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撒钱,见者有份啊。”张弦一边念叨着,一边掏出衣服里的银票就要往栏边走去。
这楼里属张弦的声音最大,顿时引来众人的目光。
这时,有一个士子说道:“这不是那日检举王添的人吗?”
“好像是,得亏他,才没让王添那个祸害蒙混过关。”
“是啊,真乃正气之人。”众人附和道。
听着楼下的声音,张弦又退回了郁声身边,悄声道:“郁兄,你还干了这等好事啊,都不告诉兄弟我,早知道就多准备些银票了,这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呃……
韩明喻尚且出的只是铜钱,而张兄你拿的是银票,未免有些太……狂了。
郁声刚想和张弦说不必浪费钱财,却听到旁边的人说道:“镇远侯府的小公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说话之人正是韩明喻。
不等郁声回话,楼下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镇远侯府的小公子?是不是春玉楼那个舞姬之子。”
“什么?他是舞姬之子。”说话那人这才知道郁声的身份,顿时有些气愤道,“舞姬之子也配参试,不怕污了在座士子们的书香之气。”
“是啊是啊。”楼下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见众人越说越难听,张弦拿起扇子指着众人道:“你们乱说什么,刚才不还说郁兄好话来着吗?这也变得太快了,有你们这样的人吗?你们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太是非不分了。”
“一个商贾之子,也配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那群士子里有国子监的人,他认识张弦。
下一刻,郁声闻言笑了笑:“商贾人家怎么了,郭林兄不还是要在城西江家做活计吗?”
在座的人都知道城西江家是有名的粮商,郁声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郭林在江家干活着,本来郁声没觉得什么,因为自食其力本身就是一件值得佩服的事。
要不是郭林如此过分,郁声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
郭林一下子默了下去,不再言语。
楼下终于安静了片刻,因为郁声的话不止戳穿了郭林,更说中了楼下一大半士子的心思。他们心里瞧不起商贾的铜臭味,却又在内心里极度渴望着金钱,他们需要钱财来安身立命。
倒是韩明喻放下茶杯,言语里透着讽刺道:“郁小公子的话一语中的,想来镇远侯府平日里教的不错。”
郁声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说她是受了侯府的恩才能站在这里说话的,离了侯府她什么也不是。
可郁声不打算和他争论,只是仍保持着笑意道:“韩会元,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郁某就先告退了,期待殿试上见。”
此话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郁声的意思,郁声说得很委婉,你现在是会元,不代表状元也是你,参加殿试的不止你一人。
郁声下楼的同时,韩明喻的雅间啪地一声关了窗子。
这啪的一声让张弦在楼梯上差点没站稳,他低声道:“郁兄,你真有把握赢了韩明喻呀。”
郁声:“没有。”
张弦:“那你还和他宣战似的说话。”
郁声:“过个嘴瘾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到点该吃饭了。”
韩明喻之才有目共睹,非一朝一夕至此,所以她想赢了韩明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连中六元对于朝廷来说是祥兆,可以借此由头实现很多的事,因此状元之位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韩明喻的了,不过也算是实至名归。
只不过她今后要小心此人,此人似乎对她敌意颇深,寥寥几句便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也对,去吃饭。”张弦麻利地把钱揣进了怀里,“还好没有撒下去,不然都喂狗了,还是用来请郁兄吃饭比较好。”
“应是我来才对,张兄还是不要抢了。”
见郁声有些执拗,张弦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张弦猛地想起要给自己儿子买木制的小马驹,就匆忙地离开了。
郁声看着张弦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得叹道:“真是位好父亲。”
她不紧不慢地吃干净了桌上所有的菜,要知道她的银两不多了,现在吃得撑一些,晚上那顿就可以免了。
嗝~
郁声觉得有必要去散散步,于是结了账,溜达着去了湘玉阁。
给郁梨挑选一个像样的首饰可是她今日的首要任务,差点不小心给忘了。
湘玉阁的女老板见了郁声忙道:“公子要些什么啊。”
“发簪。”郁声直奔主题。
“好的,公子,您看看这几款。”女老板将郁声带到阁内的西侧。
郁声见其中一支银簪雕刻着一朵梨花,簪尾还带着几抹流苏,她想郁梨戴上应该会很好看的吧。
“就这个吧。”郁声指道。
“好嘞。”老板一边给郁声包起来,一边颇有意味地说道,“公子是要把它送给心爱的姑娘吧。”
郁声刚想说她会错了意,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谢昊淮的声音。
“心爱的姑娘?你有心爱的姑娘了?谁啊?”
“你怎么来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郁声提着老板包好的小盒,转身走出了门,她觉得谢昊淮的问题莫名其妙,所以根本不想理会他。
“你要把它送给谁?”谢昊淮接着追问道。
谢昊淮是专门来找郁声的,他知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就去那个地方找郁声了,可等他到的时候,有人说郁声已经走了。
于是又去了别的地方找,后来半路看见了张弦才来得及追上郁声。
等他追着郁声到了湘玉阁时,正好听见了“心爱的姑娘”这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动作极快地就冲了进去。
“送给谁也是我的事。”此话一出,连郁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是想好好说话的。
果然,最近和这家伙走得太近了,老是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绪,郁声觉得这家伙仿佛能时时刻刻左右她的情绪。
“好啊,郁声,你果然有心爱的姑娘了。”谢昊淮没有因为郁声冷淡的态度而恼怒,反而忽然间有些闷闷不乐的,那种情绪说不上来,他感觉胸口略微有些发堵。
这时,阿藏跑了过来道:“主子,你也太不仗义了,把驾部司的杂事都推给我了,自己却跑来偷闲,你要是不请我吃上一顿可不算完啊,还得再加……”
不等阿藏说完,他就被谢昊淮拽走了。
“谢昊淮,我……”郁声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妥,她觉得得说些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多言,却听到谢昊淮低声道:“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看着这家伙的背影,郁声微微蹙眉道:“他……是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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