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俄不是一个国家，它是一个世界。”

“莫斯科不是一日建成的。”

“坐岸静候，可得顺风。”

谁可以举灯眺望远方，谁在苦海的礁石旁立作灯塔，谁在冰川之下沉睡万年，谁在人声鼎沸处寻找宁静，谁在虚无之间迷失来路，谁在权谋之争中沦为祭品，谁会成为庇护众生的神明，谁在瓦尔登湖畔枯坐，谁在瓦涅河深处溺亡。

“如果没有伏特加，会更健康，但不会幸福。”

谁可以给我指明来路，我可以信任谁，我枯坐于寒冰之下的王座，世人不敬畏我，亦不曾爱我，世人封锁了我的退路，我在这高处究竟意欲何为？

我开始迷恋酒精的味道，在繁杂的琐事之余，饮一杯烈酒能让我在朦胧中保持清醒，能短暂静默于属于我的乌托邦。

没有人来到我的面前，这里什么也没有，可虚无便是世界的全部，权力在此毫无意义，只有这里才有真正的自由。

暗夜的鸦群成群掠过莫斯科的空幕，黄昏的微光被卷云遮蔽，云吸将未归巢的眷鸟卷至万米高空之上，雨前风怒嚎着，侵袭了这片贫瘠的土地。

“丽莎，你心中的城邦应该是什么样的？”

“城邦？”

“像古希腊城邦制滋养出的城邦群落，每个城邦有自己的制度，如果由你来创建一个城邦，制定城邦的律法和制度，你会如何制定？”

“……我是偏向主战派的，如果这个城邦中可以为国效忠的勇士太少，我会强制成年男子服兵役，他们可以通过决斗决出胜者，胜者可得到军队的嘉奖，连输多场可酌情削去被选举权，以儆效尤。

对于政治建交，我会以和平建交为主，武力震慑为辅。

对于女性权益，我会加强对于保护女性的立法，最高可上断头台，且通知全城邦共同观赏。

对于文化和艺术，我会鼓励城邦内艺术的复兴和再创作，创新是艺术的必要途径，永远都不可或缺。”

“我也是偏向主战派的，其实我从登上皇位的那天起，就一直梦想着御驾亲征，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方将领首级，然后放在城墙上晾晒三天三夜，直到他们一想到我就闻风丧胆，夜不能寐。”

“彼得鲁沙，御驾亲征并不值得推崇，没有什么战役值得君王亲自下场，所有人都可以做我的刀，唯独我自己，一定操刀之人，棋桌落子之相。”

“可是丽莎，如果我也是一把锋利的刀，不更能带动将士们的士气，让敌军不敢小瞧我们吗？”

“你错了，元帅不会在战线前端，只会在后方俯瞰全局，擒敌先擒王，想要获胜的队伍不会一开始就露出自己的底牌。”

“嗯，你说的在理，那我空有一身武功，却不能上战场，会不会有些荒废？”

“武功不是为了暴力和杀戮，而是为了让别人不敢把杀戮对准你。”

“我明白了。”

“彼得鲁沙，你不要操之过急，习惯隐忍是一个君王的美德。”

“嗯，我懂的，丽莎。……可我不甘心，他们一直排挤打压我，我总是很难受。”

“万物生长时都伴随有生长痛，就像绿芽破土而出时的粉身碎骨之痛，只有完全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才能获得新生。而且，你还有我陪着你，我们会走到最后的。”

“丽莎，你真的很有才华，沙俄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爱你。”

“我也需要你，彼得鲁沙。”

丽莎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揉乱了我的金发，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我知道你需要我，但需要不是爱，你从未说过你爱我，你只承认我们是亲人，从不承认我们是爱人，你总是避之不及。

我想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那满目疮痍的心脏上流淌着怎样鲜活的血液，看这颗满是裂痕的内心是如何为你剧烈跳动的。

可是我不敢，我怕它的丑陋使你退却，害怕你彻底离去，我好像从未走进你的心里，哪怕我们在观念上志同道合，哪怕我们有着同样的血液，可我们并未血肉相融过，并未灵魂相映过，短暂的拥有并不会在时间长河中留下痕迹，长时间的相拥才可能让我走进你的余生。

“丽莎，等到今年冬天，我们一起去阿尔泰滑雪吧。”

“好啊，我很期待。”

“丽莎，你再抱抱我吧。”

她上前一步，把我揽进她的怀里，我却不敢用尽全力，只是轻轻地用察觉不到的力度，回应着她的拥抱，时间好像停滞了。

谁可以带领我们走向辉煌，我们就挺谁。人们不在意君主是谁，只知道自己需要效忠于君主，无人觉得这是愚忠，而会觉得这份忠诚感天动地，至死不渝。

世人常说，我们守护什么，我们就得到什么。可事实是，我们守护的东西，一生都在失去。

我想守护你，想看见你永远明媚的笑颜，可我的守护，却让你总是忧愁，你也渐渐地不再需要我，慢慢地，我们渐行渐远。

我的心永远追随着你，可你却不需要这份追随，你需要的，是真正的权力和独裁，你从不畏惧高位之寒，你想成为寒冰之上的垂钓者。可我坐于寒冰之上，只有冰封的结局，我向你求救，你却劝我静待破冰，让我永远地待在冬天。

我爱你，我也恨你，恨你生不出柔软的心肠，恨你总是置身事外旁观我的痛苦，可我更爱你，爱着这样冷漠如高冷之花的你，这样的你好美，比雪山之巅的莲花更圣洁，世间再无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媲美你的美貌与智慧。

我希望我可以留住你，我希望我们可以一同憧憬并创造沙俄的未来，可我也害怕着，害怕沙俄在我手中没落，所以我需要你，你的思想是我所没有达到过的高度，你可以带领沙俄走的更远。

万物都有缝隙和伤口，因为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如果你可以回头看看我，那我的痛苦与等待将不会是煎熬，而是黎明前的考验，是曙光来临的必经之路，那我会由内而外的，感受到真正的幸福，这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幸福。

克里姆林的夏季在闷热与暴雨中匆匆而过，燥热的初秋来临了，山野烂漫之花逐渐凋零，枫叶染红了山峦，重峦叠嶂的山脉蜿蜒曲折，人们辛勤地劳作着，期待着丰收的那天。

我在港口等待了太久，可上帝似乎不想给我一个顺风的开局，我不想再等待了，我要逆风奔跑，直到我的死亡。

我愿用我的全部气运，换一个属于我们的太平盛世。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在教堂里牵起你的手，沙俄的史书，将会是你我最盛大的婚书。我会一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