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最近在吃一个绝世大瓜。
“听说那个苏浮白,最近正在追他的师侄!”
“哪个苏浮白?云归真人的师弟,那个不学无术的仙二代?”
“可不是!听闻苏浮白对他那师侄一见倾心,天材地宝不要命一样地往外送。太乙水,青霜剑,那么大一颗混元丹……”
“呵!”听的人倒吸气,“这也舍得?”
“如何舍不得!只可惜他那师侄倒是个清正人品,瞧不上他这等无能纨绔,倒教苏浮白这一腔情意悉数葬与流水……”
“嘘,来了,来了!”
众人纷纷自酒楼饭馆之中向下望去,只见街上有一清俊少年着了锁溪派独有的天丝云裳,骑一昂首骏马,腰间一柄灵剑寒光凛凛,面容气度轩似朝霞。
好一番人物!
看的路人啧啧。
再向后看那苏浮白,不觉眼前一花。这纨绔披红戴绿、涂脂抹粉,腰间一串叮当作响、千金难求的芥子戒,头上还簪了偌大一朵红里透粉的山茶花。
“……”
看的路人眼瞎。
苏浮白向前纵马,紧随那师侄身后,情状殷勤小意、低声下气。
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师侄骤然蹙眉拨马,面容极冷,竟抛下他,独自向来时的路飞奔而去,只于空中留声——
“我并无此意,望师叔自重!”
这一声用了几分内力,两面围观之人皆听到一清二楚。再看那苏浮白,不过原地怔愣片刻,旋即竟然又是喜笑颜开,倒像是半点不介意,也不在乎这尽失的颜面,紧随其后摇摇而去。
——也是。
他早已是知名纨绔,又哪需什么颜面?
众人看了一场大戏,都觉心满意足。
……
一月后,锁溪门广发请帖,邀请各路大小宗门前往见证合籍大典。
再看请帖上名字,倒教无数人跌破了眼镜——
居然就是苏浮白,与那日弃他而去的师侄路修远!
……
大典当日,百派云集。
苏浮白那纨绔喜气盈腮,脂粉倒比往日更厚重了几分。他修为不算高,但碍着其亡父之颜面,又是声望极高的云归真人硕果仅存的小师弟,倒也靠关系在门派里混了个长老,门下不多不少三个弟子。
眼下这关系户正向自己未过门的道侣表决心,要遣散徒弟,只倾力扶持路修远一人。
说的三个弟子面色迥异,仔细一忖,又不禁喜上眉头。
——在苏浮白这仙二代门下当弟子,哪儿有什么青云前途?这师尊自己尚且是靠着前人荫庇。
还不如早早散了,各自寻各自的归路去。
虽然他们不大明白,苏浮白为何要同他们说“你回你的高老庄,你回你的流沙河”……
路修远长身玉立,听了这一腔表白也不发一言。众人看他眉目,不似欣悦也不似恼怒,倒不由得个个心中揣测打鼓。
看其情态,未免不同寻常。莫不是猪油糊了心、迷了眼,真看上了这跳梁小丑般的仙二代?
“怪哉,怪哉。”
“倒不似传闻所言。”
也有人阴阳怪气道:“一是他师弟,一是他徒弟,既要合籍,怎不见云归真人露面?”
“云归真人眼底揉不得沙子,只怕也看不惯他这师弟行径……”
“莫要胡说,云归真人闭关未出——咦,真人来了!”
“真人怎么把门鞭也带上了?”
——门鞭一出,便是要打人的了。
仙府洞门大开,出关的云归真人白衣玉带,年轻俊美,缥缈一段神仙气概。
他使一根九节的寒玉鞭,鞭上紫电隐现,衬得他一截手腕凝然如玉。
路修远的目光落于其上,骤然变得灼热,半晌方缓缓移开。
云归真人眉梢眼角俱是冷霜,一字一顿道:“苏-浮-白。”
“我既在世,就绝不允你、做出这等荒唐卑鄙的小人行径!”
吃瓜的修真界众人沸腾了,同时闻到了狗血和刺激的味道。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鞭子带来是干什么的了。作风清正的云归真人先将一枚丹药飞掷进徒弟双唇之中,继而,他抄起玉鞭——
毫不留情,兜头盖脸,当众把小师弟抽了一个爽。
抽的小师弟面白气噎,几乎半死过去,尚且不忘死死拽着路修远的衣襟。
看客们心内都无比亢奋,伸头伸脑,生怕错过什么关键情节。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等等——路修远终于动了!”
“路修远把喜服撕了?”
“什么?!苏浮白居然给自己的师侄下了迷情蛊,骗他与自己合籍?!”
“这等下三滥手段,难怪云归真人大怒……”
“怪不得路修远忽然转了心意,原来是中了蛊!”
“——他有何脸面,居然还去拉路修远的衣衫?”
“我没有,修远,我当真不曾……”
苏浮白的声音还打着颤,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气短声噎,眼睫润湿了大半。
可纵使是这副模样在路修远看来,也是可憎的。
“师叔,”他面露厌弃,挥手将那一截衣袖截断,“我情愿你纠缠的是旁人。”
只这一句,忽的将苏浮白说的怔了。
他捧上这一番心意,于对方而言,不过是弃如敝履而已。
甚至……
甚至是那样想将其让出去。
“走了!走了!!路修远甩开他走了!!!”
“路修远弃婚了!!!”
……
好好的一个合籍大典,闹得鸡飞狗跳、凌乱不堪。苏浮白还呆呆立于原地,满身鞭伤,面上眼泪和着脂粉红白一片,孤零零站立在喜堂之中。
云归真人收起玉鞭,恨声道:“从今日起,罚你闭关五百年!”
锁溪派的长老走了,罚了他的云归真人走了,他还未正式结为道侣的心上人也走了。
他独自一个,仿佛是大梦一场初初醒来,还怔怔地拽着喜服的一角。
那是从路修远身上拽下的。
宾客也被悉数请出,走出这洞府前回头看去,看到这失意人踉跄转身,竟像是要一头栽倒下去。
……唉。
虽然手段下作,倒也可怜。
只是这苏浮白,着实也太没自知之明了些。他资质平平,不过是靠着父辈才能混到如今。哪像路修远,是这一代年轻弟子里出类拔萃的,将来少不得又是个宗师。
看上这么个人物,也不知是苏浮白眼光好,还是他太过不自量力。
无论是哪一种,都荒唐的可怜。
宾客摇头,心知今日这一场定然会传遍修真界大江南北,只怕明日的话本标题,都该是“仙二代惨遭弃婚,其背后缘由令人嗟叹”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
当他们走后,那本该神伤的可怜人双唇颤抖,缓缓地俯下身去,先——
把自己的鞋脱了。
他早嫌这镶玉的破鞋太重,还硌脚。
“总算走完了……”
他仰着头,发出属于社畜的快乐感叹。
“放假了!”
穿书系统:“……”
苏浮白算了算,更感动了:“感谢师兄——还一放就是五百年!”
这是多么长一个假啊!!!
*
苏浮白是个穿书任务者。穿书系统找到他时,他正蹲在自己的坟上看旁边来上墓的小哥哥。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被一道声音吓到了。
“您好,第666号穿书系统为您服务。”
苏浮白:“……”
他缓慢地从小哥哥身上转移开视线,左右巡视。
非常安静。周围没有别的人,也没有别的鬼。
所以这是……?
“不用看了呢,亲,”系统非常礼貌地招呼他,“我现在在您的大脑里。”
苏浮白捧场:“哇!”
“是这样的,”666系统介绍,“我们是一个致力于补全剧情的穿书系统。目前因为剧情崩坏,我们缺少了一个推动故事发展的关键人物。如果您愿意参与,我们将会给您您意想不到的丰厚奖励!”
它顿了顿,用一种更热忱的语气问:“您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苏浮白说有,他举起手,很认真地问:“我脑子开发了多少?”
666:“……?”
“你不是住在里面吗,”苏浮白说,“怎么样,开发的有百分之一吗?”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委婉地说:“我们说的问题不是指这些呢,亲。”
苏浮白闻言很遗憾,“那其它的我也不感兴趣啊。”
系统竟然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又重振旗鼓:“是这样的,您对我们的奖励也一点不感兴趣吗?您可以换财富,寿命,爱情……只要是您想要的,我们都可以提供!”
苏浮白蹲在地上说:“可是我已经工作三年了啊。”
他掰着手指,很认真地说:”三年已经很长了,我想退休了。我是打死也不想死后再就业的。”
给五险一金都不会干的!
系统:“……”
要不是这个咸鱼亡魂和那个角色磁场最为契合,它铁定要抛下人走了。
可惜这就是最优选择,它只好循循善诱:“亲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只需要你按剧情往下走呢。”
苏浮白于是看了眼剧情,登时流露出来“……”的表情。
说真的,剧情不算特别复杂。
也就只是他这个人物太过舔狗而已。
如果要给这个人物立墓碑,墓志铭上一定是这么写的:
苏浮白,一个尽职尽责的舔狗,一个牺牲自己成全主角的踏脚石,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的旁观者。
——没错。
这就是个资深炮灰。
苏浮白舔到人尽皆知,对自己的小师侄情深如许。
但,他根本不是这部书的主角。
云归真人和路修远,这才是这部书的真实主角。
苏浮白还没看完,就说:“让我猜猜,这本书的受一定是这个云归吧?”
系统倒真有点意外:“你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苏浮白耸耸肩,“众所周知,师尊是个高危职业。”
基本都是做受的命。
像他,就不一样了。
一看就是风流快活的命。
他问:“我可以在一开始就丢掉这个攻吗?”
还非得走这么个弃婚剧情?
“不可以,”系统尽职尽责地阻拦他,“而且按照剧情,你在被弃婚之后还得努力修炼,这样等到主角下一次遇险时,你才能及时出现。”
苏浮白听闻,登时愁眉苦脸。
“必须得修炼?”
系统说的斩钉截铁,“必须!”
“那,要是我就是不练呢?”
系统:“……”
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消极怠工的。
“得练,这关系到你的任务进度。”
苏浮白持续躺平:“要是我不在乎什么任务呢?”
系统有一种一脚踏进惊天大坑的感觉,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不行……”
苏浮白:“可是我进来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啊。”
不然,他穿书干嘛?
给自己找罪受吗?
系统还是头一次听人把偷懒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一时间竟然不知该用什么言论来劝说这个一心只想咸鱼的丧逼青年,憋了半天,只能干巴巴重复道:“亲,这不可以……”
苏浮白察言观色,问它:“这个是不是还和你们绩效挂钩?”
“……”
系统陷入可疑沉默。
苏浮白懂了。
这铁定是挂钩——他就说系统怎么对任务完不完成这么上心。
“这样,”他建议,“不如晚上,你接管这具身体替我修炼好不好?这样既不耽误你的进度,又不耽误我的梦想,可以称之为双赢。”
系统狐疑:“那你呢?”
苏浮白心说我当然是下山浪了,但嘴上仍然是正经的,“我第一次来修真界,也想多体会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主要是人。
666系统初出茅庐,居然还真被他的双赢说法糊弄到了,只是还有点犹豫:“万一被抓到……”
“不会的,”苏浮白安慰它,“不可能的。”
摸鱼可是每个职场人的必备技巧,他怎么可能翻车呢?
只不过,别人是要带薪拉那什么,而他是要带薪撩汉罢了。
系统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选择相信。
当然,事后它每次想起时,都会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的捶胸顿足、捶胸顿足——
狗不是人,但是有的人,是真的狗!
就算死了,被埋进土里,它也要用腐朽的灵魂喊出来——
苏浮白那个老狗逼!!!
苏浮白:死都死了,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顶多也就是顶着上班的壳摸鱼撩小哥哥而已。
嘻嘻。
系统:……我刀呢?我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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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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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舔狗的职业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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