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清影跟随镖行出发去往庆州城的那一日,宫中同时收到了两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
顾临安一早便被召入宫中,都未来得及去看望影儿一眼,也因此错过了顾清影出发的时辰。
宫中御书房内,太子及一众肱骨大臣皆在场,皇上阴沉着脸,隐隐还流露出几分担忧不安之色,看样子是发生了不可预料的大事。
大臣们忐忑不安,低着头暗自打量屋里的人,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茫然神情,这才安心下来。
最后是献王以及裕王两位皇子到场,在两人进屋的那一刻,太子的脸色沉了下去。
待人到齐后,皇上缓缓开口道:“边境急报,北蛮人大举进犯。”
众人顿时哗然,像是不敢相信,早在一月前的万寿节上,北蛮人大王子还在宴席之上当众说要与我朝结百年之好,谁曾想竟翻脸得这么快。
皇上不理会众人的震惊,又道:“还有南疆之地的部族,近来亦蠢蠢欲动。”
众人顿时又忧心忡忡的,若是南北同时开战,国库必然支撑不住,还有粮草、人员,皆是不足,虽有战时的储备资源,可那也只勉强够供应西北的,不料南疆竟也趁此开战,这般巧合让人不得不多想其中的深意。
皇上看向顾临安,问他道:“临安,你怎么看?”
顾临安斟酌着道:“北蛮人野心勃勃,早有侵占中原之意,先前也是无数次试探,微臣以为只怕求和无用,倒不如彻底将其打退,让他们再不敢生出进犯之心。”
随即,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南疆,他们的各个部族本就各自为政,即便真联盟起来内部关系也不牢固,若能逐一击破便不足为惧,故而还是要以安抚周旋为主,不宜大肆开战。”
皇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头道:“临安所言,正是朕之意。”
皇上目光转了一圈,问:“只是西北的仗谁去打?怎么打?南疆的部族又让谁去处置,还望众卿畅所欲言,切实为国分忧才是。”
丞相沈鸿率先开口道:“北蛮**患我朝已久,此番必定要彻底震慑住他们才好,否则他们整日来试探,我们亦不堪其扰,因此派出的这人,必定要能极大地鼓舞军心才是。”
兵部尚书是个大老粗,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便直言道:“若要最大程度的鼓舞军心,没人比太子殿下更适合了。”
皇上听到此言眯了眯眼。
太子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开口,便听殿中另一人道:“太子乃国之储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出了意外谁负得起责任?”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片刻后又有一人道:“既然太子殿下殿下不可去,那便派其他皇子前去,亦能体现皇家天恩,裕王殿下年少有为,依微臣之见,最为合适。”
太子听到这话又坐不住了,老六本就比他得父皇宠爱,若是此番出去再得了军功回来,也便等于得了民心,到时候他这个太子岂不是做的更加尴尬。
沈鸿道:“依微臣拙见,还是太子殿下最为合适,太子殿下若率军出征,一是能定军心,二是能替陛下安抚边境民众,让他们知道危难之时朝廷不会放弃他们,三可以震慑北蛮人,让他们知道我朝连太子都可赴边作战,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软绵可欺。”
皇上闻言微微点头:“沈相此言有理。”
众人听皇上都这般说了,哪里还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都附和着道:“是啊,还是沈相高见。”
太子心中着急,正想开口,却见他舅舅一个眼神看了过来,便忍下了。如今他只能相信舅舅此行是有深意的,必不会将他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站在最边上的苏承轩和苏承衍两人一言不发,仿佛说的不是他们一般。
见皇上应下,沈鸿便又道:“只是两军交战,境况复杂,为免意外,不如让裕王殿下与太子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此话一出,又有不少人附和,皇上却并未说话。
顾临安见状便开口道:“皇上,微臣认为,太子既已去西北亲征,那裕王殿下不如就前往南疆之地震慑各部族,如此也好让两方安定。”
对于沈鸿提议让苏承衍与太子同行,顾临安直觉此事有异,只是他尚未猜出他究竟所图为何,既然如此,那便让沈鸿的计谋不能得逞便是。
皇上沉吟片刻,点头道:“临安此计甚妙。”
众人听了,一时不敢再进言。
沈鸿道:“临安王说得确实在理,只是北境较之南疆,还是要危险得多,太子殿下一人恐有疏漏,既然裕王殿下要去南疆,那便让献王殿下与太子同去吧,决策时做个参谋也好。”
虽然裕王不落套有些遗憾,但他也不能让那人两人又凑一起去,只能套住一个是一个。
对于苏承轩,皇上自然不在意,当即便应了,顾临安想再说些什么都来不及。
第二日早朝时,皇上便下旨宣告了此事,太子挂帅亲征,献王殿下为辅,共同赴边作战,再由裕王殿下去往南疆之地。
圣旨一下,众人愕然,皆知边关又要打仗了,同时令众人议论纷纷的还有太子亲征一事,众人皆道没想到从前碌碌无为的太子在关键时刻竟能有这样的魄力,太子也因此大得人心。
太子在东宫沾沾自喜之时,内监来报说沈相到了,对于这个亲舅舅太子不敢怠慢,忙起身亲自相迎。
见到人后,沈鸿规规矩矩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忙掺起他,“舅舅快起,在东宫不必多礼。”
沈鸿看着他,淡淡道:“东宫也是在宫城中,万不可过于随意。”
此话像是在自谦,更多的还是敲打之意。
太子忙应下。
落座后,沈鸿开口问道:“对于此番出征,太子有何想法?”
太子思忖片刻,回道:“舅舅放心,孤定会保重自身,完好归来。”
沈鸿瞥了他一眼,问:“还有吗?”
太子有几分不确定道:“再争取得胜回朝?”
战争能否得胜,关键可不在他,总之他是不可能去对敌的,在阵前露个面,已经是他最大限度能做到的事情了。
沈鸿忍不住笑了,太子虽不十分聪明,倒很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太子登基之后,对于未来的沈府,也是有莫大的益处。
见沈鸿这般模样,太子便知他说得并不对,只好道:“侄儿愚钝,还请舅舅明示。”
沈鸿问道:“太子可知,我为何要让献王殿下与您同往?”
太子摇头,他能猜到舅舅应当是别有用意,只是具体意欲何为,他还真不知。
沈鸿似是而非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伤亦实属平常。”
随即他凑近至太子耳边道:“若殿下能让献王殿下永远留在庆州城外,裕王一人孤立无支,此后也就不足为惧了。”
沈鸿他不得不与太子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此事容不得半点意外。
太子震惊不已,原来舅舅作的是这样的打算,难怪一开始提议的是让裕王同行,若真是如此,此事一旦成功,岂非是一劳永逸,还不会留下把柄,果然是好计策。
太子忙应道:“侄儿明白了,定不负舅舅期望。”
沈鸿这才放心,随即嘱咐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离开了。
而献王府邸,书房里气氛沉闷。
只苏承轩和苏承衍两人在,孙景云高中探花,近来受关注度高,不宜与献王府接触,而林荆宇早在一月前便被苏承轩派去了庆州,至今未归。
苏承衍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三哥,我不放心让你跟着太子去。”
苏承轩道:“比起我,我倒是更担心你,南疆情况复杂,杨升平那个老狐狸的封地也在那里,你只怕是比我要危险得多。”
苏承衍道:“太子和沈相狼子野心,必定会对你有动作的。”
苏承轩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我必能保全好自己就是,能伤得了我的人没有几个。”
苏承衍听了有几分郁闷,三哥武艺比他好得多,这点他不得不承认。
局势超出了苏承轩的预料,让他不由得轻叹:“若是师父在就好了,有他老人家陪你同去,我也就不必分心牵挂着了。”
苏承衍听到这话更郁闷了,三哥自己身处险境还要分心替他担忧,又暗自气愤自己练武天赋不高,从前还总偷懒。
“怎么了好徒儿,几年不见这般想为师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
苏承轩和苏承衍两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面露惊喜之色,连忙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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