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醒醒。”
“苏姑娘?”
“寒衣?”
苏寒衣被人喊得头痛,可眼皮却像是被石头压住了般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听到“寒衣”两字,更想睁眼便喊“兰悦旬”。
月独情触及女子鼻尖,对方的呼吸绵长,身体应该没有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见人一直没有醒过来,心里也有几分着急。
他当时见人跌落裂缝之后便跟着跳落了下来,好在这裂谷并非太深,底下泛着蓝绿色的湖水更是将冲击力消退许多。所以他跳下来之后便将人从湖水中捞了起来。
苏寒衣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月独情见状握住她的双手,将人靠在自己身上推起,大约过了片刻,怀中人终于苏醒了。
苏寒衣睁开双眼所见便是浓重的水气从湖面升起,飘入这片谷中,潮湿后一片迷蒙。
她迷迷糊糊道:“这是什么地方?”
月独情将她扶起后道:“不知,但至少还在月腰岛内。”
山谷四周的峭壁光滑平直,只有些许的绿意点缀其上,他们所在的位置更是被薄薄的雾气拢绕,谷风吹过,将崖壁上的一些积雪扫在了两人的身上。
苏寒衣看向自己坠落进入的那刺骨湖水,那里一片深蓝,看不清湖底,表面也难见涟漪,颜色则幽深的仿若一个漩涡,要将人吸入其中。
她观察后道:“这里似乎没有出路。”
“或许吧。”月独情利用内力将苏寒衣的衣物烘干:“但现在我们已经很久没进食了,要是再过数个时辰,恐怕你我是要一起做个饿死鬼了。”
听月独情这么一说,苏寒衣才意识到,自从几人从海上迷失到现在,腹中还是空空如也。
月独情虽是夸张,但两人要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被困在这里,确实也只剩下一个下场了。
天边已经挂上了灰幕,阳光也已经落下,这里即将进入黑夜之中。
苏寒衣只好道:“明天天亮了,湖中或许能找到些鱼虾。”
两人在黑暗降临之前找了到些树枝烧起来取暖,面对面坐在一棵树下。
月独情捣着树枝让火再烧得旺些,那升起的火焰在夜空下显得有些孤单。
远离了江湖世故的喧嚣,苏寒衣再次想起了那个一直放在她心里的问题。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为什么要帮我?”
月独情手上动作不停:“月某也说不清啊。”
他第一次见到苏寒衣的时候,只是些许的好奇,但是现在,好奇中究竟多了什么感情,连他自己也很难分辨得清。
他只是想轻轻摸着女子的耳朵,而后看到上面染上一层薄红,只是想盯着女子说话的唇形,而后忘记对方说的话语,只是想用手指绕起女子长长的发丝,而后系在自己的手上。
苏寒衣又问:“那你为何要跳下来寻我呢?”
月独情沉默了一会,随后又将问题抛回到对面的女子身上。
“那苏姑娘呢,苏姑娘认为小生为什么要这般做呢?”
苏寒衣摇了摇头道:“我读不懂你的眼睛。那我再问最后一句,你会和现在一样,对我一直不变吗?”
月独情答道:“小生从来没有变过。”
苏寒衣仰头看向黯淡的星空。
若你变了——
若你变了,我会如何呢?
二人借着火光,度过了一个沉默的夜晚。
直到第二天,阳光投入山谷,穿破雾气,形成了一道道美丽绚烂的光柱,映射在两人的眼中。
“若是日后在这岛上退隐,似乎也是一件美事。”月独情叹道。
江湖上纷纷扰扰,这里却留下了一片毫无尘嚣的净土。
两人难得欣赏着山谷中的景色之时,一道清亮的哨声扬起,刺破了静谧。
随着哨声响起,林中群鸟一飞冲天,黑色和彩色的羽毛交叠着,柔软的漂浮在空中,织成了一片彩色的云彩。
而它们飞翔都保持着同一方向,像是追着什么而去。
“这里有人。”苏寒衣的目光随着群鸟的方向而去。
可不知怎么,它们落在了不远处的山谷一侧,又纷纷失去了踪影。
就像这实体的山脉中央,还有什么人挤在山体之内,存活其中一样。
可她与月独情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月独情思索道:“或许,又是阵法。”
既然进入月腰岛上的路被人设下了七星阵,那这里或许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前进之路说不定就在眼前。
他看着山谷内的结构,四面环崖,中央则是一潭湖水,致使雾气缭绕。
“相信我,随我来。”
月独情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系在了苏寒衣的双眼上,穿过柔软的耳朵在后面打了个结,又将女子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他确认好方向,随后闭上双眼,向着太阳升起的位置而去。
苏寒衣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还是牢牢握住了男子的手臂外的衣物。
消失了视觉,苏寒衣迷失了方向,只能跟着对方的脚步向前,整个身体都显得失去了支点,轻飘飘的,不知踩在了什么样的地上。
月独情十分有把握的朝着某一个山壁走去,他能感受到头顶光影的变化,冬日的寒冷莫名从某一刻开始已经消失。
若是在外人看来,两人简直就是撞在了山壁上自杀,可偏偏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形。
炎热的温度逼迫两人停下了脚步。
月独情替苏寒衣取下了遮挡视线的手帕,双手从她的脸侧轻轻带过。
“好了。”
苏寒衣忍不住摸向身边的石壁,手指却被狠狠烫了一下。
这里是一个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狭隘通道,只能刚刚好够两人通行,但拥挤的环境和发着热气的石壁让她浑身冒出汗来。
“好生怪异。”她道。
月独情向前走去:“这里恐怕是山体之内了。”
炎热和寒冷一样,似乎都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苏寒衣原是摸索着前进,一阵萤绿色的光芒却陡然间从她身后飞过,宛如一道银河,不断流至前方。
她在眼前抬起手,看着指尖停留的那一点光芒。
小小的身体和小小的翅膀,却散着虚幻又微弱的光。
“萤火虫。”苏寒衣放低了声音,生怕惊走了这只美丽的小虫。
月独情仿佛也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与苏寒衣的目光相同,也落在了她的纤细的手指之上。
他几乎没有见过她这般样子,单纯得宛如刚刚出世的婴儿。
两人不知不觉跟着这群萤火虫走了很久,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山洞之中。
这里放眼看去,就像是火山口下,脚下四周的水流中沸腾的却是红色火焰般的流体,到处都能见到飞溅的火星,而那中央正是一行人此行的目标——护心莲!
寥寥几朵的白色莲花从绚丽的岩浆之中钻出,花瓣尽情盛放着,像是美人掀开了衣衫,露出了光滑的肌肤。
“在下来取。”月独情轻踮脚尖,落在莲花面前,掐手便要取下。
火焰却突然从岩浆里窜得老高,差点要将他好好一个人烧成灰烬。
月独情退了下来,火焰烧过莲花,可莲花却依旧挺立在其中,毫发无损。
苏寒衣见无法近身,便想用自己的横刀直接砍断莲花的根部,击向别处再取,可还没等她动手,洞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了。
“好久,好久没有人来这里了。”
“真是叫我欢喜莫名啊。”
两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这才发现洞中一角落处竟然放着一个生锈的囚笼,因为被石块挡住,所以看得不分明。
等他们靠近之后,才发现囚笼里竟然卧着一个老人。老人穿得一身布衣,到处都是缝缝补补的痕迹,但也还能称得上一声整齐,可满头的发丝却乱乱糟糟的,遮住了一张脸。
他手里抚摸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佝偻着身体,背对两人道:“再近些,让我瞧瞧。”
苏寒衣和月独情对视一眼,还是决定上前,可还没贴近铁笼子,就被一阵劲风推走。
笼中老人骂骂咧咧道:“谁喊你们了!离我远点!”
骂完,他才将手中的乌鸦举起,靠近了自己头发下的脸庞:“你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又去哪里偷吃了,嗯?”
乌鸦像是回应一般的叫了一声,但那嘶哑的声调简直是叫人耳朵生疼。
“还敢顶嘴!”老人揪住乌鸦的翅膀狠狠骂道:“就会惹我生气。”
月独情这时才看见铁笼的外面被粗壮的铁链锁住,看这老者的样子,也不知是在这里待了多久。
“看什么看!”老人再次开口道。
但他这次却是蹲在地上转了个身,掀开两侧的头发,一双眼睛从下而上瞪着两人。
月独情指了指自己,仿佛在问,是说自己吗?
得到老人肯定的回答后,他笑道:“小生真是冒犯了,但小生以为前辈不会和人说话呢。”
老者一噎,气呼呼地晃着铁笼,嘴里还不知碎碎叨叨些什么。
苏寒衣却蹲下身体,与老人的目光平视后道:“我们要护心莲。”
笼中老人“嘁”了一声:“要的话,就自己拿啊。”
苏寒衣却再次重复道:“我们要护心莲。”
老人这才正视着她,随后缓缓笑了:“我也说了,要的话,自己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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