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厌恶也好,怨憎也罢

郁丰恒停下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走到了茗梨院。

他心道,来都来了,索性便看一看。

于是他推开院门,发现院内的茶树、梨树修剪得很整齐,没有突兀的杂枝,而且茶树旁周围有一圈矮矮的小栅栏,应是新弄的。

再往里走去,他看到有几个木桶紧挨在一起,井口也被擦的透亮,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青苔,地上几乎没有落叶,应是常常打扫的。

郁丰恒道,这孩子倒是爱干净,也勤快,和闻氏一样。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最终并没有进屋。

其实如果此时郁丰恒侧过头去,那么他恰好可以透过窗子看到闻氏的牌位。

他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

但当他转身离开时,却感觉背后冷冷的。

他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

将军府内,谢昊淮正对着树干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一拳一拳的丝毫不觉得疼。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那么说!”谢昊淮喊道,“我要是再管他,我就是狗!”

阿藏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心里憋屈的很,就像郡主说的那样,主子难得对人好一回,结果对面没领情,说实话他也挺想笑的,毕竟能让自家主子吃瘪的没几个人。

但是此刻他躲得可远了,怕谢昊淮拿他撒气练手。

阿藏见自家主子停了下来,非常有眼力见儿地给他递上了伤药和绷带。

结果他到底还是没能躲过那一下,谢昊淮直接给了他一个过肩摔道:“刚才死哪儿去了?”

阿藏一脸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道:“当然是给主子拿药去了。”

“拿药?你怎么不干脆拦着我?”谢昊淮给手上绕了几圈绷带道。

阿藏小声道:“谁拦得住啊。”

谢昊淮说:“我看你是找打。”

闻言,阿藏连忙跑远了。

*****

涂完药的郁声在耿兰嘉那里睡了会儿,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揉了揉肩膀道:“我先回去了。”

“不和我一起吃个饭?”耿兰嘉道,“放心,不坑你,大表舅请。”

郁声摇了摇头道:“我想自己走走,下次吧。”

耿兰嘉只得耸了耸肩说:“好吧。”

郁声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在馄饨摊前坐下道:“老板,老规矩。”

“好嘞。”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就被端了上来。

“吃好啊您嘞。”

郁声点点头,舀了一勺汤在唇边吹了吹。

突然间,她发现手腕上的红绳不见了,于是迅速地站了起来。

掉在哪里了?

郁声第一个念头就是蹴鞠场,她急忙跑了出去。

等老板出来收拾碗时,发现郁声那桌的馄饨根本没动,但旁边还留着几个铜板。

郁声在蹴鞠场上一寸一寸地扒拉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那红绳上有两颗玛瑙珠,里面刻着卓安二字,是闻氏送给郁声十五岁的及笄礼。

卓安二字是耿兰嘉帮忙起的字。

怎么能丢呢?

郁声,你真是个废物!

在哪里啊,到底在哪里啊。

郁声贴着地面一寸一寸地翻找着。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段红绳,不过上面只留着一个内里刻有“卓”字的玛瑙珠。

另一个去哪里了?

郁声将能找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但是仍旧一无所获。

她看着手里的珠子,不禁叹道:“今日做错事的惩罚吗?”

只是这惩罚……

郁声有些接受不了,这是阿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她慢慢地走回了茗梨院,入院后,失了魂似的地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她双眼无神地发着愣,泪水无声地轻淌着,顺着脸颊打湿了她的衣襟。

屋外不知何时飘了雨,淅淅沥沥的,带着风也多了些寒凉,可郁声丝毫不觉,在屋外坐了整整一晚上。

等她再醒过来时,身子正冷得直发抖。

“咳咳咳……”

郁声心道,大抵是着凉了。

郁声用手探了探额头,却突然想起了上次谢昊淮额头上的温度。

他……还好吗?

想到今日还有课,郁声忙喝了药,换了身衣服,吃了碗粥。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郁声并没有感到很难受。

到了书院,张弦和沈临烨围着郁声看了又看。

“你们这是……”郁声有些奇怪。

张弦道:“当然是看看你脸上有没有涂药之类的,要是没有的话,我和阿烨绑也要把你绑到康安堂去。”

郁声:“已经涂过了。”

“那就好。”

张弦和沈临烨放心地点了点头,尤其是沈临烨。

郁声那么帮他,昨日却出了那样的事情,他实在过意不去。

晌午吃饭的时候,谢昊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饭堂,郁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吃饭的时候,谢昊淮在她耳边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郁声觉得今日的饭菜不似之前的味道,但明明是一样的菜色搭配。

张弦想开口提一嘴谢昊淮,却被沈临烨踩了一脚,因为楼月叮嘱他这几天先让郁声离谢昊淮远些,因为以谢昊淮的脾气得有上几天才会消了火,免得这期间误伤了郁声。

郁声一边低头吃饭,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门口瞥去,那人却一直没出现。

张弦道:“郁声,你今日吃得好慢啊。”

郁声说:“是吗?可能是吧,最近有些上火,嚼得慢了些……”

“那我们先走了。”

闻言,郁声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有些魂不守舍的。

愣是吃到了饭堂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直到饭堂赶人了,她才离开了那里。

他……为何没来吃饭?

不知不觉间,郁声走到了之前晒过太阳的那片草地,那里覆了一层水,她路过时,全是泥土的味道。

她终是来到了谢昊淮的院舍。

该说些什么呢?

抱歉?对不起?

然后解释些什么呢?

郁声抬起手想叩门,然而却一直悬在半空,明明那门近在咫尺,可她愣是保持着那个间距,不曾向前一丝一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禁锢着她。

根本说不出什么吧,郁声叹了口气。

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郁声循声看去,看到出来的人是叶昆。

只见叶昆揉着惺忪的睡眼道:“郁兄?你怎么来了?找老大吗?”

“老大请假了,没来。”没等郁声回应,他很快地回道,“郁兄,我有点急,先去如厕了。”

“嗯。”

叶昆走后,郁声透过虚掩着的门,看向那空荡荡的床铺,指尖微微蜷了蜷。

也罢,既然不能对他说出自己是女子的事,那所谓的道歉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谢昊淮,就这样把我当成一个过客吧。

厌恶也好,怨憎也罢。

郁声并不介意多一个讨厌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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