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童磨其实并不是很想睡觉,对于他这个等级的鬼而言,睡眠通常不是必须得东西。
可是今天他又不得不休眠。
宁海指点太郎砍中他太多刀,脖子这样的要害也被穿透。如果童磨是一只普通的鬼,此时大概已经连灰都不剩了。
与表现出来的满不在乎、游刃有余不同,童磨感到很疲惫。
生理意义上的。
为了复原身体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又因为有宁海在而没有选择进食来补充能量,他现在很虚,必须依靠睡眠来恢复身体上的虚弱感。
他倒在地下暗室的榻榻米上,什么也没有铺没有盖,就那样静静地仰躺着。宽大的衣服铺开来,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大概是消耗过甚,童磨很轻松地就进入了睡眠状态。眼睛闭合着,脸上虚假的表情淡去,反而有一种真正纯真无忧的滋味。
他做了一场梦,想起距离现在已经很久的事。
那时他还没有成为鬼,宁海也还没有被他杀死。他作为万世极乐教的教主,殚精竭虑地处理教中的事务,有一段时间身体出了问题。
具体是因为什么他已经遗忘了,只记得那个时候信徒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尽快处理,逼得他一个月没有休息好,之后肌肉就一直不自觉的痉挛。
往往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候,肌肉就会不自觉的抽紧,然而他本人对此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和现在强横的鬼王之体不同,那时的他甚至不需要刀子来杀,过度的疲劳就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对此无法坐视不理的宁海强硬地中断了他的工作,带他出去散心休息。
疲惫的他被宁海带到了山里的一处深潭边,那里有宁海准备好的餐布和烤架。飞落的流水哗哗卷起白色的泡沫,他们在水声之中点起火焰,看着串好的肉食慢慢被烤熟。
空气中的香料味道有种神奇的魔力,抚慰着饥饿的肚肠时也抚慰着人的心。
童磨想,也许正因为大多数人是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存在,他们会崩溃的同时也很容易被满足。只要甜甜的糖和温热喷香的肉,就足够快乐,从而忘记世间的一切烦恼。
他的手上被宁海塞了一串又一串的肉和菜,吃到完全吃不下,难得失态地被撑到肚子浑圆,躺在花架下休息。
花架也是宁海准备好的,童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搭的。柔软的枝条被卷在起固定作用的木头上,各色晒干的花卉被卷在枝条表面。
阳光和花的味道都很浓烈,斑驳的光打在童磨的脸上。他暂时忘记了万世极乐教,忘记哭泣着的信徒们,感受着这一刻的闲适。
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也不错。
童磨的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嗅着令人舒缓的香气,觉得这样很好。
面对晒干的花朵比面对充满鲜血臭味的自杀现场好,听水从高处落下的声音也比听信徒们哭嚎吵闹好。
“如果世上的时间真的可以静止定格就好了。”童磨感觉到宁海的手盖住了他的脸,在替他轻轻地按摩头部。于是捉住宁海的手,往上蹭了蹭躺进他的怀里,“然后就让这一刻变成永远~”
他说着能令宁海也感到开心的话,将表演完美地继续下去。只是这次对情感的模拟中,也未尝没有夹杂一丝真心。
如果真的有永远存在就好了。
童磨枕着那香气和宁海的腿,慢慢陷入了梦乡。
……
黑暗中,他睁开了眼。
“是梦啊。”
他躺在地板上,很久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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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又不想下线的宁海逛了逛这个被童磨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万世极乐教”。
乍一眼看去,这里和曾经宁海所熟悉的那个万世极乐教没有什么区别。但两者之间终究是不同的,比如宁海现在在童磨屋门口的缘侧底下完全找不到曾经埋下去的时光胶囊。
没被挖出来移过来,看来童磨是没有发现那个。
宁海把挖过的土填平了,然后继续乱转。
他并不想停下来,迫切地想要给自己找一点事做,以免脑袋一空下来就开始思考有关昙的事。
比如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后来怎么样了,最终又怎么成为猗窝座……
宁海脑子乱起来,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池里的莲花深吸了一口气。
不该这个时候想,别想了。
宁海开始祸害童磨养的莲花。
一朵又一朵完整地采上来,然后一瓣一瓣揪散,最后哗啦一下撒回池子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水面上就一朵莲花都不见,只剩铺满水面的花瓣了。
宁海搅了搅水面。
如果换做是他,精心养育的花被别人折腾成这个样子,心里肯定会很不高兴。童磨大约也会不高兴。童磨虽然一直说什么感受不到感情,但也会讨厌这个讨厌那个,不喜欢的东西一样也没少。
宁海就等着他不高兴。
曾经他竭尽心力希望童磨能自由快乐,现在他有事没事就想让童磨难过一下。
或许他可以不杀童磨,转而把童磨关起来,放在童磨讨厌的肮脏恶臭的屋子里,让童磨做不想要做的事,让童磨永远去后悔曾砍掉他的头颅。
随即宁海又警醒起来,如果他那么做,也意味着永远要和童磨纠缠着。大概是待在这个和曾经的万世极乐教一模一样的地方,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他该更利落些,就像被桔梗背叛的那次一样,永远切断和童磨的爱恨。
没什么好认真的,都是npc,背叛就背叛,下一个更乖。
都已经看明白了,不能再倒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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