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到片场就忙得不可开交的张明涛终于满意地从监视器前抽出身去跟段大影后打招呼。
“你这人来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不地道昂。”
“咱俩搭档过这么多次了,还不了解我吗?你看我探谁的班提前通知过。”段蕾笑道。
张明涛爽朗大笑:“是是,你段影后向来雷厉风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段蕾朝着沈卿含扬扬下巴问:“我推荐给你的人怎么样?”
张明涛发自内心赞美:“可塑性非常强,多几部好戏锤炼想必可能会是超过你的存在哦,你可要小心了。”
她莞尔:“讲真话她演技比我好,只不过是没有机遇另外就是因为经历过一些事她有点不自信。”
“听说过。”张明涛惋惜叹气,环顾四周发出疑问,“嗯?小笙呢?怎么没见人,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沈卿含找人对戏回来,指指不远处正讲电话的许时笙说:“在那边打电话。”
“张导我觉得这里的台词只用‘不要’来形容太单调替换成‘这样做是违反国际人道主义法的,快住手,住手啊...’情绪会更丰富一些也能突显出恐怖组织成员的嚣张和残忍。”
张明涛接过剧本连着上下文认真研读,偏头询问段蕾:“你觉着呢?”
段蕾代入到角色反复模拟,半晌过后她点点头表示道:“的确比之前的感情更丰富些。”
“好,我现在找编剧来调整。”
许时笙挂断电话边低头回消息边问沈卿含:“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编辑好文字点击发送捏着手机抬头继续道:“不是吃这边的菜吃腻了,刚好段小姐也在,我叫他们出去买点菜,晚上在家吃。”
沈卿含看眼正在跟编剧商榷剧本改动的张明涛莞尔:“张导也有此意。”
“是吗?那我一会儿问问他。”
“诶,过来好好看剧本,你这场戏是重头戏。不要分心。”段蕾连拖带拽把沈卿含拉走。
经导演组和编剧组的认真商讨后一致决定沿用沈卿含修改后的台词,这场重头戏也于下午一点钟正式开拍。
印有无国界医生标识的破旧面包车在沙漠中高速行驶扬起一路风沙,车内女人大着肚子痛苦地抓着床单嘶吼着,女人的黑人老公急的额角满是汗水,白梓逸拧着眉提高音量沉静且平稳的说着:“深呼吸,不要紧张。”
床单下有血液浸出,助手琳达声音有些颤抖。
“白医生患者血压在下降。”
白梓逸拍拍驾驶座的座椅催促着:“迈克再快点。”
“白医生再快我们就要飞起来了。”
“少说废话,认真...”
面包车的车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破,车子不受控制的七扭八歪行驶在路上,迈克用力扳着方向盘,脚下不断轻踩着刹车,白梓逸下意识用身体护住孕妇,车子堪堪停下迎面被几辆白色吉普团团围住。戴着面罩手持枪械的男人跳下吉普车粗鲁地拉开面包车车门,白梓逸双手举过头顶走下面包车,冷硬的枪口抵在她脑门,她伸手扯平白大褂上的胸标冷静说道:“Lease don't shoot—I'm a doctor. My patient requires immediate surgery; could you step aside?”
戴着头巾的络腮胡男人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站定从胸前口袋里摸出照片同她对照后很是谦逊地讲道:“Dr. Bai, please accompany us.”
“Sir, you may not comprehend my situation, but I must save this pregnant woman. I cannot leave with you.”
络腮胡男人挑眉勾唇一笑摸出枪从她身旁越过直接开枪射杀了孕妇。
“卡,大胡子你不要越过她在开枪,就站在原地不要动偏头直接开枪,而且你要表现出的是嚣张的态度,谦逊有礼只是你装出来的懂吗?这段我们重新来一条啊。”
大胡子双手合十满脸的歉意说道:“sorry,沈老师辛苦您了。”
沈卿含笑容温润:“没关系,不辛苦。”
场务打板“底线八镜二次action!”
络腮胡摸出枪偏头开枪射杀孕妇,出膛的子弹划开空气从白梓逸耳边飞过,巨大的枪声让她的耳朵轰鸣不止,男人收回手极为平淡地说道:“Shall We.”
“卡。不对不对,大胡子你的情绪还是不对。太平淡了,重来重来。”
“底线八镜三次action!”
大胡子调整好情绪依旧连续多次被卡,他心态有些崩。沈卿含拍拍肩膀宽慰他。张明涛在片场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坐在风扇旁边吹风的段蕾身上笑眯眯地喊着:“蕾啊 ,蕾你来。”
段蕾勾下墨镜笑的妩媚柔声回道:“张导我出场可是很贵的,你想好了吗?”
“啧,你这孩子,跟叔谈钱是不是,伤感情,作为前辈传授一下演戏经验不是挺好的嘛。”
“叔啊,不是我说,您这标准今天出奇的高,就算是我今天也得被卡。我还是不上去折损我的名誉了。”
张明涛撇嘴他承认今天的要求是有点高,那是因为他总觉得那种嚣张到欠揍的气质在谁身上见过,是谁呢?他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交叠双腿慵懒地窝在藤椅里的许时笙,电光火石间他眼睛一亮,双手拍在一起。
就是她!
他咧着嘴噔噔噔跑到她身边用卷成筒的剧本戳她:“笙啊,帮叔个忙呗。”
“张导您这忙,我也帮不了。”
“试试,去试试呗。”
许时笙不为所动张明淘软磨硬泡二十多分钟,她被缠的实在头痛沉着脸走进拍摄现场,张明涛见状忙招呼人做准备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处,段蕾明显来了兴趣搬着椅子凑到监视器前。他睨她一眼哼声。
“嘿,你这老头。”
“小笙准备好了吗?”张明淘拿着对讲机说。
许时笙换好服装朝他比个ok手势,场记打板。
许时笙跳下车走到沈卿含面前射杀了孕妇后,单手扶着自己的战术腰封,勾下墨镜欠兮兮的弯唇倾身凑过去操着一口纯正的英语说:“Well, the issue has been resolved. We can proceed now, Dr. Bai.”
白梓逸眼角微红缓慢转身,孕妇胸口绽开一朵鲜红花朵,泪宛如断线的珍珠颗颗坠落。许时笙心脏抽痛转身朝着手下冷声命令:“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Do it by yourself.?”
戴着面罩的雇佣兵抓住白梓逸的皓腕用束带束在身后,她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却被毫无尊严的狠狠按在粗糙沙砾上,她双眼猩红怨恨地盯着那人不可一世的背影嘶吼:“You wretched creature, you're destined for damnation!”
已经走远的许时笙再次折返半蹲在她面前,挥挥手雇佣兵撤至一旁,她扶起白梓逸帮她拂掉身上的尘土清冽的声音自红唇中溢出。
“Look at this white and tender little face, it's all black, Be gentle with the pretty girl in the future.”
沈卿含张口咬住她的手腕,直至口中有了淡淡的血腥味才恍然松口。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监视器后的张明涛两人看得入迷,甚至连卡都忘了喊,许时笙见她要出戏双眼微眯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颌,唇角上挑露出妖冶嗜血的笑容,冰冷低哑嗓音犹如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
“The woman was taken away, and the man was executed by firing squad on the spot.”许时笙将人甩开,低头冷然瞥眼冒着血珠子的手腕退到车前点燃香烟悠然观赏这场好戏。
乱枪响起,两名男士瘫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白梓逸神色呆滞,她从未觉得笑声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刺耳,她痴痴地望着三人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光亮被黑暗代替,雇佣兵在她眼睛上蒙上黑色布条,左右架着将她带走。
“卡。”张明涛从戏中抽离,揉揉发红的眼眶不舍地喊卡,侧目瞧瞧偷偷抹掉眼泪的段蕾,再次感叹两人的塑造力。
许时笙如释重负,用刀割开束缚住沈卿含的束带,重新获得自由的沈卿含解下布条,雪白皓腕被束带勒出的血痕扎眼得很,许时笙捉住她的手腕轻轻揉搓腕上的红痕,还沉浸在戏中的沈卿含不自在的抽回手踉跄着爬起来跌撞逃离,她现在无法面对许时笙,只要看到那张脸甚至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她都会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发生的血腥一幕开始发抖干呕。
落空的手手指搓捻,最终无力垂在身侧。许时笙望着沈卿含避她如蛇蝎的身影心脏像是被生生剜走,双眼空洞的看她半晌落寞的消失在喧嚣的片场。
演员休息室里段蕾没有去打搅沈卿含,她觉得让她保持目前的情绪对她接下来要出演的部分有好处,毕竟这种堪称神级的对手戏不是想遇就遇得到的。同时在这场戏中她也得出了结果,许时笙真的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若不是有类似的经历,光靠演是根本演不出这样的效果,也不怪沈卿含入戏太深难以自拔,作为戏外人她在看到许时笙枪杀孕妇时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张明涛将络腮胡叫到身边一帧帧地播放许时笙的那段戏认真细致地讲解,教他如何将情绪代入。
半小时后片场重新开工,沈卿含离开后,许时笙才慢悠悠地从不知名角落里走出来,坐到张明涛身后的小马扎上看着监视器。
“干什么去了?半天见不到人影。”
“抽烟。”
张明涛上下打量她伸出两根手指。
“来根。”
她懒洋洋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他。
“你真不打算进娱乐圈吗?搞自媒体也是搞,不如登上大荧幕也免得浪费了你这天赋。到时候我找找圈里有名的编剧专门为你俩量身打造一部戏肯定能火,超过那家伙。”他朝着段蕾努努嘴,段蕾抛给他一记白眼。张明涛笑笑继续说道:“到时候一家双影后多有面。”
许时笙托腮盯着监视器声线低哑慵懒:“没兴趣。”
“啧,这没兴趣,那没兴趣的,就对你那保安有兴趣是吧!气死我了,去去去别碍事。”
许时笙往后挪挪:“要不是因为你是她导演,放在以前你早被我大卸八块了。”
张明涛轻嗤“切,飙戏飙上瘾了,还跟我演上了?”
许时笙没接话云淡风轻地看着监视器里的沈卿含,而偷听到昨夜对话的段蕾此时脑子里浮现了张明涛以各种姿势被大卸八块的模样。复杂地看着两人心底一阵恶寒。
这段感情势必不能开始,不能开始!她在心底高喊并暗自盘算着拆散二人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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