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浓夜将醒之时,空气中游荡着若有若无的湿凉,窗外皆是一片雾蓝,遮蔽着人的视野。
明黛吹干头发后,趴在沙发靠背上。
她用浴巾包裹着半具身体,两条又白又细的腿垂落下来,脚尖自然点地。
身后,是谈青在检查她的颈侧。
“弄疼你了?”
明黛白腻的脖子上,有条浅淡的红痕,本不大明显,却还是被身后人瞧见,让她趴在了这儿。
谈青的膝盖抵在她身侧,一只手揽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她的颈,拇指轻抚而过。
他的指腹略微粗糙,一股酥麻往明黛身体里钻,如若不是有沙发挡着,她恐怕会直接向前扑去。
她咬着唇回答问题,“项链掉下来的时候我没感觉。”大抵是这条项链原本就摇摇欲坠,谈青在拨弄她头发时,不小心断掉了。
做完后,谈青发现地上有闪着碎光的东西,便捡了起来。
今夜两人都抱着宣泄的态度,折腾到筋疲力尽时已经天明。
“项链我带走,修好之后还给你。”谈青穿戴整齐,准备回公司开会。
明黛的目光从他一身矜贵禁欲的西装上掠过,“嗯。”
其实她很想弄乱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她似乎没有这个资格。
昨晚做那么狠,她试着吻他,却被他避开。
这个男人,未免将身体上的欢愉,同情爱分得太泾渭分明些。
谈青离开后,明黛也准备回家,她打算好好睡一觉。
晚上,她和《暗流》的制片人预定在信河见面,聊聊剧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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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周一例会,谈青回到办公室
周岩紧随其后,顺手关了门。
他一眼瞧出谈青面色不对劲,“昨晚你又失眠了?”
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知道谈青回了家。
每次回谈家后,面前人都会出现一小段时间的失眠和厌食。
他并不像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对家庭毫不在乎。
对于周岩的疑问,谈青并没有否认。
毕竟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整夜未眠。
不过谈青第一次知道,比起失眠,还能有另外一件事能让他头疼。
在认识明黛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如此重欲的人。
至少,不该疯狂至此。
那条被用来蒙住女人眼睛的领带,最后绑了对方手腕上,弄得一团糟后,被他扔入垃圾桶中。
今早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人脖子上是空的。
无人在意,他却格外拘谨。
正好接下来要出差近一个月,他也该冷静冷静。
“连浔给我发消息,说想借你一用。”周岩道。上班时候谈青基本不看私人微信号,所以连浔只好找到他这儿来。
谈青蹙眉:“什么?”
“游孟想签信河,连浔今晚陪他去谈条件。”
说白了,连浔将自己和谈青的关系摆出来,谈青身为信河总裁,信河那边还能怎么样?
“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看着处理。”谈青一边说一边按着额头,闭上眼稍作休息。
周岩答应,也不打扰他了,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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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
明黛准时来到信河。
这是她第一次来,前台安排了人带路。她和梁如月,毕竟是私人恩怨,何况信河看不惯梁如月的大有人在,因而接待她的人,还算礼貌和善。
“钱总在审片室,我带您过去。”
“麻烦了。”
明黛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对于和她这次见面,并不看重。
她做好准备,推开审片室的门。
屏幕上播放的样片已经接近尾声,等看完后,钱深才起来迎接她,“来,你坐。”他拖了身侧的一把椅子。
明黛选择直入正题。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暗流》里每个人物,我去联系了原著作者,在电话里聊了聊。”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谈话记录,递给钱深,“您看一下。”
资料被随意地翻开。
明黛接着道,“《暗流》原著有不少书粉,既然他们喜欢这个故事,那一定是认可这个故事的内核。”
“那你说,《暗流》的内核是什么?”钱深将资料合上,抬头看去。
他不认为明黛能说得出来,早有耳闻,这位在圈中拥有数一数二美貌的女星,大脑空空,时常连自己饰演的角色都理解不了,在拍《冬夜》时,没少被陆导骂。
《暗流》这个片子尺度大,价值观容易受到批判,所以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接。
只有明黛主动来面试,干脆当场将她定下了。
“项蓝是个存在很多缺陷人,她虽然极端,却有不少人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有缺陷,所以她不安,希望能找到认同。”
钱深调整了下坐姿,“你继续说。”
“按照俗套的写法,项蓝因此得到救赎,想必《暗流》这本书就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了。”
明黛说话有条不紊。
“后期的项蓝很坏,她早知道乔玉信和乔玉城是两个人,却还是选择伪装,在乔玉城的诱导下,谋杀乔玉信,因为只有那一瞬,她才感到自己被边缘化的一生,处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想必,读者的感触便来源于此。”
“其实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具体存在过的人,而是无数个人内心一部分的缩影,她是意识流的,虚幻的。”
明黛只简单说了下项蓝,关于乔玉诚这个人物,她功课也做得十分到位,但暂且没提。
钱深倒是真没想到明黛能说这么多,不过那样又怎样?按照明黛所说来编写剧本,票房也就一亿和两亿的区别,根本回不了本。
《暗流》这个片,江壬早和他说过,没有别的作用,就是让梁如月的角色出彩,成片不错的话,还能给她运作个奖。
所以明黛说这一大堆,钱深即便认可也不会考虑。
“我觉得……”
钱深话还没出口,门外忽然传来响动。
明黛循声偏过脑袋。
即便隔着门,说话声也十分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说好只捧我一个人,现在又要签游孟,你要是不喜欢我了,直说不行吗?”梁如月娇滴滴道。
江壬自然是哄着人,“你多心了,游孟背后是连家的人,她拿什么资源都不靠信河,就是挂个名,图个方便。”
“你少糊弄我,影视资源她是不靠,别的呢?她背后的人又不可能时刻都帮着她,别的不就要靠信河?”梁如月开始哭,“到时候全公司都围着她转,我呢?”
“那我能怎么办?你知道连家少爷和上头那位总裁是什么关系吗?”江壬也快没耐心了,他本就是两头难,“总之,不会亏待你的,况且游孟签进来,还能带带你。”
“我不嘛,谁知道她抱的什么心思。”
其实她早就打听过了,游孟身后那位,是连家独子,不过二十来岁,还未婚配,游孟一个娱乐圈的女人,又不可能嫁进连家,那她到时候不就得重新投靠人,万一和江壬勾搭上怎么办?
“这事没商量的余地,我放你冷静一会儿,等想清楚再找我。”
江壬就这么将梁如月晾在这儿,去休息室给连浔答复去了。
梁如月在原地哭了起来,似是不闹一通不会罢休,她直接一脚往旁边的门踢去。
“哐当”一声,大门敞开。
四目相对。
梁如月几近崩溃,“你怎么在这里?”
“我过来,有点事。”明黛压抑住吃到瓜兴奋的神情。
“难道你也想签信河?”梁如月觉得不无可能,不然明黛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
明黛没说话。
她当然不是,但是被梁如月知道她的实际目的,更不好办。
见人沉默,梁如月反倒没有激动,而是忽然沉静下来,她抱臂看着面前人,“你是过来谈剧本的吧?”
明黛微微一愣。
梁如月眯了下眼睛,“ 不过你和钱深谈没用,他只听江壬的话,而江壬只听我的话。”
“那他刚才听你的了吗?”明黛问。
梁如月额上青筋一跳,面色阴郁,“这件事除外。”
她一定要扳回来一局,“不过,你要是能说动上头那位,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明黛微微皱眉:“谁?”
“当然是信河真正的掌权人。”梁如月不知道对方具体叫什么,不过对付明黛够了,“我们总裁很少来公司,今天恰好被你碰上,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可以去试试。。”
明黛思忖片刻。
信河的总裁,自然会偏向自家人,即便概率很小,她也想去争取一下。
“在哪?”
“还能在哪?”梁如月道,“当然是顶楼办公室。”
明黛二话不说起身。
电梯一关,梁如月冷哼一声。
哪里有总裁,上面只有间空荡的办公室,运核集团的继承人哪里那么好见的。
明黛自不量力,就别怪她心情不好拿她出气了。
电梯一停,梁如月就按键,让电梯下来。
她让助理站在门口,这样,电梯门关不上,便始终不会上楼。
把人晾那儿多久好呢?半小时?还是一小时?
她心情刚转好,便听见动静,是江壬领着游孟和连浔离开休息室。
一行人朝电梯这边走来。
转过头去,便听见江壬道,“知道您是谈总的朋友,也就开了一九分这个先例。”
什么一九分?
反应过来,梁如月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
她签信河之前,就爬上江壬的床,多次求着对方后才谈到四六分的分成。
连浔:“我也就是最近忙,不然直接给她开家公司了。”
江壬跟在旁边附和,“是信河高攀了。”
他说着,准备提前去按好电梯,送人离开,一抬头,却见梁如月泪眼盈眶地看着他。
江壬心底一咯噔,好在,梁如月也不是完全不顾场合的人,只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游孟瞧见,勾起唇角,故意问之,“梁小姐怎的这么伤心?”
梁如月瞥了她一眼,恼恨的表情早就出卖。
偏偏她还不敢说什么,别说她得不起连浔了,就算是加上个江壬也得罪不起。
连浔是连家独子,连家的地位就代表着他的地位,只要连家在京城屹立不倒一天,就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惹的。
“啊。”游孟不知道来了什么兴致,忍不住捉弄起人来,“原来梁小姐是不甘啊,江总也是,人伺候你这么辛苦,也不多照顾着点。”
梁如月瞪着眼睛看她,“你别欺人太甚。”
连浔抬起眼皮,“谁欺负你了?”
江壬示意下,梁如月顿时噤声。
就在寂静无声之时,身后忽然“叮”了一声。
早在连浔他们朝这边来时,助理就吓得走开。
此刻下来的,不会有第二个人。
梁如月收敛表情,若有所思。
前几日,有个网红朋友告诉她,
有个富二代开的游艇party上,明黛去四处勾引人,结果一圈公子哥不搭理她,最后不得不选择委身一个年纪大还有有家室的男人。
要让游孟知道明黛勾搭过连浔,加上连浔对明黛本就拒之千里,想必,她会很难堪吧。
梁如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电梯门一开,便眉飞色舞道,“游孟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在游艇上……”
“老同学,你怎么在这?”
声音很清晰地从连浔嘴里发出来。
老同学?谁?连浔看着的方向,只有一个人。
明黛面无波澜地看着她。
梁如月顿时脸色一变,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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