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熟悉的容颜撞入眼帘的刹那，宁海的脑袋轰然一声响，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他终究没有童磨那么会控制表情，有情的人永远敌不过无情。

昙是他永远的死穴。

他却不会成为童磨的死穴。

理智烟消云散了，怒火猛然窜上来。

宁海咬牙，就像他曾说过的，在激怒他、搅扰他情绪这一点上，童磨实在是太擅长了。

宁海含怒动手，将童磨的胸骨整个击碎。

被击伤的童磨倒在地上，眼底没有什么情绪。粗粗看去，窝在地上的他此刻都不像一个活物。

他什么话都不说，身体被打的变形，活像一个类人的沙包，任由宁海随便处置。可是看起来完全任由摆布的他并不能让宁海感到痛快。宁海的怒火完全没有宣泄出去，甚至更加旺盛地烧了起来。

“老师……”童磨的血肉骨骼蠕动着，缓缓再生。“老师不喜欢昙了吗？”

宁海的手掌摁住他的头颅，以宁海现在的实力，手指用力就可以把他的颅骨直接捏碎。可是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皱起眉毛的昙的脸，他就怎么也下不去手。

宁海的手摁在他头上半天，最后吐了一口气。“我确实没法亲自下手。”

没错，对着昙他就是下不去手，哪怕明知道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昙。

“但是……”宁海冰冷地看着童磨，“我可以不亲自动手，我会把你绑起来找个地方扔掉，太阳会杀死你。不……也许鬼杀队会愿意为你的脑袋支付一大笔金钱，我可以拿那笔钱买一座道场送给猗窝座。”

而且童磨落到鬼杀队手上，一定会死的比被太阳烧化更痛苦。

童磨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生理性的疼痛导致他如此，还是他又在假装可怜博取宁海的怜惜。

“只要不亲眼看着，我不会舍不得的。”宁海的手抚过童磨的脸，描摹着那被完全复制出来的昙的眉眼。“毕竟你不是真的昙。”

颤抖着的童磨握住了宁海的手，“我确实不是，但是猗窝座也不是你爱的那个昙。老师难道分不清吗，转世后的他究竟和从前有多么不同？”

宁海并不想听这个，“我知道他不是昙，你不用花那么多心思提醒，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们两个不同。何况他是不是昙，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童磨拉着宁海的手没有放开，“但你仍然选择用他代替昙？他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何况这样的选择对昙的转世来说太残忍了，昙知道也不会感到高兴。”

宁海冰冷地看着童磨：“这都是你认为的，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用猗窝座代替昙。我说过的是——他是他，昙是昙。我不会弄混他们，也不会用猗窝座代替昙，我认真的喜欢猗窝座。”

童磨摇头，“老师，这不可能，猗窝座根本不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宁海：……

这一句话童磨倒还真的没有说错，猗窝座不是宁海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被随机到，他绝对不会去攻略猗窝座。

欣赏不来。

但是攻略到现在，宁海已经开始真香了。

宁海是真的有感受到猗窝座身上令人喜欢的点，并开始喜欢猗窝座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宁海拉开了童磨拽着他的手。“你还想说什么？以你的性格不会做没有用处的事，和我说了这么多关于猗窝座的话……你想说明什么？”

童磨看着宁海，“我瞒不过老师，我想说……猗窝座不是一个代替昙的好选择，可我是。”

童磨笑了一下，眼睛里恍惚有光，绮丽的令人沉醉。

他的笑意比醇酒更动人，他脸上挂着的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表情，他条理清晰地跟宁海分析——

“我门都知道猗窝座是什么样的性格，他不可能会愿意代替任何人，哪怕他要代替的那个人是他自己的前世。可是我和他不一样，老师你应该明白的，只要你愿意和以前一样对待我，我并不在意你眼中存在的到底是谁。”

宁海一阵烦躁，他挪开眼睛，说不清那烦躁是因为童磨太过缠人，还是因为他的内心真的在童磨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产生了一丝动摇。

宁海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说过没有用猗窝座代替任何人，所以从一开始你的假设就不成立。”

童磨完全没有相信宁海所说的话，但是他却含笑点头，“好吧，是我误会了老师，老师没有拿猗窝座当昙的替身，而是将他们两个人分开来看待。”

童磨说完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更虚弱，却又比之前扮演柔弱时更多了一份暗藏在眉宇间的任性妄为。

“可是……”童磨用更加倾向于昙的表情看着宁海，“哪怕你真的爱他，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宁海恍惚了一下。

童磨将在心中揣摩了万遍的昙的姿态完全展露出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很足，脚下却因为身体的‘虚弱’一个踉跄，身体不稳地向前摔去。宁海下意识地接住‘昙’，用温热的怀抱迎接那具病弱的身体。

童磨顺势倒在宁海怀中，‘急切’地想要站稳，他暗暗咬着牙，似乎在痛恨着过于破败不如常人康健的身体。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宁海的胳膊，用力地捏紧手里能捏到的衣服和肌肉。

他用力地手都发白，对于宁海来说却只是轻轻地抓握而已。

“你要辜负我。”童磨咬牙看着宁海，眼睛发红，心跳变得急促，脸色变得苍白，似乎随时都会在下一秒气绝死去。“你说好要跟我在一起，你还是骗了我，你和他们一样……你……你……”

童磨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实际传达出来的音量却越来越低，越来越虚弱。他逐渐喘不上来气，身体里残余的生机像指尖流沙一样飞速流逝。

“宁海……”他的喉咙里发出如游丝般的气音，眼睛带着火焰般的怒意去看宁海，“我……”

他猛地一下吐出一大口，伴随着哇的一声，宁海整个前襟都被染红。

宁海的头脑在这一刻空白了。

“昙！”宁海一把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你怎么样了？你不要着急。我没有，我没有想抛弃你！你不要着急，我不会辜负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

怀里的身躯那样瘦弱，纤细的更胜花朵，宁海怀抱着那柔弱的身躯，心口跳动地剧烈。

童磨眼角似乎要流下眼泪，他硬忍着倒了回去，眼角发红，发狠地抱紧宁海。

“你是我的，无论谁敢抢走你，我都会杀了他。”

模仿着昙的口吻，童磨如此轻声絮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