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勤掌心细细拂过她额角,指腹拨顺鬓角发丝。
温柔:“朕要上朝了,襄君好生休息。你身子弱,如以前一般免去中宫晨昏定。”
他眯眸调一转:“只是你既承宠,过些时日还是要守规矩去给皇后见礼,襄君最知晓规矩的是不是。”
声线依旧温煦,但夏明勤掌下的疼爱瞬间生硬几分。
许襄君腰间酸涩胀疼,实在没心情同这老男人虚与委蛇。
“是。”她故作娇状,指尖钩住夏明勤衣角,红着脸俏声,“待襄君腰不,不酸了,便去给皇后娘娘见礼。”
随后拿他半截衣袖遮面,几分惺忪动人从袖沿倾泻。
惹得夏明勤心头一灼,掌心扣紧她后脑,神色里多染几分情意。
见着势头好像不对,忙将自己掩进被中:“陛下快去上朝吧,该迟了。”
夏明勤笑着捉住她攥被的小手,指腹蹭搓,滑腻似酥的触感实在让人头脑昏聩。
将要垂颈亲吻疼惜她,康灯在门外低语:“陛下,要上朝了,可要人进门伺候?”
厌烦初上眉头,瞧着被下露出的半截白色丝绢,夏明勤挑眉抬腕勾出。
白绢上醒目一抹嫣红,夏明勤喜不自胜,沉嗓低笑。
将其叠好郑重放入衣袖:“这是襄君此生最宝贵的东西,如今朕得了,必然会好好珍惜。”
他特意握紧袖口:“今日朕便带此去上朝。”
“... ...”许襄君瞧着那抹猩红,喉咙哽凝,暗忖:倒也不宝贵,你要实在喜欢,我能给你千百个,来一次给一张。
不等她敷衍,康灯再次催促,夏明勤怒眉瞪目狠狠朝外瞥一眼。
许襄君指尖适时将人往外推:“陛下,朝政大事不容耽搁。”眼睛从被里小心翼翼探出,轻声细语,“襄君累了,要歇息,不能起身恭送。”
小女儿的娇俏尽显个十成十,若有的风情贴眉而至,掩映生姿。
夏明勤兴致高,朝门外喝:“进来伺候。”
康灯带着一众奴婢进门,各司其职开始为夏明勤洗漱穿戴。
许襄君瞧着烦,直恨他破事多麻烦,可一面还要应付作笑,心里更懒得看他。
夏明勤穿戴好,瞧着帐中人:“襄嫔静容婉柔,丽质轻灵,柔嘉维则,深慰朕心,册封婕妤,字嘛还是留用襄,按高出一品赏赐。”
康灯惊抬两分眸,高出一品来赏?
许多入宫三五载也未定能爬上这高位,这位襄婕妤当真不简单。
夏明勤踢脚康灯:“去跟皇后说,襄婕妤身子荏弱,再修养段时日在行规矩。”
康灯垂颈应‘是’。
许襄君得了赏非得与他表面周旋,掩着几分不情不愿从床上起身,一手打帘敷衍跪在床上谢恩。
虽她清喉娇啭,但夏明勤依旧攒眉。
抬眸见她弱骨纤形修项秀颈,立马将她承恩恃宠不懂规矩的意头摁灭。
笑着罢手:“且歇着,晚些时候朕再来看你。”
许襄君余光见着他离开,一个翻滚滚到床榻里间,颦眉抱住枕头。
白衡见着自家娘娘升了位份,带着阖宫上下奴婢内侍前来拜贺。
许襄君不抬头都知道黎至必定会称病不来,恹恹:“都赏,下去吧,本宫要休息。”
转而想到什么,许襄君:“平珠留下。”
白衡放下御膳房送来的补品,带着众人出门。
平珠伏地,模样恭敬乖巧。
许襄君趴在床边,勾指撩开纱帐:“昨夜姐姐辛劳,去将补品喝了补补身子。”
平珠起身,一切尊听。
端起碗时许襄君眸子囫囵一转:“验个毒再用,宫里不比外头,人心腌臜。”
平珠吓得腕子跌晃,差点掉了碗。
许襄君抿笑,散着腔漫不经心:“其实也无妨,大抵不会多毒,最多也就是让人损伤身子不能生育,或是近些时候不能侍寝罢了。”
她捻过发丝,在指腹间盘玩:“她们胆小,不是极致利益相冲不会断腕。我刚进宫,与她们其实并无实质瓜葛,帝宠这种东西都是要费尽心思抢的,所以小打小闹无妨。”
“我不在乎,但你的身子还是要格外照顾的。”
这份独有照顾让平珠惊悸又心安。
平珠按她所言稍浅用银簪验了验,无毒。这碗雪耳端近,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让她放了手,眸色果真深几分。
许襄君肃穆坐起:“怎么,果真有东西?”腰酸胀得她又倒下去。
平珠垂颈:“也不打紧,计量不大,就是会腹痛如绞,伤及身子根本,不注意诊治近几年都难以成孕。金麟馆不少姑娘都曾服用过,以此避孕。”
想了想,碗重新放回盘中。
许襄君眸色翻滚,涌动几许戾气,压声:“辛苦你让白衡将送药的婢女带来,本宫要赏。这几日上辰宫事宜你不用听她吩咐,歇着便是。”
平珠顿了顿,转头出去。
没多久送补品的宫女回来,许襄君斜依床头,低眸玩着一枚黑子,冷声:“白衡,这碗补品送来时凉了,赏她用。”
说着赏,明眼人都瞧出问题。
这黄衣婢子看着碗,腿肚子有些发软,动作却不迟疑得将碗捧住,磕头认罪:“奴婢从膳房取来,中间并未经他人手。”
满室寂静惊慌,许襄君指尖随意拨弄棋子,声音清凉:“说不出人,便是你差事不谨,受了也是合该,用吧。”
腰肢酸涩,白衡瞧出来她不适,替她垫上腰后。
婢子疯狂磕头,声声啼悲:“求襄婕妤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求娘娘指条明路... ...”
‘哐哐’看得教人心生它意。
许襄君掐眉:“你虽是奴才,但命也在自己手中,不能谨慎防备便要学会自救,自救不成就得懂的认命。”
这婢子哭哭啼啼,眼见是没有路子,最终咬牙一口将其饮尽:“娘娘,奴婢当真不知!”
许襄君寒眸掀抬,这才蹙了眉。
她是真不知,还是在替人遮掩不惜饮下此药?
指腹一抬,吩咐白衡:“送回去,她今日若是有事,只管往陛下耳边报。”
这婢子发作倒是快,刚饮下半刻不到转眼便倒地,捧腹嘶叫。
许襄君将黑子捏在指尖,声音轻飘:“报予陛下彻查也算是本宫替你尽得善,磕头谢恩退下吧。日后聪明些,无人像本宫这般心善的,还替你求个公道。”
白衡惊了一背冷汗,指着将人拖下去。
“当真报嘛?”
宫中历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且她侍寝头一日越一品升了位份,又越了两品赏赐。
现下这等事还不掀翻后宫。
许襄君撤下幔,人软软滚到被褥中,娇嗔:“本宫信佛是个善人,但你瞧本宫是受气的脓包?”
白衡闭嘴,那必然不是,但善人… …也存疑。
一般这种跪地伏拜哭叫不止,大多心善的娘娘是会问明清查。可婕妤却是直接将事闹出来,让陛下提个前因后果说个交代。
日后宫中谁便想在她手中作筏,也得思虑陛下几分宠爱。
此法当真一劳永逸,却也有无尽隐患。
“你说那谁病了,正好本宫身子不适,教他好生歇歇也应该,这三日不必诵经了。”
许襄君抱着被子准备睡。
心忖,黎至经此一事必然要些时日想想。
其实他们相处并无后路,只是黎至性子坚硬,多少需要逼迫磋磨。
这尺度她拿捏起来不费劲,就是费心性。
白衡清嗓:“小黎子自请去东观,方才在收拾包袱。奴婢瞧着他神色是不好,怕染了娘娘身子不适便准了。”
许襄君起身,一手挥开帘幔,怒不可遏:“东观?那个宫人生病隔离医治的地方?他当真自请去的?”
那里出了名的十进九死,黎至好好的哪有什么病,隔离进去被沾染个旁的… …
为了避她,非当如此吗!性命也不顾。
白衡骇得一愣,反应未及。
许襄君低喝:“速去将人带来,本宫要问问什么病能这般急,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不行了。”
她不能过于明显与人前,只得束手束脚在床上。
眦目,人前还要将这些遮掩。
她扶额,将神色抹去:“他诵的经不错,本宫才听得好,现下到哪里去找人替。去宣!他就算病得起不了身也给本宫拖来。”
掌心绞了一大块被褥,如她繁杂心绪一般皱乱不堪。
白衡吓得不敢耽搁,忙去小佛堂请人。
开门一瞧,里头打理的整洁,佛龛巍峨烛火通明,案旁经文堆成了小山,文房四宝清洗干净摆放整齐。
什么都好,就是无人。
她随手拉拽院中一宫娥,质问:“佛堂里的小黎子可是走了?”心中满是惴惴不安。
这宫娥被白衡的慌张惊着,诚惶诚恐道:“走了有半柱香。”
白衡头一昏,当即小腿肚发软。
这如何向娘娘交代。
她回到许襄君面前,伏低跪下:“奴婢已经派人追了,只是娘娘要候一候,东观那边奴婢也派人做了打点,小黎子不会记进名录。”
只要不进名录,他还是能出来的。
许襄君烧心灼肺的难受,一步进一步也逼不回他,着实也有些无法。
黎至决策千里的高才沦落如此怎能轻易放下。
许襄君咬破舌尖,眼下悲恸,哑着嗓:“伺候本宫起身,去立政殿予皇后娘娘见礼。”
白衡瞧着时辰,有些拎不清:“此时诸位娘娘都开始朝拜,现下已是误了时辰,去的话怕不合时宜。”轻声慰劝,“不若听陛下的话,娘娘还是好生休息?”
许襄君下床,正声:“本宫今日刚升了位份,怎能侍宠生娇不去叩谢中宫。伺候起身吧。”
白衡脸上有些不懂难看。
要得就是不合时宜,名正言顺受惩。
口口声声说不必自损,可唯有我自损才能激起你一丝怜爱。
强迫不得,哄候不得,你当真比夏明勤还难伺候。
若激得我真不管不顾,你又能受的住几分。
几句撕烂在口腹里,许襄君恶狠狠龇牙咧嘴,不满却无处可泄。
皇后性子宽容,诸事端方,雍国母之象。
一般晨昏定省都是阖宫妃嫔相约走个过场,皇后娘娘遇事点拨两句,极少人前奖惩。
偏今日不同,见礼由往常半个时辰变成了两个时辰。
皇后还开了戏台,侧殿摆了小宴,俨然聚成阖宫一个小赏玩会。
大家正离奇着,便见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急急进门,附耳后得见娘娘眉目舒畅,这才宣散了。
众人出门,瞧见刚晋封的襄婕妤晕倒在立政殿前才懂,皇后娘娘今日是在惩戒人,便都缄口匆匆离去。
上辰宫又闹出一阵热闹,御医进进出出引的黎至从小佛堂出门。
随手拉了位婢子探听清楚事由原委,轻声道了谢。
人又回到佛龛前静静默经,想起慎重写了张红贴。
怕字迹不端,他反反复复将此贴写了不下百份,从中择了份折好放入怀中,与剩下的一把火燎了个干净。
谢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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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过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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