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是十一点半。
灯光亮起,简约、干净、温馨,是海唐一直渴望住进的房子。房子不大,但相比于她住了两年多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逼仄房间,好太多了。
乔锦黎将自己的长发挽起,招呼她,“你先坐,我去给你拿洗漱用品,洗澡后先把衣服换下来。”说完,便往主卧走去。
等她出来时,海唐仍在客厅里站着,手里拿着从刚才行李箱里取出的换洗衣物。
“怎么还站着呀?”乔锦黎将手里的浴巾递给她。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柔和、温暖。乔锦黎的碎发散在耳边,白皙修长的脖子被细细的项链装点着,她拉着海唐的手臂,引领她来到洗手间外,“来,洗手间在这里。”
海唐此时才能感受到这女人手上带来的丝丝温度,看来已经缓过来了。
“自己可以吗?浴巾和衣服都可以放在这边的置物架上。”乔锦黎简单介绍了下。
“嗯,可以,谢谢。”
乔锦黎微微一笑,“好,那你先洗,注意那只手不要沾到水,有不方便的地方,就叫我。”
趁着海唐洗漱的时间,乔锦黎将客卧的床铺上了干净的被褥。去厨房下了一锅饺子,饺子沸腾翻滚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
乔锦黎从半开放的厨房移门处探出头,“洗好了呀?”
海唐点点头,一如既往地话少。
海唐脸蛋瘦削,皮肤很白,没什么血色。睫毛浓密,双眼皮,眼型很好看,只是眼下有些乌青。
嘴唇是薄薄的,不怎么笑。这是乔锦黎对她的初见印象。
湿漉漉的半长头发垂在她的肩头,那只未受伤的手胡乱在头上抓了抓。
“去沙发上坐,我把饺子盛出来,一会给你吹头发。”说完,她又回到了厨房里。
海唐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便不再那么拘谨了,在沙发上端正坐着,用那只未受伤的左手擦拭着头发。
乔锦黎将饺子端上餐桌,将吹风机拿到了客厅,为海唐吹起了头发。
海唐的发质是细软型的,乔锦黎轻柔、有序地撩着她的头发。
可能是洗澡的缘故,海唐觉得自己的耳朵根有点发烫,她又闻到了乔锦黎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感觉到指尖轻触发丝。
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这是她第一次从除了母亲以外的人身上得到如此温柔的对待,仿佛又有一些能量被默默注入体内。
她从疲惫不堪的生活中短暂抽离,却又像被卷进一个未知的漩涡,不,不是漩涡,是温柔的云端。灯光很缱绻,周身出了吹风机的发出的声响外,很安静。
很快,头发被吹干,原本滚烫的饺子也正好能入口了。
“好啦。”乔锦黎揉了揉她的头发,“过来吃点东西。”
海唐见桌上只有一盘饺子,“你呢?”
乔锦黎将头发向耳后夹去,“我年纪大了,代谢慢,晚上吃东西会长胖,你快吃。”
海唐的眼神透露出一些不解,这女人,最多二十七八吧,这就老了?
坐在餐桌前,她还是没忍住,“你多大了?”
“三十二。”乔锦黎撇嘴。
海唐咽下嘴里的饺子,“看着不像。”眼神里满是真诚。
“哈哈,要看我的身份证吗?”放松下来,乔锦黎和她开起了玩笑。
“唔,不用。”海唐的嘴里刚塞进一个饺子,忙不迭拒绝。
乔锦黎笑她,她的表情看起来,像真的怕自己掏出身份证似的。“你呢?大三,是……二十二岁?”
“不是,二十一。”
“你也不像。”乔锦黎一面是打趣,一面是觉得这孩子气质沉稳,少了些少女的灵动,有一种莫名的稳重和…疏离感,“慢慢吃,吃完把餐具放厨房就好,我先去洗漱了。”
“嗯,知道了。”温热的饺子很好地抚慰了海唐饥肠辘辘的肚子。
乔锦黎一进卫生间,就看到了置物架旁叠放整齐的带血衣物。洗澡时,她脑子里盘算着要带这姑娘去买一套新的衣服。
其实,在医院里时,她有注意到海唐的衣物领口已经有些磨损,应该是穿了很久。
仅从今日的观察来看,也许是家里有些困难,却又很要强的大学生。另外,是个心地善良、脾气清冷的姑娘。
原本今日还要去报案的,但因为海唐的伤口急需处理,也就顾不上这些了。看来,明天还是得跑一趟辖区派出所。
乔锦黎洗漱完、吹好头发出来时,餐桌上的碗碟已被收拾妥当。海唐就着餐桌上方的灯光在看书,绑着绷带的右手抓着笔,只是笔杆未靠在虎口处。
一个无声的哈欠暴露了她的疲惫。
乔锦黎身着一身及膝的略显宽松的丝质睡衣,腰间扎起的丝带修饰着她细软的腰身。
她手掌上还残留着一些乳液,轻柔地擦拭在细长白皙的脖颈上。看海唐眉头微蹙,笔下不断地书写着什么,她刻意放轻了步伐。
海唐从书本里抬头,看到乔锦黎的长发随意挽起了一个丸子头,清晰的锁骨暴露在睡衣之外。褪去了脸上的妆容,更显温和、素净。
“大学里的学业很重么?这么晚了还要写功课?”乔锦黎对上海唐的眼神,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海唐轻抿嘴唇,“也不是。我只是…我是会计专业,CPA证书对我后期的求职挺重要的,所以就想好好利用大学时间。”
乔锦黎浅笑,略调皮地冲她树了个大拇指,“嗯!上进的姑娘。”
她不想打扰其学习,移步去了厨房,原本想把碗碟洗了,却发现已被洗净归置好。也不知这孩子一只手怎么做到的,她在心里默默地对海唐又增加了一些好感。
也许,自己又会多一个年轻的朋友。
乔锦黎从厨房接了两杯温水。电视旁的数字时钟显示,已经是午夜一点半。
她将水杯轻轻放置在餐桌上,温声说道,“海唐,已经很晚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海唐扣上了书本,点了点头。乔锦黎与她说话时,不会谈及自己的**,一些问题谈起来也都是浅尝辄止。
就比如,她不会深究自己半夜为何在街头游荡。很多时候,她都是以商量的方式,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海唐觉得,与她相处,如沐春风。
两人来到客卧,乔锦黎告知她卧室的开关位置,并为她打开了床头灯。
“不好意思噢,我这边的客卧基本上是不用的,所以东西比较少。
今天晚上,你就将就一下。”明明自己只是个被收留的客人,乔锦黎还那么客气,海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已经很好了。”不是客套,是实话。
乔锦黎眉目柔和,冲她轻笑,“那好吧,你早点休息,祝你好梦。”说完,便退出了客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乔锦黎将房门带上了锁。毕竟,是有一个陌生人住在自己家,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夜,海唐睡的很沉,一直在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母亲,也梦到了惊慌失措的乔锦黎。
这短短二十余载的时光,仿佛都想拼命挤进这个短短的梦里。
生物钟没有起作用,她一觉睡到了七点半。
陌生的房间,一时让人反应不过来。身体很是疲累,撑着身体坐起时,手掌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痛感,昨晚的记忆这才被唤醒。
打开客房的门,厨房里站着一个忙绿的背影。
“梨子,今天起……”程玉听到了厨房外的动静,转身在围裙上擦拭着湿手,迈进了客厅。
“你是谁啊!”程玉脸上的笑容敛去,略带防备地问道。
海唐猜到了,眼前的,应该是乔锦黎的母亲。“阿姨,你好。我叫海唐。”
海唐简单地将昨晚的事情向她阐述了一遍,更多的是对乔锦黎收留自己的解释,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程玉听的过程中,又是紧张后怕,又是感激。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未受伤,不免长舒了一口气。
“天呐,海唐,真的太谢谢你了。”她看到了海唐受伤的手包扎地严严实实。
虽然这孩子并未多加描述当时的场景,只是用“受了点小伤”一语带过,程玉还是很感激的。
往大了说,要不是眼前这姑娘,万一自己女儿未得到他人出手相助,后果她是不敢想象的。女儿,是她的命。
望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卧,程玉知道闺女是要睡懒觉的,硬是忍下了亲眼看看她毫发无伤样子的冲动。
“来,海唐,你先去洗漱。梨子估计还要睡一会,我先给你准备早饭。”
海唐道了声谢,便往洗手间去了。
早饭吃到一半,乔锦黎出来了。昨晚特地定了八点的闹钟,想着早点起床,要带海唐去买套衣服。
一见女儿出来,程玉没忍住迎了上去,“梨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妈,我没事哈,多亏了海唐。”乔锦黎见海唐已经吃上了早饭,冲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海唐依然少话,“早。”
等三人一同坐在餐桌前,乔锦黎聊起了今日的安排,“海海,你一会有时间么?陪我去报个案吧。顺道,去商场买点东西。我昨晚想过了,你反正不住宿的,伤好之前,就住我这里吧。出小区门就是地铁口,离香大也就三站地铁,你上下课也很方便的。”
海唐听着乔锦黎的话,脑子里却是那声“海海”,怎么突然就换了叫法,好像比海唐听着更亲切些。
“对对,住这里,正好我可以过来给你们做饭吃,最近饮食一定要清淡、健康,有利于伤口恢复的。”程玉附和。
海唐感激于这对母女的热情,但仍不愿接受,她不愿,因为这点小事,让别人碍于感激,然后侵入别人的生活。她独立惯了。“不了,锦黎姐,等陪你报完案,我就走。”
程玉早已瞥到客厅角落的行李箱。“你去哪里?学校外面租房子吗?”之前两人聊天的过程中,程玉已经知道海唐被原来那个房东赶了出来。
“嗯。”海唐点头。
“哎呀,你一个小姑娘,手上还有伤,自己住真的不方便的。反正要租房子,你不如就租锦黎的房子,哪怕先住一个月,总比和不认识的人合租强。”
程玉是爱憎分明的性格,有恩必报。明明和海唐也是刚认识,却倍显熟络。
“海海,我妈说的对噢,干脆你就做我的租客吧。你先感受感受,第一个月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你,不收房租的。之后的话,你就按照租房子的租金付给我就好。在此期间,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想找别的房子,都OK的,你觉得如何?”乔锦黎是不太习惯和别人合住的,但仍尝试挽留。
毕竟,如果让海海去租别的房子,三天两头去看望她,再联系她陪他去换药,双方都不一定挤得出那么多时间,还是两人住在一起会方便一些。
海唐垂下眼眸,慎重考虑了一下。如果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只要按时支付房租,应该就不算打扰了吧。
况且,不管是交通的便利性 ,还是学习与居住环境的舒适度,这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按照市场价,房租肯定会贵一些。
海唐心里盘算着,以后要勤做家务,照顾好乔锦黎的起居,就当是房租之外的补偿吧。
“谢谢你们,好吧。”
乔锦黎母女俩等待这她的回复,听到这个,两人相视一笑。这孩子,品性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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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房东与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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