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吕后、鲁元长公主和少帝刘恭这一行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现出从秦灭国开始,到秦胡姬夫人和女儿惠嫚公主如何设计为汉仇人太子刘盈生子,再到宁可牺牲自己,不惜用一切手段复辟秦朝。这一幕幕如同电影一样,在她们的脑海里闪现,终于定格了······吕后复杂地看了眼前自己的亲孙子刘恭一眼,良久无语,最后悠悠出声道:“恭儿,走到今天这一步,勿要怨天尤人,你只是上界的童子命,现在,时辰到了······!”
刘恭听完。苦笑一声,接着脸上显现出一个魔鬼娃娃式的恐怖表情,这个表情,让所有看到他的人心灵为之颤抖,他微微闭上眼睛。这时候,鲁元对母亲吕后开口道:“母后,你千万不能,千万不能······恭儿是你的亲孙子啊。”
吕后听了仰天长叹一声,低声答道:“乐儿,娘知道会怎么做,可我们家是帝王之家,我们这个家只属于国,走吧!”鲁元看了一眼刘恭,走过去低身道:“恭儿,好好养伤,你放心,还有皇姑在呢。”刘恭皱紧眉头,悠悠地道:“皇姑,太皇太后,你们该走了!”
就这样,少帝病了,一病不起,久病在永巷养着,在一次朝会上,吕后终于开口了,她道:“少帝久病,病得很严重,但朝廷不可一日无君,这该怎么办?请众卿家议一议。”立刻,群臣知道吕后要做什么?但首届相国萧何已经辞世,第二届相国曹参隐于终南山,第三届相国王陵被废黜,朝堂还有再敢说话的人吗,没有,只有万马齐喑。吕后见没人说话,便清清嗓子道:“大伙儿怎么不说话啊?既然大家都不方便说,那本太皇太后就来先说一说,看有没有理儿,众卿家然后再提出高见吧。皇帝该是什么人?他是天下人主,是治天下而为万民者,那就必然要盖之如天,容之如地,而现在皇帝病伤久不见好,已经失惑惛乱,不能当人主之责,不能继嗣。不能奉宗庙祭祀,所以再也不能属天下,必以有仁德的皇子代之矣。”
群臣听了,在右相陈平的带头下,一齐跪在丹陛下,道:“太皇太后为天下齐民大计,英明果断,安宗庙社稷,再立明主,实在是天下苍生之福泽。”于是,群臣奉诏,废少帝刘恭为庶人,到了五月丙辰日,立原常山王刘义为帝,更名字叫刘弘,但不称元年,一切朝中政事,由吕后称制,实际上就是吕后公开的元年开始。
就在吕后走入人生巅峰的时候,一场物极必反的厄运从天而降,让她本来已经收敛的性情,再度孽龙一样肆虐开来。她接到了一个惊天的噩耗,女儿鲁元长公主突发急症,病情快得像死神如同苍鹰搏兔。进宫来见自己的帝婿张敖已经吓得连魂都没了,一个劲道:“长公主突发急症,已经哑了,请太皇太后赶紧过去看看她,去晚了怕是见不着最后的一面了。”吕后叫一声皇天,就跌跌撞撞上了车,飞奔赶到了宣平侯府邸,看见女儿鲁元已经哑了,不能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本睁半闭,留一丝气息等母后过来。
吕后爆发地嚎哭起来,哭道:“苍天,我的命怎么这么薄于骨肉?我的儿啊舍我去了,怎么我的女儿又要舍我去啊······?”就在吕后痛不欲生的时候,鲁元突然开始了回光返照,她的手动了起来,在做出一个手势,知女莫若母,吕后很快就读懂了她的意思,那就是,母后,我将追我阿弟于九泉之下去了,你一定要保重啊。吕后心都碎了,她恨不得从死神手里夺回自己的女儿,可鲁元在伸手做出了另外一个手势,那谁都可以看懂,那就是请母后先出去暂避,吕后摇头嚎哭道:“不,娘不走,不离开你······”这时候,鲁元的双眼两行清泪喷涌而出,她泪流不止,那意思是,娘你不走,我就不活了。
最后,吕后终于点头道:“好,女儿,我听你的······”就在吕后刚刚挪步,一出女儿的寝宫,就听得哭声大作,她一家子震天哀嚎道:“鲁元长公主没了······”吕后双脚一软,转身想要再度进去,但猛然间她站住了,她明白女儿的意思,自己是母亲,那是不能为自己的儿女送终的。她的双腿在颤抖半天,终于咬紧牙关,颁布懿旨道:“封鲁元长公主为鲁元王后,以皇后之礼大殡!”接下来,吕后给了女儿无上的身后事奢华,她的身后事那是举国惊天动地,可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就是再隆重还能玩得活吗?当然不会,这也不是鲁元的初衷,因为她走了,再也不能顾身后事儿了。
鲁元的猝死,让吕后心灰意冷,对这个人世间的一切已经离弃,绝望让她忘了世间温情,满眼里只有冷血的功利,恍惚间,她还记起了废少帝,但从此时起,她再也不想管他。就在这时候,僵卧在禁宫的废帝刘恭,在奄奄一息中,忽然听到了丝竹哀乐,响彻云霄,便挣扎地问:“是怎么回事儿?是谁又升天界走了······?”一边来探望他的王弟刘不疑,听见多日不能言语的刘恭,终于开口说话了,为自己的玩伴,昔日的少帝哀痛不已,回道:“哥哥,是鲁元皇姑走了······”刘恭听完,哎呀尖叫一声,就晕厥了过去,再也没醒来过。刘恭走了,吕后这才知道痛了,那滋味就是带状疱疹一样,神经痛得分不清是痛?是痒?还是麻木?让痛得不知所以?她竟然迁怒刘不疑,为什么不最后提醒他一次,刘恭要夭亡了?便将他同样幽禁,乃至于最后再也没走出来。
一年过去了,也就是到了公元前181年(高后五年),吕后到底是吕后,她有人间女子不具有的超人坚毅,她有为了国家社稷的坚定信念,能从丧失儿、女和孙子的人生最惨痛中重生走出来,做回海内九州真正的女主。虽然历经不可言喻的大劫难,可她还是不能忘记自己的计划,通过以自己族女联姻刘氏王孙,从而达到控制汉大权的目的,为了这它甚至于能忘记人间的烟火。就在她逡巡四顾的时候,赵王刘恢竟然主动站出来,要求通过自己向吕氏女求亲。吕后听了这个消息大喜过望,急忙张罗,效率惊人地充当媒人,将吕城侯吕念的女儿嫁给他作为赵王后。当下在长乐宫招来刘吕两家定亲,刘姓王孙这边,因为齐王弟弟二公子刘章,是自动和吕氏女结亲的始作俑者,所以,吕后懿旨拿他当做榜样,这场盛会岂能没有他呢?于是,她第一件事儿就是宣刘章入宫侍奉自己,一同举行这次家宴,
这场奢华的盛宴,在长乐宫正殿举行,巨大的人鱼油膏蜡烛,也就是鲸鱼油脂做成的蜡烛,被煌煌点燃,香薰里放上了上好的樟脑香料焚起,一队队的宦官和宫娥们手捧美酒佳肴,急匆匆在雕栏玉彻间来来往往,整个汉宫骤然间仿佛就是蚂蚁巢穴一样蚁聚蝇营狗苟。不多久,汉宫的主人吕后在花团锦簇的前呼后拥下,盛装登场,她来了,也就是生杀予夺降临了,虽然是自己的后党娘家吕门和刘汉皇族的定亲宴,但在他的操作下,俨然就是宣威的仪式。珍馐是水路的精粹,也是不厌其精,但是,这是按照家宴来办的,所以,圈子很小,并没有大臣来参与,也就是所谓的一家人。
宴席要开始前,吕后也不知动了那根弦,望着满眼的鼎簋美食琼浆,和满眼的富贵纨绔公子王孙,她对刘章道:“今天是刘吕两门的定亲宴,是赵王和吕城侯女的百年大喜,我们一家人聚集一堂,难得之至,是一次盛会。但我们是帝王之家,酒宴也是要讲规矩的,不能恣意乱来,所以,我提议要设立一位酒吏,来整肃妄为之人,你们看,谁来好呢?”一边的刘章自请道:“臣愿意来做这个酒吏,为大家服务。”吕后听了,含笑颔首道:“你能出任这个酒吏,正是本太皇太后所企盼的,好,这太好了。”刘章前而拜道:“臣所任的这个酒吏,虽是个临时的,但事涉宫帷,所以是个将臣也,再说我是武将的后代,请允许我按照军法来监酒。请太皇太后娘娘允诺,否则也就没有意思了,臣也就不堪其任上了。”
吕后一点头,让宫官昭仪取来法剑道:“好,这是法剑,今天本太皇太后请赐与你,等同于兵符一般,今天是赵王的定亲宴,谁有不合规矩恣意妄为者,请朱虚侯刘章依律执法!”刘章一听,跪受了法剑,道:“臣谢娘娘厚爱,必用命!”待到众人酒兴正浓时,刘章进献助兴的歌舞。歌舞以后,说:“请让我为太后唱唱耕田的歌谣。”吕后向来把刘章当儿孙看待,笑着说:“看你父亲那辈人还知道什么叫种田。你生下来就是王子,怎么知道种田呢?”刘章说:“臣知道。”太后说:“那就试着为我唱唱种田吧。”刘章高歌唱道:“深耕溉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这是很有名的《耕田歌》,那意思表面上是深耕灌溉之后,接着播种,苗要疏朗,不是同类,坚决铲除。可立意就深远了,种过地的人都知道,需要锄草间苗,这绝没错,问题是看你的立场不同而异,种芝麻地,除了芝麻都是杂草,种水稻,除了水稻都是要拔除的,这看似有道理,其实又不在这道理上,这明明含沙射影吕氏专权,但一经转换立场,也没有这个意思,弄得吕后听了,又惊又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沉默不语,这下可好了,人家刘章要的是这个效果。更可悲可笑的是,吕城侯那几个吕家二货,还呱唧呱唧鼓掌起来,赞道:“唱得好,俺吕家的姑爷唱得好听极了。”
不久,在席间,有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附在吕府这边的要人俞侯吕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听得吕他顿时面如土色,骤然间连魂魄都吓掉了,起身就走。与此同时,坐在偏席上的刘章王弟齐三公子刘兴居,看向手执法剑的哥哥一眼,那眼神已经在告诉他,有机会要来了,赶紧把握去吧。刘章察觉后,静悄悄下了监察高座,急匆匆跟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来了,猛地跪在吕后脚下,高叫道:“现在席中有一人喝醉了,逃离了酒席,臣所以执行军法杀了他,现在特来告知太皇太后。”吕后和侍从们都大为吃惊。但是已经答应他按照军法来监酒,又能说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也没道理无法将他治罪啊。这时候,宦官来报道:“俞侯被朱虚侯给杀了······”吕后一听,瞪园凤目,骇然得说不出话来了,但这事儿是由自己做主,自己如何当众言而无信,因此,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良久,吕后苦笑一声道:“俞侯是圣人,怎么会往烈火中扑,那就由不得他了,好了,今天是赵王定亲喜宴,如今走到这一步,实在是不该的,那就罢宴,好好预备俞侯后事,不得再宣扬了,免得伤了赵王的大喜事儿。”酒宴也因此结束,那新姑爷赵王刘恢没开张好,简直就要哭了。但从此之后,吕氏家族的人都隐隐惧怕还是自家姑爷的刘章,这样一来,弄得即使是朝中大臣也都归附刘章,刘氏的势力在不显山露水中徐徐渐臻强盛起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京城的皇城里,那个刘邦生前为免除父亲太上皇刘太公思念故乡,而仿建的故乡中阳里发生了一件离奇的凶案,骤然间,弄得长安城满城风雨,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汉京都长安城的格局,最中心是宫城,宫城外毗邻的是皇城,皇城之外才是商贾百姓居住的百坊,而处于皇城里的那个中阳里,被京官各府邸拥簇着,可以说是长安城的纵深心腹位置。当初,因为刘邦眼见得父亲太公想家,悒悒不乐,便要将整个故乡中阳里复制迁来京城中,以慰藉他爹的乡情。这事儿由当时主持营建京都长安的丞相萧何牵头去做,萧何自然是穷尽心力,给太上皇刘太公建成一座故乡高仿版本刘家庄,除了屋宇建成一致,连人也是从丰邑故里原封不动地迁来,那些人有种地的、开酒店的、开屠的应有尽有。
这里头就有原先在丰邑开酒店的酒娘武负一家子,这个武负虽然是个开店的寻常妇人,可细细究其根基,可了不得了,原来她就是青史留名,是刘邦做还在混混时就时常赊酒给他的酒店老板娘。这还没完,最主要的她还是个慧眼识龙的女人,是和刘邦暗里勾搭的老相好。刘邦称帝后,虽然再不屑于她,但毕竟旧情难忘,所以,在新建长安城的时候,他就有了仿建自己故乡丰邑中阳里的规划,同时也有了让老相好武负,再到这高仿版的长安皇城里的中阳里继续买酒的想法。
当然,后来刘邦已经是皇帝了,再也不会对人老珠黄的武负有非分之想,但照顾昔日待自己有恩情和私情的女人,刘邦本性上有这个慷慨。所以,武负离开了故乡到了京城,到了这个中阳里继续象征性地开店买酒,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实质上就是来享福的,不但她来了,她还把自己的一家子都带来享福。但是,这个中阳里不是丰邑那个乡墟的村庄中阳里,它可是在宫禁森森皇城根下的一处都市里的村庄,其实是太上皇当年的一个菜园子,而就在这个地方,现在竟发生了凶杀案。
武负的酒肆里,她漂亮的儿媳妇儿下身**,横死在卧榻里,而她的儿子,也是一脸血污,面孔狰狞地蹬腿死在不远处,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也死了······而她毫不知情,直到次日日上三竿,她还没见他们起身,不由得怪了,平常也没见他们睡懒觉,这会儿是怎么了,等来等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便过去推门一看,眼前的现场,让她吓得脑袋骤然间要炸裂了,起身就摔了一跤,后来就刹不住车了,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口唇也磕破了,满嘴是血,惨呼:“死人了,杀死人了,我家儿媳没了,儿子也没了,小孙儿、孙女也没了,满门都绝户了,我的苍天啊······”
武负后面就没了知觉,她直到后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记忆断片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听得家人在床前告慰道:“我们家的凶杀案已经被提诉,告到了京兆尹公廨,一则是因为夫人和高皇帝有旧,谁都知道你是故主私嬖,所以,官府有司另眼相看,不敢小觑;二来吕太皇太后闻信大怒,道是岂能让乡党在京师受侮,必然要个结果,所以,又调用御史大夫寺的周勃督课,这样一来,短时间必然会有结果。”武负听了,只是哀哀哭泣,倒是不再说什么,似乎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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