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峰连忙拉着谷涵虚,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此事定有蹊跷,咱们再看一看。mengyuanshucheng”当下两人爬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细察动静。
只听得屠龙大喝道:“刘老伯不必与他们多说,他们胆敢口出狂言,小侄替你把他们打发去见阎王就是!”
呼黎奢冷笑道:“你这小子有多大本领,竟敢如此狂妄,好,且看是谁打发谁去见阎王!”
阿卜卢却道:“刘瀚章,看在你年老糊涂,我给你指点一条生路,这个姓屠的小子你交给我们料理,此事就与你无关。你倘能劝得你的儿子归顺大金,我还可以保得你们一家荣华富贵!”这意思却是要刘瀚章袖手旁观。
刘瀚章大怒喝道:“放屁!”金刀高举,金光闪动,立即向阿卜卢斫去。另一边,那个少女挥舞一长一短的两把柳叶刀,也与屠龙联手,向呼黎奢展开了左右夹攻。
谷涵虚小声说道:“此事可真是奇怪了,屠龙分明是蒙古鞑子的奸细,却怎的忽然又变成了刘老英雄的朋友,在这里充当好汉呢?我可不相信屠龙会变得这样快!”
褚云峰道:“我也不相信!咱们且看他是弄什么玄虚,小心防备他一些。”两人掌心各自扣了一枚钱镖,只要屠龙有甚不轨举动,就立即发镖打他。
他们是恐防屠龙暗算刘家父女,但出乎他们的意料,屠龙打得竟是十分认真,摆出一副和那两个蒙古武士拼命的样子。
刘瀚章年老力衰,他的女儿刀法虽然颇为精妙,但也吃亏在经验缺乏,气力不加,给那两个蒙古武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倒是屠龙的一柄长剑矫若游龙,使开来头头是道。刘家父女迭遇险招,都亏了屠龙给他们化解。
双方斗到酣处,渐渐变成了屠龙作为主将,力敌蒙古两名高手的局面。而那两个武士竟然也给他杀得连连后退!
褚云峰深知屠龙的本领,屠龙的本领比不上他,倘若和这两个蒙古武士单打独斗的话,只怕也还是输多赢少,如他以一人之力,抵御这两个武士八成以上的攻势,还把这两个人杀得连连后退,这简直是完全出乎常理之外的事情!
褚云峰说道:“一定有诈!这两个鞑子是故意让他的!”谷涵虚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这是他们做成的圈套,使得刘老英雄相信屠龙的!”
褚云峰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谷涵虚道:“当然不能让刘老英雄上当!”
褚云峰道:“但此际屠龙正在和那两个鞑子恶斗,咱们可不能反而去打屠龙呀!”
呼黎奢气喘吁吁地叫道:“好厉害的小子!好,让你今晚暂且称雄,慢慢再收拾你!”虚晃一掌,和阿卜卢一齐转身。
褚、谷二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看得出呼黎奢是故意诈败,气喘吁吁的样子也是假装的。
屠龙得意之极,大笑喝道:“你们知道厉害了么?哪里走!”
刘瀚章筋疲力竭,自恃无力再助屠龙,生怕他独自追上去遇险,叫道:“贤侄,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谷涵虚道:“师兄,咱们可不能让小人的奸计得逞!”
褚云峰道:“好,咱们下去揭穿他。先打那两个鞑子。”褚云峰到底是较为老成持重,他虽然看出这是屠龙所设的圈套,但也恐防万一料错,真相未明,不妨暂且手下留情;二来也是看在屠凤的份上,不想便即重伤屠龙。故而他特地提醒师弟,对屠龙只须“揭穿”他的阴谋,对那两个鞑子则须施展杀手。
褚、谷两人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呼、阿二人从下面经过,两人一招“雷电交轰”,呼黎奢与阿卜卢狩不及防,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来,两人都似皮球似的,从山坡上骨碌碌地滚下去。
屠龙喝道:“什么人?”挥剑劈出,陡然也是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不由自己地跌了个四脚朝天。这还是由于屠、谷二人已经收回了七成劲力,否则屠龙纵然不死,只怕也要头破血流!
屠龙本意是要助呼、阿二人一臂之力的,想不到吃了如此大亏。但吃了亏之后,他也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刘瀚章大惊失色,连忙与女儿齐上。他的女儿扶起了屠龙,刘瀚章朗声说道:“来的是哪条线上的朋友?为何你们不分皂白,乱打一锅粥?”
谷涵虚道:“刘老英雄,你给这奸徒骗了,他们正是一丘之貉!”
刘瀚章又惊又怒,喝道:“你说什么?”要知他刚才迭遇险招,都是屠龙替他化解,他怎肯相信屠龙和那两个“金廷鹰爪”乃是一丘之貉!屠龙爬了起来,叫道:“刘老伯休听他们血口喷人!”
褚云峰冷笑道:“屠龙,你要不要我把你的底细揭出来?”
谷涵虚气他不过,喝道:“屠龙,你不向刘老英雄从实招供,今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屠龙吓得心惊胆寒,想道:“纵然刘家父女站在我这一边,也是打他们不过。”他只道褚、谷二人当真是要取他的性命,连忙一个转身,没命飞逃!
那少女叫道:“屠大哥,屠大哥!”一面叫,一面跑,跑去追赶屠龙。
刘瀚章大怒喝道:“你们要伤害屠公子,先把我这条老命拿去!”一招“夜战八方”,金刀挥出,不让褚、谷二人过去。
褚、谷二人自是不便对他施展天雷功,褚云峰拔剑出鞘,“铛”的一声,拨开他的金刀,说道:“刘老英雄,你上了屠龙的当。你隐居深山,不闻外事,大约不知道屠龙的为人吧?”
刘瀚章怔了一怔,心里想道:“这人倒似乎相当熟悉我的事情。”说道:“我只知道屠龙是大侠屠百城的公子,屠大侠是个抗金的大英雄。你们却是些什么人,胆敢在我的面前,说屠公子的坏话!”
褚云峰道:“不错,屠大侠是个抗金的英雄,但可惜屠龙却是个不肖之子,他的父亲是阳天雷害死的,他放着父仇不报,反而向杀父的仇人讨好,而且还潜往蒙古,找上门去向鞑子卖身!”
刘瀚章哪肯相信,喝道,“胡说八道,屠公子岂能是这样的人?刚才那两个鞑子就是给他打跑的!”
褚云峰道:“这是他做成的圈套。刚才我们打那两个鞑子,他不也是挥剑向我们攻击吗?分明是想暗助鞑子。”
刘瀚章冷笑道:“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老朽也不能无所怀疑!你们突如其来,在那仓猝之间,他怎知你们是助曹助汉?”
褚云峰道:“好,老英雄既然不肯相信我们的说话,我们也无谓多说了。不过,屠龙的事情却是不难查明真相,你不妨问问令郎。”
刘瀚章不禁又是一怔,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小儿相熟?”
可是褚云峰说了那几句话之后,便和谷涵虚走了。刘瀚章说的话他是听见了的,但他没有回答。
褚、谷二人走出松林,谷涵虚笑道:“师兄请莫怪我胡说,你这位未婚妻子似乎给屠龙迷惑了呢。”
褚云峰笑道:“我倒是巴不得那位刘小姐找到个如意郎君,可惜屠龙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奸贼。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我倒不得不为那位刘小姐担心了。”
谷涵虚道:“不是我胡猜乱测,我越想越是可疑。屠龙今晚之事,倒是和我做过的一件事情有点相似。”
褚云峰诧道:“和你做过的事情相似?”
谷涵虚笑道:“当然这只是表面相似,实质完全不同!你是知道我和严烷的事情的,我曾帮过她的父亲打败滇南七虎,说老实话,当时我也是存有一点私心,希望能因此获得她的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
褚云峰道:“滇南七虎是名副其实地向你的岳父寻仇,给你碰上。屠龙和这两个蒙古鞑子却是做成的圈套,诱使刘家父女上当的。”
谷涵虚道:“所以我说是表面相似,实质完全不同。不过,屠龙这小子对哄骗女人倒是很有手段,听说咱们的盟主夫人,也几乎曾经上过他的当。”
褚云峰心念一动,霍然省起,说道:“不好!”谷涵虚道:“什么不好?”褚云峰道:“只怕屠龙做成的这个圈套,不仅是要骗刘瀚章的女儿,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是义军头目的缘故。纵然他不敢混进义军充当奸细,最少也得提防他凭借裙带关系,套取义军的消息了。”
谷涵虚道:“师兄说得不错,可是那刘老头儿不肯相信咱们的说话,有什么办法阻止?”
褚云峰沉吟半晌,说道:“刘大为原来所属的这支义军和琅玛山也是有来往的,就怕屠凤未曾把她哥哥私通鞑子的这件事情遍告各路义军。当今之计,只有待咱们见了柳洞天之后,请他派一个人,马上到史家庄去通知刘大为。”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北芒山,走在大路上了。忽见有两骑快马迎面而来,谷涵虚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喝道:“你们这两个贼子跑到这里干吗?”迎头跑去,使出天雷功,“呼”的就是一掌!
那两个人见了谷涵虚也是大吃一惊,慌忙地拨转马头,落荒而逃。这两骑马跑得飞快,谷涵虚的“天雷功”虽然厉害,距离百步之外,掌力却是及不上了。那两个人在马背上晃了一晃,迅即一个“暗里藏身”,避过掌力的余波,转瞬间那两骑马已是去得远了。
褚云峰道:“这两人是谁?”
谷涵虚道:“说来也巧,当真是刚说曹操,曹操便到,这两个人一个是滇南七虎之首的段点苍,另一个是他的师弟飞豹子褚青山。”
褚云峰道:“奇怪,他们远在滇南,却跑到北方来干吗?”
谷涵虚道:“谅必没有什么好事情。可惜咱们另有大事在身,无暇去追究他们了。”心想,“当年武当四侠与我为难,给武当四侠通风报信,并挑拨他们与我为难的人就是这飞豹子褚青山。莫非他们师兄弟此来,乃是因为知道了武当四侠已到北方,与武当四侠有何关系?不过,为什么他们向北芒山来呢?嗯,或许是他们走上了屠龙的门路,也说不定。”
当年那件事情,给谷涵虚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是以他见了这两个人,心里不禁有点怔忡不定。但为了要赶回去见柳洞天,也只好暂且搁在一边了。
出了北芒山之后,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这日抵达八仙剑柳洞天的山寨,柳洞天亲自出迎。
柳洞天笑道:“褚兄,可惜你来得稍迟,若是早来三天,就可以见着你那位孟姑娘了。”
褚云峰喜道:“孟大侠父女曾经来过么?”柳洞天道:“还有李盟主和他的那位杨姑娘也来了呢,这几天寨里热闹得很,我正盼望你们回来。”
谷涵虚道:“阳天雷这厮可是已经有答复了?”
柳洞天道:“答复是有了,不过……”谷涵虚道:“不过什么?”柳洞天道:“咱们进去慢慢再说。”
坐定之后,柳洞天说道:“孟大侠、李盟主大驾亲临,本来是准备阳天雷这厮前来上钩的,不料阳天雷这厮反而要咱们去上他的钩。”
褚云峰道:“他怎么说?”
柳洞天道:“他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请我上大都会他。”
褚云峰道:“你去不去?”
柳洞天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谷涵虚道:“你不怕他是布成的圈套?”
柳洞天道:“我和李盟主商量过了。阳天雷不敢冒险前来,这是意料中事。但他请我前去会他,是否就等于他已经知道我是站在义军这边呢,这却未能断定。多半是他有了一点怀疑,用来试试我的。因此我也不妨将计就计,就去会他。”
褚云峰道:“李盟主怎么说?”
柳洞天道:“李盟主最初为我担忧,恐怕风险太大。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阳天雷是咱们的大敌,倘若没有接近的机会,要除掉他,实是不易。因此,莫说冒点风险,就是拼了一条性命,也是值得的!”
谷涵虚听得眉飞色舞,击掌赞道:“壮哉!”
柳洞天道:“后来孟大侠和李盟主也赞同了。李盟主还准备亲自到大都一趟呢!”
褚云峰吃惊道:“他是咱们的首领,何必亲自冒险?”
柳洞天道:“我也是这么说,但李盟主不肯听我劝告,他说你可以冒险?为什么我就不能冒险,我劝他不听,也是没有办法,后来我才知道,李盟主的往大都,一要对付阳天雷固然是一件大事;另外还有一件大事,是他要和北丐帮的陆帮主相会,共商抗金复国的大事。陆帮主如今正在大都的丐帮分舵。”
褚云峰道:“咱们这位盟主当真是有勇有谋,令人佩服。那么孟大侠呢?”
柳洞天笑道:“我知道你惦记着孟姑娘,他们父女也是要往大都的,不过可能稍迟一些方才动身,因为琅玛山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孟大侠回去照料。”
柳洞天接着说道:“所谓‘迟些’,是指比李盟主迟些动身,却不一定比咱们迟,咱们到了大都,想来可以见着他们父女。”
褚云峰对道:“我们身负清理师门之责,当然是要和你同往大都。你让我们充当你的随从好了。”
柳洞天笑道:“我是和你说笑的,你当然不是只为着想见那位孟姑娘而去。”
褚云峰道:“不过,有一件为难之事,我在阳天雷那儿曾经待过三年,熟人太多,恐怕有人认出。但我却是非去不可!”
柳洞天道:“我有可以改容易貌的药物,是一位前辈高人送给我的。我给了李盟主两颗,刚好还剩一颗,给你好了。至于谷兄,他在大都并无熟人,相貌又较常人为异,稍经化装,想必也可以混得过去。”
谷涵虚笑道:“我本来是个丑八怪,没人认得我的本来面目。”
当下褚云峰试用那颗易容丹,扮成一个相貌平庸、无甚特点的普通喽兵,用镜一照,果然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褚云峰大为欢喜,笑道:“妙哉,妙哉!我自己都几乎认不得自己了,阳天雷这厮料他看不出破绽!”
谷涵虚道:“阳天雷有否和你约好日期?”
柳洞天道:“没有。他只是希望我能够在下月十五之前去会他。到时只须投进拜帖,他就会接见我了。”
谷涵虚冷笑道:“架子倒是好大。不过,这祥没有限定一个日期,倒是可以让咱们进京之后,有个从容布置的机会。”
柳洞天道:“是呀,我准备到了大都,先往丐帮见崔镇山,打听打听消息。要是卢香亭和丁进这两个奸贼业已到了大都,咱们再另作打算。”
褚云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安排,更妥当了。不过,还有一个奸细,也得提防呢。”
柳洞天道:“是谁?”
褚云峰道:“就是屠凤的哥哥屠龙。”
柳洞天笑道:“他是奸细我早已知道了。你忘记琅玛山绿林大会之时,李盟主揭发他,我也是在场的吗?不过,他却不知道我的底细,当时我是给淳于周助拳的。”
褚云峰道:“我不是说他要谋害你,我改了容貌,也不怕他认得。不过,他现在正在进行一宗阴谋呢。”当下将在北芒山遇见屠龙的事情,和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一五一十的告诉柳洞天。
柳洞天道:“有这样的事,屠龙这厮也忒是胆大妄为了。好,我立即派人到史家庄去通知刘大为。”
计议已定,第二天一旱,柳洞天、褚云峰、谷涵虚三人便即联袂进京。
他们三人联袂进京的时候,李思南和杨婉二人,亦已是在前往大都的路上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按下褚云峰、谷涵虚和柳洞天三人之事不表,且说李思南与杨婉在路上的遭遇。
他们二人经历过许多磨折,无数风波,方才聚首,一路同行,自是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沿途风光,那也不必作书的人一一描绘
这日到了蓟州的密云县,距离金国都门已不过是只有百数十里之遥,行走间忽见尘土大起,有一彪军马开来,行人纷纷躲避。
李思南定睛一看,只见前面后面都是金国的骑兵,中间一小队人马,却是蒙古士兵的服饰。
这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队伍中那几个蒙古“贵人”,中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蒙古神翼营的统领木华黎,两旁是金帐武士呼黎奢和阿卜卢。和木华黎并辔而行,稍微在他后面一点的是一个满面红光的大和尚。
看木华黎在行列中的位置,他应当是蒙古这队人马的首脑人物无疑。可是混在队伍中的一个蒙古军官,起初李思南没有怎样留意,后来看清楚了之后,却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了。
你道这人是谁。原来竟是蒙古的四王子拖雷!
木华黎是蒙古的大将,地位当然很高,可是比起了曾经当过“监国”的四王子拖雷,那又差得太远了。
但现在木华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当中,拖雷却是一个小军官的服饰,混在队伍之中,跟在他的后面,分明扮演的是木华黎随从的角色,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李思南和杨婉是用柳洞天所送的易容丹化了装的,他们打扮成一对农家夫妇,估量拖雷与木华黎一定认不出他们,于是也就跟着行人走避。
忽听得木华黎“咦”了一声,回过头去和那个大和尚说了几句不知什么话,那个和尚突然向李思南所走的方向发出了一记劈空掌。
李思南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力涌来,不由自己的向前连冲几步,方始稳得住身形。
李思南不过是险些摔了一跤而已,路上的行人可就惨了。只听得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在李思南后面的几个人已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显然是已经死了。
金国的一个将军翘起姆指赞道:“法王当真是神功盖世,不愧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佩服,佩服!”
那个金国将军只道他是要驱散道上行人,却不知他是要对付李思南,行人已经躲避一空,这个将军自是不会停下来追究,转眼间这彪军马便过去了。
李思南默运玄功,运气三转,胸口的胀闷之感,方始略解。杨婉低声说道:“南哥,你没事吧?”李思南道:“没事,这和尚好厉害!”杨婉道:“那金国将军叫他做什么法王,想必是蒙古的国师龙象法王了!”
李思南在和林的时候,未有机会见到龙象法王。不过龙象法王有几个弟子是成吉思汗的金帐武士,李思南曾经和他们试过招,对他们这一派的“龙象功”却是识得的,说道:“不错,一定是那个秃驴!想不到我在蒙古见不着他,在这里却遇上了。他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第一未必,但也的确是十分厉害!就不知他是否是有意要杀我的?”
杨婉忧心仲仲,说道:“只怕是拖雷和木华黎已经认出了你,叫这龙象法王杀害你的。看这情形,他们一定也是前往大都。”
李思南道:“多半是如你所料。不过,咱们总不能知难而退,大都咱们总还是要去的。”
那几个行人给龙象法王的掌力震毙道旁,和他们相熟的人们惊魂稍定,此时已是围拢了来,有的大哭,有的痛骂。
李思南听得有一个人哭着骂道:“我们只道可以有几年的太平日子过,早知如此,这热闹不看也罢!千刀万剐的蒙古鞑子,和金虏都是一样的魔君!哼,他们打仗也好,讲和也好,咱们汉人总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了!”
李思南见他哭得哀痛,不便问他,问另一个人道:“原来这班蒙古鞑子是来讲和的吗?”
那个人诧道:“你还不知道吗?京师里早已传开了。不是鞑子要讲和,是金国的皇帝要讲和,他打不过蒙古鞑子,只好求和啦。我们是住在附近的村子,听说金国皇帝派人迎接蒙古前来议谈的使者,故此跑出来看热闹,想不到遇上了这桩祸事。”
李思南十分愤慨,说道:“你们说得对,女真鞑子、蒙古鞑子,都是咱们老百姓的对头,只有把他们打跑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那人道:“你说话小心些,在这里说没关系,到了大都,可不能乱说话了。”
李思南多谢了那个人,和杨婉继续赶路,第二天到达大都。金廷的“京兆尹”(相当于现代官制的首都市长)为了欢迎蒙古的使者到来,一在通衡要道搭起了许多彩坊,乡下人进城来看热闹的有如过江之鲫,李思南、杨婉扮作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妇,没人留意他们,未遭盘问。
李思南和杨婉进了金京,便即前往丐帮的大都分舵。
大都丐帮的分舵舵主刘赶驴看见了李思南的名帖,又惊又喜,连忙跑出来迎接,早已来到了丐帮的崔镇山也跟着他一道出来。
崔镇山是在绿林大会上见过李思南的,一见来人和李思南的相貌不同,不觉怔了一怔。李思南哈哈笑道:“崔兄,你不认得我了吗?柳寨主给了我一颗易容丹,看来的确是很有功用呢,瞒得过朋友的眼睛了。”
崔镇山半信半疑,伸出手来与李思南相握。这一握他是用上了金刚掌力的,一握之下,只见李思南神色自如,自己所用的那股刚猛之极的金刚掌力,竟如泥牛入海,给对方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这正是少林派正宗的内功。崔镇山一试之后,并无怀疑,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李盟主,你这个险可是冒得太大了啊!这位想必是杨姑娘了?”李、杨二人和刘赶驴见过了礼,李思南便即问道:“听说贵帮的陆帮主已经来到了大都,想必是住在这儿?”
原来丐帮的帮主陆昆仑是李思南闻名已久的一位武林豪杰,丐帮又是天下第一大帮,李思南这次冒险进京,就是想见陆昆仑,商谈和丐帮合作之事,帮忙褚、谷二人除掉阳天雷的事情还在其次。
刘赶驴是陆昆仑的师侄,当下说道:“敝师叔正在后面的园子里和一位韩老英雄下棋,我匆匆出来,来不及告诉他,请盟主恕罪。咱们这就到后园去见他老人家吧。”
李思南道:“这位韩老英雄是不是在洛阳隐居的那位韩大侠,韩大维。”
刘赶驴道:“正是,韩老英雄和她的女儿都来了。”
李思南大喜道:“这就更好了。这位韩老英雄也是我心仪已久的。”
原来韩大维是和李思南师父谷平阳同一班辈的人物,谷平阳常常和李思南提起的,此人颇有家财,是以中年之后,便即闭门封刀,在家纳福,不再行走江湖。此次是因为蒙古的大军打下洛阳,他才和女儿逃跑出来的。
刘赶驴本来是洛阳的丐帮分舵舵主,也是因为洛阳失陷,方始给丐帮的总舵,将他调任大都,主持分舵。他在洛阳和韩大维交情极好,故此韩家父女来投奔他。如今蒙古兵虽然是出了洛阳,但韩大维早已是家破人亡,是以也就留在大都,不回去了。
李思南跟着刘赶驴进了后园,只见一个青衣老者正在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下棋。他们下棋的方法可是非常古怪,李恩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们下的是围棋,但是那块棋盘,却不是放在他们的面前,而是挂在对面的墙上的。
在那青衣老者的身边,还有一位妙龄少女。李思南料想这青衣老者必定是韩大维,和他对奕的那个魁梧汉子自是丐帮的帮主陆昆仑了。一问刘赶驴,果然所料不差。刘赴驴道:“站在韩大维身边的这个少女是他的女儿韩佩瑛,也是江湖上一位很有名气的女侠。她父亲闭门封刀,在家纳福,她倒是常常出来走动的。”李思南道:“看来他们正在弈到用神之处,暂且不要惊动他们了。”
只听得陆昆仑说道:“韩大叔,该你下啦!”韩大维哈哈笑道:“陆老弟,你今天的下子,取势怎的如此凌厉,我这糟老头儿只怕是招架不住了。”说罢,拈起一枚白子,向那悬佳在墙上的棋盘掷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枚白子刚好嵌在棋盈上纵横两道黑线的交叉之点。那是纵十五路,横四路的位置,依棋势而论,韩大维这一子的用意乃是在于保角。
李恩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样的下棋,不但是比赛棋力。而且是比赛暗器的功夫。内力和准头稍差,就要出错!”
陆昆仑笑道:“韩大叔,这个角我可不能让你占去!”拈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掷在“二、三”路上,和韩大维展开了一隅之地的争夺战。
李思南看了一会,心里想道:“这两人的棋力差不多,暗器功夫也是不相伯仲。但陆帮主只顾和对方争角,外围之势如被韩老英雄夺去,只怕是有点得不偿失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少女说道:“爹爹,这盘棋你恐怕要输给陆帮主了!”韩大维拈须微笑,说道:“是吗?”李思南暗自想道:“韩老英雄若然投子‘天元’(围棋术语,即棋盘的正中央之点),此局大约可有七成胜算。”
果然韩大维拈起一枚白子,“啪”的一声,棋子就刚好嵌在棋盘上的“天元”位置。李思南也是一个棋迷,看见韩大维的下子如他所料,一时欢喜,禁不住就大声叫好起来!
陆昆仑哈哈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顾一隅之地,忘了进取中原。这局棋我是输定的了,不必再下啦。”
韩大维道:“刘赶驴,我却不知你们丐帮之中,尚有这样一位高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两人推秤而起!刘赶驴笑道:“这位是北五省的绿林盟主李少侠,刚刚到的。”
李思南上前与两位前辈见过了礼,说道:“晚辈李思南,家师是少林派的谷平阳,晚辈是常常听得家师说起两位前辈的,故此今日特来拜谒。”正是:
得道由来多助力,棋争一着决雌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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