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晏云栖问。
弗洛里安伸手,拉住晏云栖的右手,微微用力,将晏云栖也拉了站起来。
“我见你们都不在小楼了,便出来看看,”弗洛里安将手枪收起,双手合在一起,摩挲着,“到海边,发现石壁附近有树枝被扒开拽断的痕迹,于是便顺着印记找了过来,还没到呢,听到黄教授的声音……”
黄允知揉着额角,语气中还残存着害怕:“幸好你来了,否则我们恐怕已经死了。”
人鱼的精神力要摧毁人类的颅内血管,不需要对人类眼神接触,只要在合适的范围内,前后不超十来秒的时间。具体要花多久时间,与人鱼自身精神力强大与否有关。
“人鱼怎么会突然袭击你们,我看那人鱼的样子,应该不是亚伦?特纳吧?”弗洛里安说着,眼神微微瞥过晏云栖。
晏云栖抿了抿唇。
“不是亚伦。”黄允知替晏云栖回答。
弗洛里安面上神色又变了变,但没再多说。
晏云栖对那人鱼的身份和动机也有一定的猜测。
那人鱼应当就生活在附近,否则不会在他们刚达到此处时,能那么快地就对人类发动攻击。
再往深处想一想,拉塞尔当初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最后他也的确是因颅内血管爆裂而死、是因人鱼的精神力而死。那么,是否可以证明拉塞尔当年提前与一只人鱼协商好了,他独自来到此处,挖好墓穴,留下字条,由人鱼动手。
当然,这一切猜测也不过只是晏云栖一人的猜测,这其中的隐秘和因果,大约只有当初的拉塞尔一人才知晓了。而他已经死了,也就没人再能去揭开那一段过往。
而那一只人鱼,是在守护着拉塞尔的坟墓吗?
经历了这一番惊吓,黄允知已经浑身脱力,最后是由晏云栖和弗洛里安轮流背着,才最终回到了小楼。
此时已到中午,黄允知没有吃任何东西,只说需要回房间睡一觉,以恢复体力。
晏云栖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还没到吃不下饭的地步,反而是觉得饥饿感更甚了。
弗洛里安让晏云栖休息,独自准备着午饭。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抓来了一些虾,用虾头煎出了油,最后以虾肉、蕨类食物、酸涩的果子、土豆煮成了一锅汤,味道居然出奇地不错。
两人吃完后,便走出小楼,并排坐在了楼前的楼梯上,听着周围丛林呼啸而过的风声,感受着阳光穿梭于云层间时明时寐的光。
“其实这样也不错。”弗洛里安轻声说。
“什么?”晏云栖转头看他。
“我是说,找个无人的地方,有这样一栋楼房,门前小院,种些蔬菜水果,养点鸡鸭鱼鹅,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弗洛里安微笑着,“不像现在的工作,天天计算着要如何记录数据,如何写报告,如何对高层负责,仔细想想,还真的心累啊。”
晏云栖笑道:“这样说来,你倒是挺像我们H国人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感觉,我想我也是喜欢的。”
弗洛里安也笑了起来。抬头,望见一片云朵缓缓从空中掠过。
临近傍晚,晏云栖三人已到了海边等候。
远远的,只见一艘船停在了海面。看起来,那并非是他们前往斯诺瓦岛、或后来爱德华离开斯诺瓦岛时所乘坐的那一艘。
但杰恩带来的船只,吨位的确可观。
上次那艘船到来时,这片海域正是暴风雨的前奏。而这日天气晴朗,大朵大朵的白云悬在天空,落在海面,非常适合与这座无名小岛告别。
只不过那艘被藏起来的小艇最后也没有派上用场,杰恩直接让水手乘坐崭新的小艇,靠上了无名小岛的海岸线。
三人乘上了小艇,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得到了似乎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愉悦。
互相一看,皆都显得灰头土脸、满是疲惫。
“我要先睡他个三天三夜,等回到大陆,我就到处去吃个三天三夜,”弗洛里安笑着,转头道,“你呢晏教授?”
“处理一下没完成的研究吧……额,上船后也得先睡上一阵子。”晏云栖没什么情绪地说。此刻,大约是突然放松下来的缘故,他感到了无比的疲惫。
弗洛里安又看朝黄允知:“黄教授会做什么呢?”
黄允知嘴角微动:“去公墓探望我的亲人。”
这一句话,立马这气氛瞬间降低到了冰点,一时间空气都显得尴尬,连负责驾驶小艇的水手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瞥朝了海面。
晏云栖望着小艇离海岸线越来越远,左右环顾,不断眺望着远方,眺望着看不见边的大海的远处。
但还是见不到亚伦。
他想,如果自己离开了这无名小岛、回到大陆,甚至于后来回到H国,只怕再也没机会见到这只绝美的人鱼了。
瞬间,他只觉胸口有些发闷,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很快,水手将小艇开到了杰恩带来的船只下方,软梯放下,几人慢慢地沿着梯子登上了船,站到了甲板上。
有了一种久违的、无比的踏实。
杰恩一见晏云栖,连忙上前一步,礼节性地拥抱了他一下:“晏教授,受苦了。”
“谢谢你,杰恩。”晏云栖诚恳地道谢。
“不客气,”杰恩微微颔首,“我说过,如果遇到任何不好的状况,用你所能想到的任何方法联系我,我会来帮你。”
听完这话,晏云栖心中忽有一点疑惑,但他实在太过疲惫,没有深究,见杰恩又与弗洛里安、黄允知分别问候,才由杰恩安排的士兵将他送回房间休息。
吃完杰恩派人送到房间的简单小食,又好好地清洗了全身、换上了崭新的睡衣,晏云栖终于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站在全身镜前,发现自己除了不可避免的一些消瘦以外,和以往的模样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随后,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船只行驶的机械声与海浪拍打船只的哗啦声,只感到此前经历了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可怖的梦。
还好现在,梦醒了,回到了正轨上。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大海做序的歌声,黑暗如同被光明拉开了一道口子。
晏云栖突然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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