谁站在那个人面前，都算是小鸡崽。

眼见大块头步步朝自己紧逼，李赫敏条件反射往后退，结果不小心失衡险些跌倒。

“躲什么？”

有人接住了她。

但接住她的人是姜美凤。

这简直比摔倒更噩耗。

“不跟纪章打个招呼吗？”

姜美凤身上常年萦绕着烟味，李赫敏不喜欢那股味道，她更怕因为触碰，烟味会残留在她的皮肤上。

于是她站稳后就迫不及待地走开了，宁愿扶着墙也不想和姜美凤站在一起。

姜美凤眼睛眯起来，冷笑了声：“什么意思？”

“你们……”李赫敏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陈会深身上，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驱使她的双腿迈向陈会深，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陈会深的身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到他面前。

陈会深没有接，却拽住了李赫敏空余的那只手。

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尤其是姜美凤旁边的那个女生，像是嗅到猎物的兽类，眼睛泛着精光，极其浮夸地大喊大叫：“天呐！这可是活见鬼了，咱班唯一一对情侣居然是两个穷鬼！哈哈哈哈真是搞笑，连自己都养不活，吃不饱穿不暖了，还有精力谈恋爱呢，以后生了孩子也得跟你们一块儿住雨棚下边儿吧？”

有人跟着扑哧笑出声，但也有人脸色并不怎么好。

纪章弯腰和陈会深对视：“喂，说你呢，你真的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会深从始至终都没有要理会纪章的意思，危险的气息悄然而至，而陈会深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李赫敏的面上。

“他妈的，没把我放眼里？！”

骇人的粗壮手臂高高扬起，凌厉的疾风赫然落下，李赫敏瞳孔紧缩，猛地推开陈会深。

这下……

我要被揍死了吗？

李赫敏内心悲催，闭上眼等待拳头落在脸颊上的剧痛。

却不曾想，身体被迫移换位置，这将近一个世纪的斗转星移般，唯有风吹起了她的衣角。

鼻尖闯入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温暖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竟然让人感到格外心安，浑身被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手掌护住她的脑后，将她的额头埋进怀里。

“草！”

纪章扑了个空，反倒将自己摔到了地上，闹了个大笑话。

“有意思。”姜美凤红唇勾起，眼中却无半点笑意，齿缝中挤出一丝冰冷的嗤笑：“为了他，什么都能做到吗？”

这让她极其不快，平时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李赫敏，平时害怕暴力永远低头的李赫敏，平时缩在她身后乞求庇护的李赫敏——

现在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挺身而出？

简直……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