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你怎么来了,呜呜呜,我疼死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白,还是你最好了……”
听这孩子似的哭声,白昶有点尴尬又觉得好笑,站在原地没过去。要是这会有人经过,听到这哭声怕要以为是见鬼了。
楚齐抱着大白,把憋在心里的委屈苦闷都哭了出来,好一会了才注意到白昶也来了,立马尴尬得抹眼泪鼻涕,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显然是不可能的。
白昶知道他自尊心强,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必定不自在,也就没说什么,默默把扔在路边的两捆柴扛了起来。楚齐吸吸鼻子爬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末了说了声谢谢,牵着大白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走了一会,他“啊”了一声,又往回走。
白昶回头看他,他嘟囔了一句:“我的蘑菇……”
两人回到家,白昶放下柴火,借着油灯的光亮才看清楚齐此时的惨状,一看就知道摔得不轻,都这样了还得背着柴火摸黑赶路,难怪要蹲在路边哭了。
楚齐只觉得浑身疼,骨头都快散架了,身上好几道口子,尤其撩开裤腿看到膝盖磕破了一大块皮,裤子与血肉粘住,费了好大劲才撕开,后肩也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他拿帕子沾了水擦去血和粘在上面的杂草土屑,找来伤药抹上,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才没叫出声。能够着的地方他能自己处理,但没法看到后背的伤口,犹豫了好一会才决定让白昶帮忙。
白昶知道他需要帮助,已等在外面了。楚齐半褪衣服露出后肩的伤,被划破的皮肤血糊糊一片,白昶为他擦去血迹,手上没个轻重,疼得楚齐直往回缩,但又不想露怯,咬着牙不吱声。
对受伤如家常便饭的白昶来说,这些皮外伤压根不算什么,全程冷静得抹完了药,抹完了才看到楚齐一头冷汗脸色煞白,以为他是还伤着了别的地方,道:“没事吧?”
楚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才怪!
痛死人了,也不知道轻点!
我给你抹药时可都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不知道礼尚往来嘛?
可人也是好心帮忙,楚齐只在心里腹诽几句,不敢让他帮忙了,自己歪着脖子给手臂上药,腿上的伤也自己处理了。
白昶给他拿了吃的来,帮着剥了鸡蛋放在碗里,道:“以后别一个人上山了。”
楚齐道:“我又不是少爷,不上山干活日子怎么过?好在是没摔断了胳膊腿脚,也算福大命大了。”
想到这里楚齐释然了不少,对着胳膊上的伤口吹吹气,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白昶看他带着稚气傻乐的脸,不由勾起嘴角,这样的人让他感到新奇,似乎在他往日的生活中,从未遇到过。
“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白昶道,蒙他相救白吃白喝这么久,也该报答报答了。
“可你的伤……”
“已无大碍。”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楚齐也就不客气了,再说了自己救了他一条命,他报答也是应该的。
看到碗里已经剥好的白嫩嫩的鸡蛋,楚齐心中暖流淌过,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干活了。
身上有伤又疼又不方便,楚齐一晚上没睡好,等天快亮了睡意却来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就闻到了蒸野菜团子的味道,出去看到桌上放了吃的和一个鸡蛋,心中感慨,自打爹娘离开,已经好久没有人给自己做过早餐了。
在他吃早饭期间白昶喂完了鸡和大白,楚齐和他道谢,把鸡蛋给他留着。
“我这都是皮外伤,没啥大事,你吃吧。”
一个鸡蛋对他这样的穷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吃食了,以前都是攒起来拿去卖,自己压根舍不得吃,昨天已经吃了一个,今儿又吃,有些太浪费了。
“你吃吧。”白昶道,“我的伤已无大碍。”
除了一条右臂还没法使劲,他身上的伤的确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白昶有了离开的念头,只是记忆还很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也罢,就先照顾他到伤好吧。
膝盖疼痛,楚齐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看着肿了老高的膝盖,他怕伤了骨头,不敢太用力,想着要是还不好就去找叶大夫看看。
白昶帮着给他上药,还是手上没个轻重,楚齐忍了一会,忍不住了:“大哥,你能不能轻点,我不像你那么厉害,我怕疼。”
先前给白昶上药时楚齐看着都觉得疼,他却是面不改色哼都不哼一声,自己可没那么厉害,一点破皮都疼死了。
“哦。”白昶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放轻了一些,但对楚齐来说还是不太好受,但也不好要求太多了。
“那啥,你帮我吹吹,吹吹就没那么疼了……”
说完楚齐觉得不太对,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没法收回,白昶竟然还真的照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感受背上拂过轻柔暖气,和娘给自己吹吹气的感觉完全不同,太尴尬了。
白昶没留意到他的尴尬,抹完药就拿了碗筷去洗,让楚齐自己抹身上能碰到的伤。楚齐抹完了药,刚站起来就感到膝盖一阵疼,只好又坐下了,却在这时他听到一声脆响,忙往厨房看,原来是白昶打破了一只碗。
这么大人了还能打破碗,我三岁就不会打破碗了。
楚齐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想数落又觉得白昶默默捡起碎片的样子有些可怜,或许人家大侠从来就没洗过碗呢?
“小心点。”楚齐道,“就那么几个碗,破了得去镇上才能买到呢。”
白昶把碎片收好,楚齐让他搁门外去,别硌了脚。
楚齐放大白到院子里跑,准备把昨天砍来的柴火劈好,他找了个小凳子坐着劈柴,不会累着膝盖,但昨天摔伤的胳膊一动就疼,劈了几下就不行了。
白昶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斧头,道:“我来吧。”
“不用了,你的胳膊也还没好。”楚齐可不想虐待伤者,等他好了再干活。白昶没说什么,只用左手就利落劈断了柴火,楚齐莫名觉得他这动作不像是劈柴,像是在砍人。
有白昶帮忙,两捆柴火很快就劈好了,楚齐十分满意,要是自己得劈个大半天,有个帮手就是好。
“阿七,我的锄头坏了,你的借我使使。”原伯走进来,看到楚齐受伤忙问怎么了,楚齐道:“昨天上山摔了,没啥大事。”
原伯看了看他的膝盖,道:“好在没伤着骨头,不过怕是动着筋了,这几日别走动,好好养着,落下病根就麻烦了。我那还有些跌打伤药,我给你拿来。”
“哎,谢谢原伯。”
原伯取来了跌打药,倒出一些在掌心给楚齐按摩,道:“早晚两次,就这么使劲儿揉,把药都揉进去,好得快。”
他的力道比白昶还重,简直是往死里按,疼得楚齐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忍着没逃跑,觉得自己这腿没摔断,怕是要被原伯给揉断了。
看着他脸上极为丰富的痛苦表情,白昶差点没忍住笑,把柴火码放好后就进了屋。原伯看了看他,道:“阿七,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办事?村里大伙都在传,说你藏个野男人在家,没名没分的,不好听。咱们早点把事办了,正大光明的,大伙也没法说什么。”
楚齐无奈:“原伯,我和他真不是那么回事,他就是在我这养伤,等他伤好了就走,我可是要娶媳妇的。”
“胡说,你一个哥儿,和一个男人这么不清不楚的,还有哪家姑娘会嫁你?”
“没人嫁就没人嫁呗,我一个人也挺好。”楚齐是真对这些事没啥想法,听天由命呗。
“你啊,还是个孩子心性,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的。”原伯叹道,“你爹娘走的早,我也没教过你这些,唉没法子,我也是个光棍,一辈子没摸过女人的手,这想教也没法教啊……”
怕原伯想起伤心事,楚齐道:“我知道,我有打算的。原伯,我觉得我爹娘肯定还活着,以后我要去找他们的,等找到了他们我再想成亲的事。”
“唉……”原伯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你爹娘要是还在,怎么不回来找你?都那么多年了,要是还在早回来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