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的止痛药总藏在水果糖罐里。
每次化疗回来,他就倚在飘窗上剥糖纸,把奥施康定片碾碎混进方糖,说这是"给咖啡加点心跳"。
林夏总在此时打开除颤器充电,嗡鸣声刚好盖过药片碎裂的轻响。
他们有一套秘而不宣的晨间仪式:六点零七分,林夏用听诊器确认顾辰胸腔里的"暴风雨"等级;六点十五分,顾辰用留置针未拆封的导管给绿萝浇水;六点半,两人平分那颗融了止痛药的方糖,苦味在舌根缠成解不开的结。
每周三是"健康日"。
顾辰会拔掉心电监护贴片,用红色马克笔在皮肤上画卡通创可贴。
"今天我的心脏三岁,"他指着左胸的蜡笔小新贴纸,"要吃儿童套餐。"
林夏便推着轮椅去麦当劳,看他把芝士条拗成高音谱号。店员早已习惯这个脸色苍白的常客,汉堡盒里总会多塞张手绘琴谱餐巾纸。
浴室镜面永远蒙着水雾——顾辰不愿让林夏看见他皮下出血的瘀斑。
但某次停电夜,林夏举着蜡烛撞见他肋间新纹的萤火虫。
那是用可吸收缝合线绣的,随着呼吸明灭起伏。
"疼吗?"她指尖悬在狰狞的针脚上方。"比胸穿好多了,"顾辰把蜡烛移近,"看,线头里掺了荧光剂。"
立秋那天,顾辰突然想烤饼干。
他坐在料理台前指挥林夏和面,自己负责用输液管裱花。
曲奇烤成焦褐色时,他正把哌替啶注射液挤进奶油:"这是星空馅的。"
午夜急诊,医生问为何食物中毒,林夏举着心电图打掩护:"我们吃了月光。"
最后一次住院前夜,顾辰偷走林夏的日记本。
第二天护士换床单时,抖落出491张带药渍的批注:"3月14日,你说我的咳嗽像坏掉的手风琴——其实那天我偷停了倍他乐克,只为让你多回头看我一眼。"
弥留之际的凌晨,顾辰突然想吃薄荷糖。
林夏翻遍所有口袋,只找到半板吃剩的芬太尼贴剂。
"别哭啊,"他用贴剂在她手背印笑脸,"你看,这才是最甜的止痛药。"
心电监护仪归零时,窗外的紫藤正落下今年最后一片花瓣,刚好覆住他尚未闭拢的右眼——那里凝着十七岁夏天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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