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儿本欲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潜回庭院,不料方一脚踏实地,便蓦地回首,发现穆王与众随从竟都站在墙下,静静等候。滟儿佯装未见,试图径直离去。
穆王却开口道:“王府的修建似乎尚有不足,连访客都不识正门所在,看来还需一番修饰。”
言讫,穆王缓步至滟儿跟前,滟儿本就身形娇小,面对高大的穆王,其不期然地退后半步,目光也不敢直视对方。
穆王轻启朱唇:“滟儿小姐,在下不揣冒昧,敢问您为何如此晚了方才归家?据在下所知,宇文府的盛宴早已落幕多时。”
滟儿心中一惊,不免有些胆怯,她微微一笑,回答道:“穆王殿下,您误会了。我并非晚归,而是有事,不得不稍作停留。至于宇文府的盛宴,我本无意参与,故而早早就离席了。”
穆王闻言,目光微闪,似乎在思量滟儿话语的真实性。
他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即便如此,夜深人静,小姐独自在外,终究不妥。
下次若再有此类事务,不妨告知一声,王府的护卫可为小姐提供必要的护送。”
滟儿心中暗叹穆王的心机,却不愿多生事端,便轻声应道:“多谢穆王殿下关怀,但滟儿自幼便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喜麻烦他人。今日之事,纯属偶然,下次定会小心。”
穆王听罢,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随从退开。他目光深邃地望着滟儿,仿佛能洞察她的心思,却又未再追问。
最后,他淡淡地说:“既然如此,滟儿小姐请自便。但愿下次你能遵守好你我的约定。”
滟儿微微屈膝行礼,然后转身,轻盈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穆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未再出声挽留。
夜风轻拂,滟儿的裙摆随风起舞,她的心却如止水般平静。
她知道,穆王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但她没有回头。
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眼中的波澜,哪怕是一丝一毫。
她轻盈地穿过庭院,每一步都踏在月光铺成的小径上。庭院中的花香随着夜风飘来,却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涟漪。
滟儿知道,穆王的出现并非偶然,他似乎总能洞察她的行踪,这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终于,她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滟儿倚在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杂念驱散。
她知道,今晚的遭遇,或许只是未来无数交锋中的一次。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夜风和月光一同涌入。
望着满天的星辰,滟儿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她不会让任何人,即便是穆王,扰乱她的计划。
她要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哪怕这意味着要不断地与穆王周旋。
滟儿闭上眼睛,让心灵与夜空融为一体。她知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将面对新的挑战,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穆王有何打算,她都将勇敢地面对,因为她相信,只要坚持自我,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束缚她。
这时,邱娘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缓缓走进了房间,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心事重重。
滟儿察觉到了邱娘的不对劲,她那双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了邱娘细微的表情变化,便关切地询问起来:“邱娘,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邱娘轻轻放下手中的盆,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说出真相,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小姐,你中途下马车的事情还没传到穆王府呢,就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得知此事后,非常不悦,立即派人到王府来,给殿下好一顿数落。”
滟儿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寄人篱下的庶女,平日里被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监视也就罢了,可为何连陛下也如此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本想继续追问邱娘,究竟发生了什么细节,但转念一想,邱娘毕竟是宁妃娘娘的人,自己若是问得太多,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禁自问,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让陛下如此关注?
她明白,自己在这王府中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先放下心中的疑惑。
书房内。
玉霜心怀极大的不满,因为宇文滟四处乱窜,导致殿下受到陛下的责备,认为他办事不力,没有将吩咐的事情放在心上。
方武在一旁道:“那岂不是咱们王府的一举一动都被陛下所掌控?”
穆王斜倚在躺椅上阅读书籍,身着睡袍,或许是夜深人静,他显得有些散漫。
当听到方武的话时,他从容不迫地回应:“如果陛下真的对穆王府了如指掌,那么我所做的一切足以让他将我废黜无数次,我还能如此安逸地在这里看书吗?”
方武感到困惑不解,而穆王继续解释,陛下的这一举动实际上是在提醒他,宇文滟并非可以忽视的角色,反而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第二天清晨,穆王邀请他人一同出游,将宇文滟留在了府中。在离开之前,穆王嘱咐滟儿仔细研读《易经》,并表示待他归来时会进行考核。
然而,滟儿心不在焉,无法专心阅读,最终抵挡不住困意,开始打瞌睡。当邱娘前来提醒她时,她辩解道:“放心吧,殿下只是不想让我四处走动,给我找点事情做罢了,他不会真的来考我的。”
说罢,滟儿注意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上,海棠花开得正盛。这棵树位于大院内,从正门进入时总会映入眼帘。然而,由于现在并非海棠盛开的季节,因此昨日初到时她并未留意。
滟儿蹲在地上细细的看着沾了泥土的花瓣。
此时,滟儿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姑娘,为何蹲在这地上,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吗?”
一个身着玄色长袍,头戴贵冠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她转过身去,只见男子脸上带着几许皱纹,人中处的小胡子为他平添了几分稳重与深沉。
他看着滟儿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嘴角也微微上扬。
滟儿戏谑地说:“这里是穆王府,我当然是穆王府的小姑娘。”
男人微微一笑,询问她既然自己经常来做客,为何之前从未见过她?
滟儿回答说她是昨天才来的。
男人接着问她,既然刚到,住得是否习惯?
滟儿点头表示肯定,随后问道:“先生是来拜访穆王殿下的吗?他外出未归,您是否考虑改日再来?”
男人沉吟片刻,然后说:“不必,我去他的书房等他吧,你带路。”
滟儿领着男人前往穆王的书房,奇怪的是,包括邱娘在内的所有仆人都不见了。
书房的门紧闭着。她转头看向男人,只见他神情自若。男人示意滟儿打开门,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推开了门。
门内一片寂静,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以及那张宽大的书桌,都显得异常安静。
男人径直走向书桌,坐了下来,拿起书桌上摊开的书籍,说道:“这《易经》是给你看的吧?”。
滟儿站在一旁,点了点头,非常规矩的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穆王慌张地冲了进来,看到男人坐在书桌前,他立刻跪下,声音颤抖地说:“儿臣拜见父皇。”
看到穆王这番操作,宇文滟也跪下,拜道:“臣女宇文滟拜见陛下。”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陛下注意到滟儿,她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陛下询问道:“你似乎对朕的身份早已有所了解,朕观察你,竟无丝毫惊讶之色。”
宇文滟含蓄地笑了笑,答道:“陛下,小女子不过是未经世事的浅薄之辈,并非懵懂无知之徒。”
陛下含笑示意滟儿走近,滟儿回首望向穆王,只见他始终保持着谦恭的态度,不敢有丝毫懈怠。滟儿轻盈地步至御前,陛下取出《易经》在手,缓缓问道:“何为爻?”
滟儿心中一惊,未曾料到穆王未曾出题,反被父王所考。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案头的空杯,轻轻摇晃,小心翼翼地答道:“莫非是如此?”
陛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然而并未对宇文滟加以责备,转而看向穆王,语带双关地说:“李承适,你的教诲果然非凡,否则满长安城谁人不知你的才学卓越。”
穆王迅速跪倒在地,反应迅速,坦白道:“儿臣知罪。”滟儿见状也立刻跪下,解释说:“并非如此,陛下,殿下教导得很好,只是臣女才疏学浅,实在缺乏读书的天赋。”
陛下一言不发,这是场面有些冷清,滟儿又开口道:“臣女自幼丧母,无人教导,野蛮生长,若是哪里做的不够好,陛下罚臣女就好了,千万不要怪罪旁人。”宇文滟在谈话间,假装拭去眼角的泪水。陛下似乎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心软,他示意两人起身,并向门外走去。到了庭院中,所有仆人整齐地跪成一排,院中摆放着两个箱子,一个大一个小。
陛下开口道:“女儿家应当多打扮自己,多穿些漂亮衣裳,这些,你都拿去用吧。”话音刚落,陛下脸上又浮现出笑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滟儿。随后,他转向穆王,换上一副严父的面孔,说道:“既然她在你府上,日常用度也不要过于节俭。”
陛下离开后,穆王命人将两个箱子搬至暖阁。大箱子里装满了制作精良的衣物,色彩斑斓,布料柔软,还留有淡淡的熏香,都是上等佳品,包括贴身衣物、外衣,以及不同厚度的服饰。
另一个较小的檀木箱子里面则装满了精美首饰。
皇宫中。
在御书房内,黄公公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陛下归来,他满怀喜悦地迎上前去,恭敬地说:“陛下,您终于回来了。两宫娘娘曾来请您,老奴几乎要支撑不住了。”
陛下迅速步入室内,紧握黄公公的手,坚定地说:“朕这后宫的这些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朕必须亲眼看过她,方才能安心。”黄公公奉承地回应:“陛下,您这是羡慕宇文将军有两个女儿,就像去看望自己的女儿一样。”陛下坐下,急切地饮下一杯茶,然后继续说道:“你不知道,那孩子长得白嫩丰满,眼中透着纯真,还带着几分机灵,看来这些年来,那人并未亏待她。”
皇帝共有四子,其中长子早逝,二殿下便是如今的穆王,现已成年,宫外居住,三子乃是皇后所出,四皇子年幼,还未曾有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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