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栖月阁里的众人就听见了赵氏屋里大喊大叫的声音，说有鬼什么的。

“娘，你大清早的能别说这种晦气话吗，祖母可最忌讳这个。”郁湘打着哈欠说道，她平日里可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今日却被赵氏的叫声给吵醒了。

可赵氏根本听不进郁湘的话，依旧浸在惊吓之中，身子也禁不住在打颤。

她低语道：“不好了，郁声的鬼魂来找我了，来找我了！”

赵氏越说越激动，郁湘的衣摆被她抓得也越来越紧，几乎要被扯断。

“娘，你在干什么，我新做的衣服都要被你弄坏了。”郁湘娇嗔道。

“是郁声，是郁声，他来找我报仇了。”赵氏一边指着窗子一边惊慌道。

“郁声，他不是死了吗？”郁湘昨日一听到郁声死了，一开始十分不相信，但又因为是赵氏和郁老夫人亲自确认的事实，所以质疑过后，险些高兴得晕过去。

不过有一点意外的是，郁声居然和谢家小公子有交情，这让她很是不满，她曾在马球场上见过谢昊淮的英姿，从那时便对谢昊淮有了想法。死了还要麻烦谢小公子，真是晦气。

郁湘知道赵氏信鬼神，还偷偷建了一座小佛堂，但也不至于怕鬼怕到这个地步吧。

“他都死了，还能怎么兴风作浪啊。”郁湘撇撇嘴道，“他一个贱种，估计阎王爷不会给他变成鬼出来吓人的机会，早让他魂灭了。”

“可我就是看到他的脸了，好多血的样子。”赵氏听了郁湘的话有些动摇，但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哎呀，娘，一看你就是最近睡得不好，精神太紧张了，肯定是幻觉，郁声那是畏罪自杀，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郁湘虽然知道此事有自己娘亲的推波助澜，但那是郁声自己蠢笨，怨不得别人，命数使然罢了。

“对对对，是幻觉，是幻觉，本就是他该死，怨不得别人。”赵氏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道。

虽是这样说，但接下来的几天里赵氏还是战战兢兢的，她信鬼神，总是感觉郁声顶着血淋淋的样子在窗外看自己，所以整晚整晚地不敢入睡。

就在她想请道长作些法时，却遇到了柱子扶着郁湛在花园里晒太阳。

“他、他为何还活着？不、不可能！”赵氏双目惊愕，念念有词道。

这几日，赵氏被郁声搅得惶恐不安的，竟忘了郁湛的事。

“赵姨娘，也来晒太阳？”郁湛微笑道。

赵氏忍下心中的疑惑，面上回笑道：“真是好巧啊，没想到湛儿已经痊愈了，姨娘这下放心了。”

“劳姨娘挂念了。”郁湛点头道。

赵氏与郁湛分别后，脸上一阵慌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氏持续地发问道。

她脚下的步子加快，衣摆晃动的幅度也不似往常。

“郁湛难道不是应该死了吗？”

她一时想不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突然间，她瞥到了手上的佛珠，这是她这几天为了驱邪特地买的。

难不成郁声还活着？！

她对自己得出的这个答案有些震惊，但现下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答案。

“快，我要见孙嬷嬷，快去找！”赵氏喊道。

顿时，赵氏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地等着柳嬷嬷把人带来。

“你当真按我说的去做了？”赵氏上去就是一巴掌，直接将孙嬷嬷打在了地上，因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能让她的计划失败。

“奴、奴婢真的按您说的给世子平常喝的药里下了毒，还把剩下的毒藏在了茗梨院，绝对没有半分怠慢啊。”

“那郁湛为何还活着，他不是那天晚上就应该死了的吗？”赵氏将茶杯摔在地上道。

这时，门被推开了。

赵氏一脸惊讶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你说谁该死？！”郁老夫人怒道，若非她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又怎会想到赵氏的心肠竟如此歹毒，居然敢给湛儿下毒。

“来人呐，将赵氏这个毒妇抓起来，杖刑。”郁老夫人闭了眼，而后又加了一句道，“不用留情，打死便是。”

她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将心思动到郁湛的身上，若是郁湛出了事，她就是豁出老命也要讨回公道。

“老夫人，儿媳是冤枉的，儿媳是冤枉的……”赵氏被人架起喊叫着。

“堵上她的嘴！”郁老夫人命令道。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嬷嬷，心寒道：“你跟了老身许久，竟不知你有如此异心，来人呐，即刻杖毙，别碍了老身的眼。”

“老夫人，饶命啊，饶命啊……”

听着外面的一声声惨叫，郁老夫人手上的佛珠转得更快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种事，真是……

她不禁想起了郁梨的话，难道以前她真的做错了？

郁老夫人想起郁声服毒前的果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孩子到底是侯府的骨血，竟因此丧了命。

她似乎从来没有把郁声真正地当做亲孙子来看待。

想至此，她有些怅然。

年纪大了，终究是不中用了，郁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落日西斜，残留的余晖笼罩在郁老夫人的身上竟让她感觉冷冷的。

“老夫人，该回去了。”一旁的下人提醒道。

柱子手里握着账本，目送着老夫人离开。

这账本是郁声给他的，里面有孙嬷嬷用郁湛的药材钱混淆账本的证据，若非此事关乎要害，怕是也不会将老夫人引来。

栖云阁里，郁梨喜极而泣。

因为柱子给她递来消息说郁声被神医所救，性命无忧，只是身弱体虚，需要再养上几日。

“太好了，太好了。”郁梨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泪，喃喃道，“真是太好了。”

柱子还说此事要保密，所以郁梨她们并没有声张。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的四哥哥安然无恙地回来。

晚风虽凉，但郁梨却感觉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