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听学(一)

今天是听学的第一天,和在现代一样,季书淮最讨厌上学,听见上学俩字就像丢了魂似的没精神。

进了青竹峰,就要按照青竹峰的规定统一着装。浅绿色的直襟长袍,绣着锦竹的宽腰带将腰束得紧紧的,头发用了一根绿色的带子随意绑着,没有束冠,姿态颇为闲适与轻盈。

这身衣裳很素雅,甚至还有些寡淡。不知是眼太媚,还是腰太细的缘故,季书淮穿在身上却多了几分风情。

学堂四面通透,竹制的小桌上落着窗户形状的阴影,影影绰绰,十分有雅致。就连不爱学习的季书淮都有了想拉小提琴的念头。

藏在衣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下,季书淮的目光默然黯淡。

【107:宿主加油呀!开启下山试炼之后,一切都会很顺利!青竹峰是一个副本,在这里不用打怪也不怕被欺负,就是单纯的学习。等到下山,过完四大派的副本,夺得四大圣器,就可以回家啦。】

说的轻巧,真过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他不想上学啊!!!

季书淮垂眸不语,走进听学的学堂,和凌羽,封落坐在一起。凌羽眼神比较尖,一眼就看出了季书淮的与众不同:“你戴,戴耳坠了,好漂亮。”

那是一枚红色的流苏耳坠。金子制的镂空小绣球,小绣球里面有一枚小铃铛,可惜,是一枚哑铃,不会响。小绣球下方坠着丝滑柔顺的红色流苏。

长度刚好落在季书淮的肩膀。

他皮肤白得透粉,正红色的东西非常适合他,让纯情中多了几分妖艳。戴着耳坠也不显女气,反而有种异域风情的感觉。

季书淮脸一红,想起昨晚不堪的回忆。

君临说的小施惩罚,就是给他戳个耳洞。硬戳的。虽然君临用了法术屏蔽他的痛觉,但那玩意就跟打麻药似的,药劲过了,还是疼得他红了眼眶。

戳完耳洞,君临低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做事再不考虑后果,可就不止戳耳洞那么简单,我会把你身上能戳洞的地方都戳个洞,让你记住痛的感觉。”

季书淮屁股一痛:“你变态吗!你一定是个S。你一定是个S。”他气得话都不会说了,刚戳完耳洞,他的耳朵红得滴血,脸也红得滴血,哪里都红红的,像一块温香的红玉。

君临一愣:“艾斯是什么?”

“……就是傻的意思,我们老家的地方话。”

君临揉了揉季书淮另一只没戳洞的耳垂,白嫩的皮肉在他的指尖留下滚烫的温度,他的声音也跟着滚烫起来:“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那我就是艾斯。”

“滚开,你有病。”

他觉得自己和君临都傻逼透了。

“书淮,你的脸,怎么红了。”凌羽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季书淮的思绪。

季书淮红着脸把头扭向另一边:“某个狗东西硬要给我戳耳洞,我说了不戴,非要逼我,我一个男人戴什么耳坠,滴了当啷的碍事,而且还难看死了,他什么破审美……”

封落笑了:“就你那脾气,倘若你真的被强迫了,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个遍啊。我看啊,不是强迫,而是半推半就吧。”

“瞎说什么!你又不在场!君临那个傻逼修为那么高,是我能反抗得了的吗?!”他一着急一心虚,下意识扯大了嗓门。

他都吵成这样了,那些人竟然还无动于衷。

有鬼。

实在有鬼。

凌羽啊了一声:“是君临,给你戳的,耳洞。你们,和好了。”

“……”

季书淮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激动说漏嘴了。

视线里闯进来一个人,给季书淮戳耳洞的罪魁祸首来了,和他们一样的穿着打扮,可就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墨眉斜飞入鬓,目若寒星,不怒自威,看着就比他们成熟稳重。

跟君临一比,他们简直就像偷穿高中生校服的小学生。

君临一靠近自己,季书淮就想起昨晚在领域发生的事,触碰的肌肤,滚烫的温度,低沉的耳语,以及模糊的心跳。

这暧昧不清的一切都发生在如梦似幻的蓝色梦境幻境里,或许他也可以把那一切当成是一场梦。

耳垂的疼痛提醒着他。

那不是梦。

他进了君临的私人领域。

还被君临惩罚警告。

凌羽好奇的目光在君临和季书淮之前流转,“书淮,你的脸,好像更,红了。你们,和好啦。”

“我才没和他和好,我说了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和好。”

季书淮和君临之间的气氛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封落一针见血:“那你的一辈子可真短。”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诅咒我死得快吗?封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成天挤兑我。”

“我可不敢。”封落道。

“没和好,还在哄,”君临从他们身边走过,识趣的从别地儿找了个位置。

封落惊道:“还没和好?”

季书淮道:“你信他的话,都不信我啊?我在你心目中就不值得信赖吗?”

封落收起惊讶的表情,心说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你那张嘴。

“那边那个别吵吵了!学堂本就是安静的地方!你吵吵的让别人怎么学习!”

有人开始提意见。

跟谁见识,不能跟死人一般见识,季书淮悻悻一笑,摸了摸鼻子,坐正了身体。很快,给他们授课的老师就来了,是他们的大师兄慕容羽。

他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就直奔主题,开始将今天要学的内容。就跟学拼音要先学声母韵母一样,慕容羽从最简单的给他们讲,教他们如何打通身上的经脉,以及寻找十二经脉奇经八脉。

他们的修为已经在金丹期以上,所以慕容羽简单了教了一下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口诀,让他们再笼统的学习一下,巩固基础。

慕容羽讲的很轻松,脸上也始终带着微风和煦的笑,只要有人问他就耐心解答,整个课体验感绝佳,但季书淮就是很困。

或许这跟他是个现代人有关,对修仙的一切很难接受,听这些知识就跟听天书一样,晦涩难懂。

季书淮单手托腮,百无聊赖拨弄着耳坠上的流苏,流苏扫着脖颈的肉,痒痒的。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慕容羽可能看出他心思不在学堂上,温声开口:“书淮,你来说一下修仙最忌讳什么。”

季书淮:“……”

凌羽小声说:“忌执念太深,容易走火入魔。”

每个人都是单独位置,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季书淮根本听不见凌羽在说什么,他只能看着凌羽的口型随便猜测。

季书淮心想这么什么鬼答案,怎么那么黄,“忌指尖太深,容易擦枪走火。”

“书淮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慕容羽温柔笑笑,“坐下吧,注意力有待集中呀。都是一起修行,一起学习,我想书淮也不想被落在后面,成为最差的那个吧。”

季书淮心想,吊车尾怎么了,我已经站在别人到不了的高度了。别人想进青竹峰学习,都没那个机会呢。

【107:宿主,禁止思想摆烂。】

慕容羽道:“看来,书淮不赞同我的说法呀。”

“没有,非常赞同,我一定好好修炼!”季书淮连忙坐下,这次,他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他开始观察那些傀儡的一举一动。

那些傀儡看上去跟正常人无区别,会点头,会提问,会摇头,还会记重点,比他这个活人还有活人的感觉。

季书淮看了一圈,目光落到君临身上,想和君临说话,但是想到昨晚和君临在领域中的对话,又只能作罢。

“我们现在还在吵架,还要继续做戏给凌霄看。”

“我不懂,凌霄是因为我信任你才找你,现在他把这件事给我说了,我不信任你了,他做的这一切岂不是多此一举。”

“阿淮,有没有一种可能,破坏我们的关系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幽灵禁地中,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下,他看得出我们的关系。黑金巨蟒,心魔结界,吞天包括吃了神功丸异化的修士,凌霄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你。”

“是我?”

“你可是炉鼎的最佳人选,他怎么可能放你走。他不允许我抢走他的炉鼎。”

……

季书淮在学堂枯坐一上午,慕容羽前脚一走,季书淮就迫不及待离开位置,活动筋骨,苦着脸叫嚷:“我的屁股都坐麻了!”

听学的人站起身陆陆续续离开,封落站起来:“你不觉得慕容师兄讲课很有意思吗。好温柔,好温柔,我都快受不了他了。”

季书淮戏谑道:“你喜欢慕容师兄啊?”

“欣赏!”封落红着脸道。

季书淮没说话,他大概也懂,慕容羽在现代就属于绅士那一挂的,少不了女孩喜欢。

“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欣赏的,我也是男人,长得也不错,你欣赏欣赏我。”

“你?”封落嘁了一声。

季书淮不要脸道:“我怎么了,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段有身段,哪一点比不上你家大师兄了。”

“……”

你也就脸皮比人家厚。

“慕容师兄,确实很温柔,讲得也很清晰,我都,听明白,了。”凌羽小声道,“我,我们,去吃饭,吗。”

“当然,我快饿死了,”季书淮揽住凌羽的肩膀,“你今天状态不错嘛,昨天晚上说事的时候,你脸白得跟纸一样,还没那些傀儡有气色。”

他们三个有说有笑走在前面,君临跟在后面。

不得不说,上学时候的天气就是跟平常不一样,天朗气清,竹影摇曳,还有蝴蝶在季书淮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

四个人踩着蜿蜒的幽竹小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个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偏头吹去肩上的竹叶,走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一个中规中矩,低着头迈着小碎步;一个身形纤细,走路摇曳生姿,跟打架时判若两人;最后一个腰间别着一把玉箫,眉目冷冽,气质深沉,也总心事重重。

就这样四个人,过了命,成了好友。

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会争吵,或许会分别,但他们心中明白,他们始终是他们。

他们踏进吃饭的地方,怔愣在原地。

那些修士拿着筷子端着碗吃饭,这很正常,但是饭却没有进到嘴里,他们神情木讷,嚼着空气,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饭菜呢?在地上。

听见季书淮的他们的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咧嘴嘿嘿一笑,露出尖锐的牙齿:“嘻嘻,快来吃饭吧。”

定睛一看,牙齿都带着血,嘴里发着咔嚓咔嚓的粘腻的声音,不是在咀嚼空气,而是在吃自己的口腔里的肉!

恶心,又可怕,不过,从幽灵禁地走了一遭,季书淮现在已经对这种画面免疫,脸色平静,声音轻颤:“这是,他们这是怎么了?”

“杀一个试试,”封落空手变惊羽,银链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啪嗒!那群傀儡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噌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咔嚓一声,脑袋在颈上转了三百六十度,痴笑着看季书淮,眼球直勾勾盯着人,眼白迅速覆盖整个眼睛。

季书淮道:“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要杀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应该看要杀你们的人。”

凌羽道:“别,别冲动。这是在,青竹峰,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光明正大。”

君临默不作声走到季书淮前面,胳膊横在季书淮身前,护着他往后退,还不忘解释:“他们是死人,五脏六腑都已经损坏腐烂,吃不了东西。但是他们接收的指令是吃东西,所以他们在咀嚼空气,由于他们的牙齿太尖,上下咬动,刺破了嘴里的肉,所以才有现在我们看到的自己吃自己舌头的画面。”

“他们已经是死人,我们杀不死他们。如非必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季书淮道:“我说封落啊,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多学学人家凌羽,动动脑子。”

封落反问:“你怎么不动?净会说些风凉话。”

季书淮一摊手:“因为我没脑子啊。”

封落怒目圆瞪:“你……!”

季书淮冲封落嘿嘿一笑。

封落瞪了他一眼,她那天真是眼瞎了才会和季书淮做朋友,“如果我们有反目成仇的那天,我一定先把你杀了。”

“那不可能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说杀就一定会杀了你。”

季书淮弯唇一笑,多情眼眸似有秋波流转:“因为我们都清楚,我们都不是那种人。”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怎么都站在这里啊?不进去吃饭?今天做得饭不合胃口吗?”慕容羽竟然也来这边吃饭。

季书淮道:“吃啊,一起啊。”

他们再度看过去的时候,饭堂已经变了模样,那群犹如行尸走肉的人已经恢复如常,像正常人一样坐着吃饭,甚至还在有说有笑的聊天。

地上也没有掉落的饭菜。

季书淮揉了揉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四个人相视一眼。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季书淮还是被那恶心的画面影响到了,吃饭的时候没怎么吃东西。可能因为他频频出神,慕容羽注意到了他。

“你怎么吃饭也走神啊。”慕容羽笑着问他,“如果到了修行后期还这样的话,会很危险的。这个习惯要改。”

他的语气很轻柔,不像说教,就像天边漂泊的云悄悄飘进人的心里。

季书淮向来吃软不吃硬,饶是他平常伶牙俐齿,现在也不好意思反驳了:“我知道了慕容师兄,我会改正的。”

慕容羽道:“我很期待见到你的进步。”

“放心吧师兄!到时候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咔嚓!一双筷子被折断了。

季书淮看过去,君临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平时拿剑拿习惯了,手劲儿大了。”

慕容羽担忧道:“没受伤吧?竹筷子断的时候容易被上面的刺儿划伤。”

君临道:“无碍。我再去拿双新筷子。”

几个人都抬头看君临,目送君临离开。封落和凌羽相视一眼。凌羽眼里有些迷茫,似乎不在状态之内。封落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场面似乎有些冷,季书淮笑道:“继续吃啊,没事儿,不用管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你们还怕他丢了不成啊?”

慕容羽也跟着笑:“书淮说话真有意思,跟你在一起我都感觉轻松不少。”

季书淮道:“我看你跟我们差不多大,也不用天天那么端着吧,多累啊。没事儿就来找我们一起玩啊。”

慕容羽说:“现在除了青竹峰还有人,其他六峰已经空了,师叔们带着师弟师兄下山帮助四大派。青竹峰就剩我和师傅守着。我天资愚钝,肩上扛起责任,定要全力以赴。唯恐稍有懈怠被邪灵教的人钻了空子,到时悔之不及。”

“啊?”

“师弟有所不知。邪灵教是天下第一大邪派,专门练邪术,例如江湖上失传许久的傀儡术。这种就是把活人炼成尸,或者把死人炼活,活了也不会与我们正常人一样,而是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季书淮问:“杀不死吗?”

慕容羽摇头:“杀不死,目前还没找到办法消灭傀儡。死人一把火烧了,本就是尘土,无非就是再归为尘,让魂安息。关键是活人,他们是无辜的,如何救他们一命。”

季书淮刚想说一把火烧了,听见慕容羽的话他又闭了嘴,还是他们这些人考虑的周全啊。

“师叔和师傅也在寻找复生傀儡的办法。忘了给你们介绍,目前江湖上分为四大派,四把圣器分别有四大派镇守。这四把圣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杀伤力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兵器。”

“直接给邪灵教的人不行吗?为什么还费尽心思守着。”

“这四把圣器是解除魔头封印的钥匙。所以他们才会费尽心思抢夺。当年,师叔祖以及四大派的长老联手才把魔头封印。那一战几乎让我们损失惨重。如果圣器落入邪灵教手中,解开魔头的封印,那么我们必定后患无穷。”

“那直接把圣器毁了不就行了,这样谁都得不到了,封印也别想解开。”

封落嘴角抽动,季书淮的问题永远是那么的让人意外,不佩服都不行。

正常人早该被季书淮无理的问题惹恼了,慕容羽却笑着说:“这事儿啊,就要问仙逝的师叔祖和四大派长老们了。”

“这让我怎么问啊,我又不会跟死人说话。”

季书淮歪了一下头,流苏扫过脸颊,酥酥麻麻的痒,他总忍不住挠,抓来抓去,耳垂红得像块通透的血玉。

唉,戴着耳坠,他还是不太适应。

君临拿着筷子回来,面无表情扫了季书淮一眼,冷冷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有毛病啊,不吃就不吃。”季书淮嘟囔道,“我还不稀罕跟个面瘫坐在一起吃饭呢,无趣。”

封落看了季书淮一眼,平静道:“他俩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断又不肯断,好又不彻底。矛盾死了,还折磨我们这些无辜人。”

凌羽吸了吸鼻子,愣道:“是我,我解释的,不,不够清楚吗?”

慕容羽微微蹙眉,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他不太高兴。”

季书淮硬邦邦道:“不是,我们本来就在吵架。缺德货,背刺我。”他把筷子一扔,烦道,“算了,我也不吃了。”

【107:咔!好,这一条过。】

季书淮道:“你有病啊,没事儿瞎找什么存在感。”

【107:我这不是怕宿主你入戏太深嘛。你和君临又在演什么戏?】

季书淮卖了个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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