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从刚会走路就在船上呆着了,他的父母也曾跟随着贺海珠的爷爷一道出海,因此他很熟悉大海,也熟悉大海里的各种传说。
对于海中生灵化成人形或者成仙一事他也略有耳闻,也曾见过半人半鱼的海妖,但那些海妖着实邪恶,爱用歌声诱惑船员,而后将他们拖入海底啃噬。
海妖都貌美,眼前的少年比贺六见到的所有海妖都要貌美,不由得让他更加警觉,甚至连藏在袖中的匕首都蓄势待发。
而当这满身是伤的少年靠在贺海珠身上说出“我是海鲜”的时候,贺六当即愣住——长得好看但是脑子不好。
贺海珠见贺六脸色冷然,生怕他要把李寻鲸扔到海里去,忙解释道:“六叔,你听我解释,他是海神大人的侍者,是……海里的鲸鱼仙人。”
“鲸鱼仙人?”贺六将信将疑。
“对,刚才他还在海里和虎鲸搏斗呢!你们没看见吗?”
贺海珠这么一说,不少人想起来方才确实有蓝鲸和虎鲸搏斗,差点把潮汐号都掀翻了。
“哦!那刚才被虎鲸揍得不轻的就是这个海鲜咯?”有水手问。
听到这话,李寻鲸不乐意了,他站在贺海珠身后,比少女高出一个头的身量还要踮起脚指着那水手叫喊道:“你说谁被虎鲸揍?它们不过是一帮灵智未开的土匪,本海仙才不跟他们计较!”
贺六面色稍缓,袖中的匕首也不再蓄势待发,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海鲜脑子不太好。
“时候不早了,各位该休息的都休息去吧,小姐和这位……海鲜,我们寻个没有风的地方,好好聊聊。”
贺六说完,对着二人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贺海珠讪讪一笑,拽着李寻鲸的胳膊往船舱走去。
李寻鲸有些不明所以,低头小声问:“这刀疤脸是谁啊?你爹吗?你怎么这么怕他?”
贺海珠也把头凑到他身边,悄声说:“这是贺六叔,我爹可没他吓人。你别管那么多了,待会你就看我解释,你少说话,都听我的,明白了吗?”
李寻鲸点点头,现在他的神力可以说是一滴都没有了,之所以没有变回真身是因为体型庞大的蓝鲸比人型要耗费更多力气,且也更容易被敌人发现,他想,他需要赖在这艘船上修养身息。
既然眼前这个少女对自己如此虔诚,他堂堂海神大人就纡尊降贵在她身边给予心灵上的庇佑吧!
贺六是潮汐号的船长,房间里堆满了海图和酒,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酒坛辟开一条路,让贺海珠和李寻鲸能够找到下脚的地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贺海珠刚坐下就急急地和贺六解释道:“六叔您听我说,我今晚在房间里正对着海神大人祈祷,刚祈祷完海仙就嘭得一下出现在我的床上,六叔您想啊,他若不是海中仙,怎么会嘭地一下凭空出现我的床上呢!”
贺海珠说的声情并茂,配上了夸张地肢体语言,拼命想要贺六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贺六闻言把眼神投向坐在一旁发呆的李寻鲸,末了冷哼一声,反问道:“小姐你是说,深更半夜,一个衣衫不整近乎半裸上身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你的……床上?”
贺海珠这才反应过来,李寻鲸上半身除了几条金属链子之外没有任何遮挡,他没穿衣服啊!
“六叔我真没说谎,他……他真的就是这么出现的,他还能变身呢……”贺海珠眼见越描越黑,干脆拽了拽李寻鲸的胳膊,着急地说:“哎呀你不是能变身吗,你快变一个给六叔看看啊!”
李寻鲸哭丧着脸说:“刚才你非要我变,我已经变完了,今晚是一滴都没有了,我真的来不了了!”
他本就虚弱,变回真身又和虎鲸打了一架,仅存的神力也已经消耗殆尽,没有办法在化形成任何海洋生灵。
贺海珠听见他把锅甩在自己身上,当即反驳:“什么叫我非要你变,明明是你二话不说就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我来哪一下子?还不是你要求的?再说我看你刚才也挺开心的嘛!”李寻鲸一脸委屈,明明自己为了她变出真身挨了打,她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怎么现在怪自己突然变身呢?
两个人的对话听得贺六惊心,他仿佛看见病中的老家主得知未出嫁的女儿偷偷豢养男宠带上潮汐号行□□之事吐血身亡的惨状。
什么「一滴都没了」、什么「来这么一下子」、什么「你刚才挺开心」,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小姐居然也玩的这么花。
罢了,小姐总归是小姐,她贺家的地位真想养个男宠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反对。
贺六定了定心神,开口问:“还没问这位……海仙的名讳?”
“李寻鲸。”
“哇,寻鲸,你的名字还蛮好听的。”贺海珠在一旁感叹到。
贺六再一次震惊,脸上的刀疤都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合着小姐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往床上拐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李寻鲸问。
“我叫贺……”
贺海珠的话还没说完,贺六便打断她:“小姐,你的名字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尤其是这种露水情缘。小姐长大了,想养些男宠也就养了,可此人来路不明,万一想要讹上贺家该怎么办?”
“不不不,六叔,不是您想的那样,哎呀真的不是什么男宠!”贺海珠没想到贺六误会到这个程度,急忙辩解。
可一旁的李寻鲸却不在意,他扯了扯贺海珠的袖子,问:“男宠是什么东西啊?露水情缘又是什么意思啊?”
贺海珠眼泪都要急下来了,张嘴胡乱说道:“哎哟我的海仙你别添乱了我求求你!男宠就是很俊美很招人喜欢人人都想和他做朋友的男子,露水情缘就是在有露水的早晨遇见的缘分,咱们不是说好你只听我说,不要开口的嘛!”
“哦…..那你说吧,我不说话了。”李寻鲸想起自己是答应过她,堂堂海神不能失信于人,便乖乖闭嘴了。
贺六终究还是心疼贺海珠,妥协道:“他还……挺听你话啊!小姐头一次出海,难免寂寞,你若真的喜欢就留在身边吧!”
谈话的结果是贺海珠哭丧着脸带着李寻鲸走出贺六住的地方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寻鲸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蔫蔫的,像飘在海里的海带,但想到此刻他们算是一个海沟里的鱼了,便出声安慰:“我看你说的六叔也没有多吓人嘛,这不是挺好说话的吗?他也没凶你呀!”
贺海珠翻了个白眼,骂道:“你一个海鲜懂什么啊!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我……我真想切几瓣蒜就着把你吃了!你说,六叔误会你是我的男宠,你为什么不解释!”
李寻鲸一脸疑惑:“解释什么,我本来就是男宠啊!”,毕竟海神大人确实俊美,同时也是被海中生灵崇拜和喜爱的对象。
贺海珠想起刚才随口说的胡话,绝望地闭上眼——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怎么,你觉得我不配当男宠吗?”李寻鲸似是被她的神情挑衅到了,有些生气地问。
贺海珠翻了个白眼,嘲讽他:“合适合适,你最合适了!你是魅惑众生的天选男宠!”
李寻鲸可听不出好赖话,他扬起带着大红印子的脸,骄傲地说:“算你会说话!本海……海仙原谅你了,你快带我回房间给我涂药吧!”
贺海珠皮笑肉不笑,带着他继续往房间走去。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贺海珠,海上明珠的海珠。”
“海珠啊,你喜欢珍珠是吗?下次有机会我让老蚌精送你个大的,那东西家里到处都是,我都拿它当球玩。”
李寻鲸轻快地说,贺海珠讪笑地听,深夜的潮汐号又恢复了该有的宁静。
但贺海珠却根本睡不着,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一张床,他们两个人该怎么睡。
李寻鲸倒是没什么概念,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还自认为很贴心地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招呼贺海珠来睡觉。
“你们海鲜都这么……没有顾虑的吗?”贺海珠问。
“顾虑什么?睡觉啊!鱼也是要睡觉的。”
“那你......能去海里睡吗?”
李寻鲸憋着嘴一脸幽怨地说:“且不说我已经没有一点儿能力变回鲸鱼入海了,就算我有,万一那些土匪虎鲸再来骚扰我怎么办?”
说完,他还故意抬起头,好让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看清楚他脸上那一大块红色的「尾巴印记」。
贺海珠确实有些动摇,但生平第一次要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床共枕」她确实很难做这个心理建设,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说出另一个方案:“你既然是海鲜,那人的形态下在水里也能呼吸吗?”
“当然能。”
“那这样,我让然在船下给你专门弄一个网床,用缆绳拖吊着网床,你就在网床里睡,这样也能跟着船一起走,万一有危险就把你拽上来,你看怎么样?”
李寻鲸暴起:“你捕鱼呢???我堂堂海神…..神仙,岂能被你这么蹉跎?罢了罢了,不就睡个觉吗?我去甲板上对付对付算了。”
说完他便从床上下来要往门口走。谁知刚一下床,他只觉得脚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贺海珠的面前,头狠狠撞到了贺海珠的腿上。
可是他太累了,实在没有一点力气,头辅一接触到柔软的腿,困意便山呼海啸一般袭来。
他就这么,跪在地上,头靠在贺海珠的腿上,睡着了。
这下贺海珠彻底傻眼了,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一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跪在地上靠着自己就睡着了这种奇葩事,她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她想把人推开,但又推不太动,最终只得挪着身子往边上侧,这才一点一点把自己已经发麻的双腿从李寻鲸的头下抽出来。
“咚”一声巨响,李寻鲸脸朝下,直接趴倒在了地板上。
贺海珠本来已经做好道歉的准备,可见眼前人居然连摔在地上都不带醒的,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孩子得多累啊?!
她又蹲下身戳了戳对方的脸,那块被虎鲸尾巴抽出来的红印子特别显眼地挂在那里,她按下,只见他滑嫩的肌肤有些缓慢地往回弹,看来是肿了。她抽回手,手上的戒指划破了他肿起皮肤,鲜血即刻渗出,吓得她赶忙抽出丝帕擦去血迹。
即使如此,李寻鲸还是没有醒。这下贺海珠放下心来,准备上床好好睡一觉,临睡前她照例对着海神像祈祷,心里默念着海神大人的名号,献上最虔诚的信仰。
虽然那海神像并非海神本来的模样,可海神只有一个,李寻鲸依旧能感受到信仰的力量正在让他的身体和能力恢复。
在贺海珠看不见的地方,李寻鲸身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当太阳又一次升起,距离潮汐号离港已经三十天,按照既定的计划,今日潮汐号将去鹿角岛停歇,以作补给。
不少水手们都满心欢喜,不仅因为双脚能落地、能在平稳的床上好好睡一觉,更因为能再次那些岛上的老相好们彻夜长谈。
贺海珠却没有那么高兴,因为时间已尽临近中午,潮汐号也即将停船,但是李寻鲸还没有醒。
一上午六叔已经过来三回了,每回见李寻鲸还睡着,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意味深长,好像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一样。
更别提水手们那些八卦的小心思,明里暗里都在说大小姐把深藏不露,把男宠给玩坏了。
在贺六第四次到贺海珠房门口询问情况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蹲在李寻鲸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虎鲸又来啦!”
话音刚落,李寻鲸猛然睁开双眼,蔚蓝色的瞳孔里似有波涛翻涌,紧接着船身跟着剧烈晃动,让贺海珠蹲都蹲不稳,直接被晃翻在地,紧紧抓着固定的桌腿不让自己被甩飞出去。
不止是潮汐号遭到波及,整个鹿角岛港口都不太平。鹿角岛港口本是三周环山的天然避风港,千百年来风平浪静,今日不知为何会掀起滔天巨浪,好似海水沸腾一般,体量小一些的船和渔船甚至直接被掀翻,随着海浪在港湾里冲撞翻滚。
贺海珠被吓得不轻,连忙大喊:“李寻鲸!你醒醒!虎鲸没来没来!你很安全!”
可惜李寻鲸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混乱的识海里翻腾着海神战斗的情绪,刹那间,不止大海,连鹿角岛上方的天空都翻涌起黑云。
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一眼便认出,这是远洋航海最让人害怕的场景——海上风暴。见过海上风暴还能活下来的老水手无一例外都是死里逃生的,如此景象让他们那些可在烙印在心灵深处的恐惧随着海水一起翻涌,一个二个都两股战战甚至双腿发软。
巨大的潮汐号还在翻涌的海浪中□□着,船舱里,李寻鲸丝毫不受影响,他从地上爬起来,稳稳的班跪在甲板上。
他脊背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扬起,浑身肌肉紧绷,原本是蔚蓝色的双眸此刻已经变成墨蓝,甚至要更黑一些。脖颈处也隐约出现一些裂痕,甚至耳朵后面也开始往外生出锋利的鱼鳍。
紧接着,他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来自深海的吟唱,那是鲸鱼的歌声,也是蓝鲸愤怒的鸣叫。
贺海珠顿时明白,此刻的异象肯定和眼前的人脱不开干系,若是他真的把虎鲸也引导鹿角岛港口,在疾风巨浪和巨兽搏斗的双重「洗礼」下,只怕今日这里的人不死光也得伤一半了。
贺海珠在心里默默祈祷:“海神大人有灵,请庇佑信奉您的子民安稳渡过这一次的劫难吧!”,接着,她突然福灵心至地望向不远处的那尊玉石海神像,她眼疾手快地捞起海神像,冲着李寻鲸的脑袋便用力砸了过去。
“铛”,坚硬的玉石在他的额角砸出一块血痕,李寻鲸感受到疼痛,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玉石海神像。
或许是神像的造型实在难看,丑陋的模样刺痛了李寻鲸的眼睛,他眼里的墨蓝色开始变淡,逐渐恢复到平日里浅蓝色的样子,如同阳光洒下的浅湾,清澈透亮。
与此同时,外面的风浪也逐渐平息,乌云散去,海面也恢复平静,若不是海湾里到处都是翻掉的船只和散落的货物与杂物,人们只会觉得方才的可怕景象是一场梦。
恢复清醒的李寻鲸此刻脸上显现的鳞片和而后凸起的鱼鳍也已经消失不见,只是眼神还略显茫然。
“李寻鲸,你……你清醒过来了?”贺海珠问。
听到少女的声音,李寻鲸这才发现,她的样子极为狼狈。原本整齐的发髻已经被晃得散乱,脸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刮出一道血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极为刺眼。
李寻鲸点点头,又问道:“你也被打了?”
贺海珠扶额,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李寻鲸身边,没好气地说:“是啊,我被你打了!”
“我可没有打你啊!”李寻鲸连忙否认,他向来珍惜美丽的事物,包括眼前的少女,她生的漂亮又可爱,真和老蚌精的珍珠一样好看,他才舍不得打她。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贺海珠问。
李寻鲸摇摇头。
贺海珠没办法,只得将他拽起来,让他一起到船外面来亲眼看看。看到眼前的景象,李寻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惊讶于自己恢复的力量。
为了逃离噬魂阵他几乎分散了自己九成的力量,被封印在大海各处,至于被封印在哪里,他自己尚不得知,只能等到力量再恢复些才能感应到。
而今日自己居然能再触发「海神之怒」的力量,想来他的某一份力量就被封印在潮汐号上。
想要解开封印,必须以海神的血为祭,是什么东西沾上了他的血呢?
他还在思索,却听贺海珠说:“得亏潮汐号吨位大,不然我们也得在海湾里泡着了。”
李寻鲸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抬手轻轻抚上她脸上的血痕,柔声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前一天晚上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今日又闹了这么大阵仗,眼前的漂亮海仙又突然这么温柔、这么暧昧,贺海珠当即红了脸。
“我……我也有错,不该骗你说……虎鲸来了。”
贺海珠支支吾吾地,突然觉得脸上一痒,伸手挠了挠脸,却只摸到自己娇嫩细滑的肌肤,没有其他感觉。
李寻鲸见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这才露出微笑,说:“不怪你,我刚恢复了一些神力,身体虚弱难以承受力量,这才失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把我叫醒,否则定会酿成大祸。”
贺海珠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唉?真的吗?海神保佑海神保佑!真的是海神保佑!”
“嗯……确实是海神保佑。”李寻鲸心情好,眼里含笑。
可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贺海珠从怀里掏出了那尊缺了角的、丑陋无比的玉石海神像。
李寻鲸脸一黑,趁贺海珠不备拽过那尊玉石神像,抬手扔进海里,扔地老远,不知道砸到了在海里的什么人,只听到远远一声叫骂。
“你干什么?”贺海珠恼怒至极。
“以后别带着这个丑东西了,丑到我了。”李寻鲸说。
“可这是海神,我们世代供奉信仰的海神大人!你不是海神的侍者吗?怎么能对海神大人如此不敬?!”
“我……正因为我是海神的侍者,当然知道海神根本就不长这样,你这是渎神!”李寻鲸睁着眼睛说瞎话,拼命给自己圆谎。
“那我不管,你得赔我一个海神像,一个真真正正的海神像!”贺海珠叉着腰仰起头,一脸气愤地看着李寻鲸,两个腮帮子气鼓鼓的。
好像小河鲀。李寻鲸心里这么想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突然笑了。
“好,赔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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