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知道跟他诉苦大抵没用,库克不是二代出身。
陆商更多的是发个牢骚,挂了电话扫了扫自己各种软件,发现软件内零零散散的倒是有九百块钱。
查了眼飞机票,从这里飞北城廉价航空也要一千五。
他眼珠子转了转,改从昆明飞北城。
倒是便宜,竟然还有六百块钱的。
虽然是红眼航空,但是好歹能让他飞回去。
他再算了算从到昆明的绿皮火车不过几十块钱。
陆商决定对自己狠一点准备通过绿皮火车廉价航空的组合把自己送回北城。
酒店里警察来了,陆商做了个笔录再去火车站时,整个人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来的时候还觉得这里如诗如画的,回去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简直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衬衫,连潜意识的身体语言都拘束起来。
第一次做绿皮火车的他连脚趾头都蜷缩着,整个人偷感十足,哪里都觉得不自在。好不容易熬到下站,刚出火车站,倒是碰上了好人,"小伙子,五十块钱的酒店住不住?"
陆商觉得自己否极泰来,竟能碰到如此善良实惠的好事。
虽然他没有打算住酒店,但是觉得这是好的征兆,说明他又要交好运了。
他恢复的快,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扯嘴亮出洁白牙齿,"不用了,我直接去机场。"
刚走几步,突然想起自己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从不看飞机票的实时价格。这会脑子清明他才想起这回事,赶紧拿出手机一看,还好,飞机票没涨钱。
他呼出一口气,赶紧要把飞机票定下来人再去机场,结算时却发现钱不够,他竟然忘记算燃油机费。
他平日里买东西从不看明细,更不会注意那几百块钱的燃油机费,现在这一百多的费,用却像泰山般压在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陆少爷头顶。
现在的状况是他从昆明坐飞机都回不去北城了。
陆商懵了,又看火车票,两天两夜,四十八个小时,五百块钱,他能把腚坐成铁的。
可是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并且这两天的票都卖完了,只有三天后的,而两天的住宿费又是问题。陆商想起刚才好心人的吆喝,可就算住刚才那五十一天的也得一百,还得吃饭喝水。
陆商觉得觉得自己两眼一黑,他退回去走到刚才推销酒店的中年女人身边,"大姐,您们这昆明有没有什么日结的工作?最好是包食宿的那种?"
中年女人看陆商穿的这么花里胡哨,就猜测他是不是买不起衣服,平时只能从压箱底的地方淘换几件上个世纪的衣服穿。
再看年纪,陆商不过是高中刚毕业的年纪,怪招人怜爱的。
她同情心起来,"我之前打工的那边可能招人,不过需要熬夜,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我这辈子没什么优点,就是能熬夜。"陆商本来就是时差党,再者他本来就是个夜猫子,听到这工作觉得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中年女人看他挺有信心的,就为他打了电话,转头跟他说,"平时上班都是我们自己去的,从来没有老板来接的。你这孩子我是看着怪可怜的,我这才说了很多好话的,请老板帮忙来接你。你可别中间撂挑子不干,每天的活每天都要按时完成。"她又打量了打量他的指甲,只见干干净净,倒是平日里不干活的,连忙又嘱咐了一些事情。
车到之前,陆商帮着大姐在火车站门口揽客,因为他的好模样,倒真招到了几个大学生。
车到后陆商也跟大姐致谢,两人互相说了几句话,陆商坐着硬硬邦邦的面包车就前往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老板一路听着事情经过,真不敢信陆商和中年大姐一个敢求助,一个敢帮助,一个叫来了车,一个就真上了车。
老板怀疑陆商究竟是经常混社会,还是从来没有过社会经验。
昆明斗南花市,全国最大的鲜花销售基地。
白天的时候是游客的时间,鲜花如错落的音符在成捆的装卸车里,路边的鲜花桶里,推着的鲜花车里,游客的头戴着鲜花花束,手上系着白色茉莉花的手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有个女孩穿着粉色的落肩T恤,白色的萝卜裤,新长出的黑发在之前染的黄发下形成错层,头发没有养护又被烫染有些焦边。
但她动作轻盈愉快,她左手拿着一张印有云南博物馆的明信片,右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穿梭着早市拍摄着视频。
熟识的人跟她打着招呼,"阿月,今天白天不做工啊?"
辛霁月微微抬起手中正在拍摄的手机,笑起来嘴角有梨涡,目光盈盈,神态落落大方,"遇到的老板给的钱太少了,我这种熟工哪能做那么低报酬的活儿呢,不如休息一天。"
辛霁月又和老板寒暄几句,回到出租房剪了视频,录着音,"这颗蓝色的花是鸭拓草,花瓣如同翩翩起舞的少女,它是个顽强的花,能够适应各种干旱或潮湿的环境。就像是掉在了困境里的人挣扎着求生,最后开出惊艳的不同寻常的色泽。"
她拿起钢笔在明信片的背面写着什么,接着把明信片放在梳妆镜前。
这原本是个梳妆台,可是辛霁月在镜子上罩上了棉麻布,把它做成了一个摆台。
此时加上她刚放上的明信片,已有七八张因为时间原因而色泽不同的明信片。
她小心翼翼的把那颗鸭拓草放在一旁,微微的调整着最美丽的角度,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像她这样的工作,夜里比白天还要忙。
大概夜里十点之前,各种群里就开始招工,"鲜花打包,二十五一扎,只要熟工。"
辛霁月报了名,给自己用保温杯接了热水,将其装在网上买的几块钱的羊毛毡提袋里,又装了个手套,骑着电动车就出发了。
到了花棚,认出了几个熟人,辛霁月推过来个装着鲜花的大桶,用剪刀把鲜花上的扎条剪开,和熟人们说着话。
有人说,"我这在家里正躺着玩手机呢,张老板就招工了,咱也不是说图这几百块钱,就是正好也睡不着,出来活动活动,回去还能睡得更香。"
有的说,"这玫瑰花品质挺好的都是b级的,这枝条都是足长的,单价还不贵,不知道找谁拍着了。"
还有的说,"这十几扎都是发同一个地的,今年这鲜花生意可真是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聊着天,可是手上的动作都是不停的。
辛霁月应和着他们,左手扯着瓦楞纸,右手从花桶里温柔又熟练的扯出一只玫瑰花。
玫瑰花像是熟睡的婴儿信任的贴着辛霁月的虎口,四个一排,一排排完,瓦楞纸转一圈,共排三排,形成视觉舒畅又方便运输的排布。
众人话题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辛霁月这里,"阿月今年是来斗南的第二个年头了吧?想男人了不?"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早就被聊的面红耳赤,辛霁月手上动作不停,带着手套的手淘汰了一个不合格的玫瑰花,"有个不想的吗?不说别人就说你,你想不想你男?,我看你男人刚去跑了两天大车,你这魂都跟着飞了。"
听着辛霁月的打趣,众人哄堂大笑。
"阿月,你之前那男人是真的不靠谱,看来你们村里那边的男人质量不行,干脆就在咱们这边找吧,你瞅瞅咱们这些打包的小伙子们,各个身强力壮的,又都不是懒汉。你瞅瞅怎么样,有你中意的吗?"王姐带着粉色的围裙和套袖,一只脚踩着不锈钢桌台下的横梁,姿势泼辣麻利。
打包的两个男人年纪不小,早有家室,黑色的衣服上沾着土,闻声也只是咧嘴笑笑并不搭腔,随手拿过一个马克笔,在纸箱子上写上花的品种数量和即将发货的物流公司。
辛霁月也没看向他们,"王姐你这就不懂了,咱就喜欢玩点新潮的,这些老大哥不那合我口味,咱就喜欢那种嫩弟弟,脱了裤子一看,屁.股雪白雪白的那种。"
"阿月这又耍起了流氓了。"
"可得小心点阿月,这家伙动不动就要扒别人裤子。"
"专门喜欢白屁.股,阿月你这张嘴啊,非得把我们笑死不可。"
众人哄笑。
"你们看这浑东西。"王姐笑的前仰后合,"跟她一起上工,就不可能会犯困。不过阿月你喜欢白屁股,可你也不能扒开人家看看啊。"
"看脸啊,一看脸就知道屁股白不白嫩不嫩。"
辛霁月说完,正好张老板的老旧面包车停在了院子里,突突突几声传来不和谐的冒烟声,直到彻底偃旗息鼓,卷门帘打开。
辛霁月正好抬头就看到老板旁边站个皮肤胜雪光滑可鉴的男人,张老板介绍,"又来了个打包工,阿月一会给记上名。"
他突然想到还没问男人名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商微微抬眉,"陆章。"
萍水相逢,过不了几天他就离开这里了,没必要留下真的名字,张老板拍了拍他肩膀,"陆章,阿月,你把名字记下来啊。对了,你们忙着。"
张老板转身走了,卷门帘晃动了一下。
昆明的夏夜是明媚的舒畅的柔和的,可是陆商却是矛盾的。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生之年坐着那么破破烂烂的面包车,一路颠簸着开到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眼前的棚子里是有味道的,久不挥发的空气的味道,潮湿的泥土生了苔的味道。
回收过的瓦楞纸的味道,各种味道混着是股不清新的让他想要屏住呼吸的味道。
即使他的工作对象是玫瑰花,也没有掩盖住那些细节。
"女的负责鲜花装束,男的负责给运输公司的箱子打包。看你不像做过的,谁介绍你来的,你过来,看着我弄。"有个男人叫陆商过去,陆商看着这些人身上的尘土,也察觉到旁边女人们的戏谑的打量。
但好歹工作性质干净,他只能这样宽慰着自己。
"打包的时候,自己捆既不结实又费力气,用这打包机才是正道,你操作操作。"刚才招呼陆商的大哥说道。
陆商刚过去没走几步,不知道后边什么时候跟上个女人,其貌不扬让他没有察觉丝毫的存在感。
女人竟然在他的背后做出了个让他毕生难忘的动作。
她抓了把他的屁股,并且说道,"这屁.股一猜就白。"
五指如同利爪,仿佛要刺破陆商的裤子把他抓破。
陆商感觉自己这辈子屁.股没有像这样一紧,紧得像所有的细胞恨不得能有隐蔽的空间将自己隐藏起来,紧的他各个器官都像是能封上口,再加上那句鬼魅似的"这屁.股一猜就白",简直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向前窜跳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跳转的身,"你踏马的干什么呢你?你踏马的有病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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