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候机了,记得两个小时之后去机场接我哈!”潘文肴的电话打过来,叮嘱她去接机。
“知道了,一路平安。”
挂了电话后,涂幸又在床上歪了一会儿。
好久没有像昨晚那样睡得那么舒服了,一夜无梦不说,感觉上班消耗掉的元气都回来了一点。
辞职果然养人啊。
从酒店到机场还有一段距离,涂幸掐准时间出了门。
这段时间并不是旅游旺季,机场的人流量也不算特别多,涂幸和潘文肴很快就见上面了。
“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不声不响居然把工作辞了。”潘文肴还在感慨。
也不怪她一直念叨,涂幸在生活上一直是所谓的乖乖女,平时就算再愤怒也是属于敢怒不敢言那挂的,突然辞职把周围这些朋友都惊着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涂幸帮她接过一半行李,“我这也是求生**驱使下辞的职,再干下去你就可以直接去哭坟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总之,既然已经辞职了那就痛痛快快玩一阵,先别想其他的了,走,先回酒店放行李。”
话刚说完,一辆空的出租车正好停在两人跟前。
“去哪?”
“南月酒店。”
涂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司机。
有点熟悉,但确实不认识,自己的朋友圈里也没有谁长得像的。
潘文肴是个大大咧咧的,注意到涂幸的目光后,直接开始输出:“帅哥,这么年轻跑出租啊。”
“实在找不到别的工作了,考研我又考不上,本科人家又不要,嫌没技术,点名要大专的,哈哈。”
“您这笑的实在是有点命苦了。”
“谁说不是呢。”
-
伏弈原本好好在休息的,突然被赫连赋一把薅了起来,“去帮个忙。”
“还没到晚上呢,没开业。”
“你去不去?”
“……去。”伏弈不情愿地爬起来,“干嘛去啊?”
“去机场,接一下涂幸和她朋友,”赫连赋把车钥匙给他,“已经做过掩饰了,出租车。”
“……你这么挂念怎么不自己去?”伏弈拉个脸,但还是迫于赫连赋的威压接过了钥匙。
赫连赋没说话,伏弈继续道:“你也真是奇葩,不就是做了几个梦吗,直接把人家记忆封了,找不到人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见到了还是要死要活的,矫情。”
“……她不能想起来。”赫连赋说。
伏弈打起了精神:“什么意思,她已经想起来什么了吗,就因为梦?”
赫连赋:“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而且她也快知道‘海中’的秘密了,她很聪明,会推算出来结论的。”
伏弈沉默了半晌,摇摇头:“你没救了,你的大脑已经退化了,下次有什么冲动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我好不容易让你俩产生交集,你倒好。”
“我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赫连赋垂下眸。
伏弈嗤笑了一声,拿着钥匙走到门口,临出门前回过头道:“你真的觉得她过得好吗?”
伏弈没再管他,开上披着出租车皮的车就走了。
他很快就到了机场,在看到涂幸和潘文肴后挪了过去。
赫连赋不需要借助交通工具出行,他在伏弈开车走后转瞬间就来到了机场,静静等待着涂幸。
涂幸过得不好吗,他出神地看着远方,无从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要去窥探涂幸的过去吗?没人想被才认识一两天的奇怪的人看完前半生。
他想让涂幸主动说出口,说自己过得怎么样,但是连伏弈都看出来了她过得可能不好,而他还一心沉浸在找到她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忘掉他是对的吧,从今以后,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如果有让她伤心难过的事那就帮她扫清障碍,他愿意以这样的方式陪她度过这一世。
“先生,你不坐车就让一下好伐?挡我客源了!”
他飘远的思绪被一声不耐的提醒唤了回来,他道了声不好意思,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正好看见涂幸和潘文肴走出来。
然后坐上了伏弈的车。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赫连赋才找了没人的地方闪到了涂幸住的酒店大厅的卫生间里。
涂幸她们前脚下车走进电梯,他后脚出来坐进伏弈还没开走的车内。
“跟踪狂。”伏弈说。
赫连赋没有反驳,“开车吧。”
“你害怕她想起来吗?”伏弈问他。
赫连赋安静了半晌,最后说道:“我不想让前世的因果影响她今生的生活。”
“那你一开始直接告诉我就好了,还折腾这几下。”
“我也是刚才才想通的。”
“对了,”伏弈岔开,“刚刚在车上问出点东西,想不想听?”
“……”赫连赋看他的目光带着无语。
“涂幸过得我不知道算不算不好,但是压力很大,她这次出来是瞒着家里辞职后出来的。”
“应该和现在网上说的什么原生家庭带来的创伤有关吧。”伏弈猜测。
“我知道了。”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算了?”
赫连赋没说话。
“大哥,你能不能别当锯嘴葫芦?”
“我还没想好,再说吧。”
“那你这两天可躲好,余绯可等着问你话呢。”
“关她什么事?”
“你说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不知道。”赫连赋降下些车窗。
伏弈觉得跟他说话简直就是没事找事,窝火,还偏偏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现太多。
安静了一会儿,赫连赋主动开口:“你是想说她喜欢我吗?”
“……你终于明白了。”
“她是明白人,知道不可能的。”
“随你吧,我懒得管你。”伏弈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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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放了行李就出去玩,结果涂幸和潘文肴刚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走啊,不是出去玩吗?”潘文肴躺得平平展展的。
“你先坐起来,不坐起来怎么出去?”涂幸靠在沙发背上,也懒洋洋的。
“……那要不今天休息一天?”潘文肴弱弱地说。
涂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请了几天假?”
“五天。”
“你居然一次性能请这么长时间!”涂幸惊叹,要知道她之前的单位请半天假领导都觉得她罪大恶极了,好像请假触犯了什么天条似的。
“我运气好啦,碰到了好领导,隔壁部门的领导和你前领导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每天都在感谢老天没有把我分到那个部门。”潘文肴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那既然你请了那么多天,今天就休息吧。”涂幸也躺到床上,在潘文肴的旁边。
“我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本来想当面跟你讲的,但是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涂幸长叹一口气,“你说我这是不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那也不应该这么早就显现吧。”潘文肴有气无力地回答她,半晌后又继续道,“不过确实,我也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有什么事见面告诉我的,但我也想不起来了。”
“是吧,我就说我没记错。”涂幸努力在脑子里回想,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潘文肴见她大有一副不想起来不罢休的架势,觉得好笑:“别硬想了,说不定哪天干别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呢?这就像那个什么……我忘了叫什么词了,就是你找一个东西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时候,那就别找了,等你把它忘了的时候,它又会悄无声息出现在你眼前,提醒你自己没丢。”
“道理都懂,但是想不起来真的很难受啊。”涂幸抓起手机,试图靠刷手机分散注意力。
潘文肴踢了一下她的小腿:“喂,就算不出门,咱俩也不能躺在床上各玩各的手机吧,这和中年夫妻有什么区别?”
“那干什么?”
“聊天呀,我们好久都没认认真真地聊过天了。”潘文肴侧过身,面对着她,“你打不打算告诉你父母离职的事情?”
“当然不了,我只会休息好之后默默开始找新工作。”涂幸又叹了口气,“我已经不会再和他们说自己的事了,只会徒增烦恼,没事找事。”
“没事啊,至少比从前好多了不是吗,起码现在离他们很远。”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然后涂幸说:“我小时候,就是初高中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享受世界,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到了大学,虽然觉得很多事情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可是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有能力挣脱那些束缚,自由自在的过想要的生活。”
涂幸说到这里,顿了顿,嗓音里还有哽咽的尾音,但潘文肴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涂幸压下情绪后继续道:“直到毕业之后,我才真正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就望到头了,什么多姿多彩,其实不过也是一条道走到黑。”
“涂幸,我一直都没问你,你为什么忽然下定决心辞职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潘文肴的眼里满是担忧。
涂幸平时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找朋友商量,尽管她有自己的想法,也喜欢综合考量不同的人的建议,然后优化自己的选择。
辞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辞就辞了,再找就好了嘛。
就业环境不好,但她们这帮朋友也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可是涂幸和她们不太一样,涂幸的性子一直很软,是她们这一圈里最好惹的一个人,尤其听家里的话,这份工作就是虽然家里人不是特别看好,但也一直要求她稳住饭碗。
涂幸也一直言听计从。
但现在她居然反抗了!与其说是反抗,不如说是终于下定决心跟着自己的意愿行动了。
潘文肴是认识她最久的朋友,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什么事儿刺激到她把她逼急了,她不会展现自己的棱角的。
果然,涂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了。
“他们要给我介绍一个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的,让我和他生孩子。”涂幸的声音低了下去。
“结婚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孩子,他们逼着我要去跟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生孩子。”
涂幸双手撑着额头,头发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我不可能同意的,他们居然想把我和那个男的锁在一个房间,让我们发生关系。”
“那天我差点就跳楼了。”涂幸说到这里,声音都有点颤抖,“我跳楼不是为了以死相逼让他们放过我,而是为了逃,他们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
潘文肴震惊地看着涂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要这样对我。”涂幸撑着额头的双手搓了搓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工作的城市之后,我立马就辞职了,我怕他们找过去。”
“涂涂……你受苦了……”潘文肴抱住了涂幸,希望能给她一点支撑,“别怕,还有我呢,大不了我养着你。”
涂幸笑了出来,“还记得我们以前的梦想吗?”
“记得,在海边盖一座自己的别墅,就我们俩,然后再养一猫一狗,院子里种点菜,过这样的日子。”
“但是这辈子可能不能实现了。”涂幸闭上眼。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各怀心事。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涂幸醒来时潘文肴还睡得正香,涂幸轻手轻脚地起身,没吵醒她。
为了请这几天假,她肯定加班加点工作了,多睡一会儿吧。
涂幸点了两人份的外卖,特意备注了不要敲门。
但当她打开门时,骑手就等在门外——又不像是骑手,他没有穿外卖员的衣服。
涂幸想都没想,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但像是隔了堵空气墙似的,门在最后一点缝隙那里猛地停住了,任由她怎么推都合不上。
等她稍稍卸力想再冲刺一下的时候,门丝滑地被外面的人打开了,她甚至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外面的人有些眼熟,涂幸反应过来,这是拉她们的出租车司机!
“你……”
“冒犯了。”对方微微一笑,飞快将手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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