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作势,就想要伸手去抢告示,告示上,红色的涿州丞印的印迹,于县丞眼中,分外刺眼。
县丞想不讲武德的直接把告示抢走算了,然而,李孟羲早有准备,防着县丞狗急跳墙,因此是先起身,后退一步,方才把告示摊开。
县丞纵是起身要抢,急切间也抢不到。
“玄德公。”李孟羲叠好告示,朝下叫到。
刘备走来,接过告示,朝县丞拱手,便又自顾下去。
整个过程,未看县丞一眼。
县丞眼睁睁的看着刘备把告示拿走,无能为力。
李孟羲复又回到矮几旁,跪坐好。
“之前所议,取豪强之粮,招抚四境黄巾。
多亏县丞襄助,今粮草已得。
至于百姓之粮,明日全数奉还。
粮薄在县丞处,请县丞交于我军。”
李孟羲目视县丞,问其要粮薄。
县丞气坏了,如何肯搭理。
李孟羲见状,笑了一下,“不管县丞粮薄与我与否,明日分粮之事,必行。
涿州一城百姓,我等挨家挨户分,纵无粮薄,粮食亦可分完。
到时便说,县丞不恤百姓辛苦,强征粮食,而刘玄德不忍,取义弟张飞家存粮,补赠百姓。
官府不管百姓死活,刘玄德管了!
到时,名声,可全是刘玄德的。”
李孟羲笑意更甚,“若大人把粮薄与我,明日分粮,我等便说,是大人体恤民生疾苦,一夜深思熟虑,自思征粮不妥,痛改前策,复还粮于民。
朝征而夕还,百姓失而复得,岂不大感县丞恩义,大人必深得民心也!”
说罢,李孟羲拱手,目光带笑,“再问大人,粮食如今在我之中,这粮薄,大人给是不给?”
李孟羲一副吃定了县丞的模样,笑意莫名。
看着李孟羲那张欠揍的笑脸,县丞几乎忍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
县丞脸上阴晴不定。
半晌后,思及利害,确如李孟羲所说,粮食已经落到刘备手中,不给粮薄,人就以自己的名头来分粮,百姓就感刘备恩义。
若给粮薄,则是两全之美,他县丞能得名声,刘备分粮也有了正当由头。
两下权衡,给是不给,县丞没有第二种选择。
“也罢,粮薄给你便是!”县丞冷哼,目视李孟羲,“玄德忠厚之人,他断做不出这等攻衙抢仓之事,必是你这厮教唆,你就不怕,某把此事一报上去,尔等之举,形同谋反!”
下边,刘备握紧了拳头,略不自然的看着唇枪舌剑的李孟羲与县丞二人。
“谋反?”李孟羲笑着摇了摇头,“我等若是无兵,纵某是良善百姓,若大人想治我之罪,便说我等暗通黄巾,我等有口难辩,不是反贼,也是反贼。”
“然,我等有兵,且兵强马壮,数万黄巾不在话下,涿州一境,已然无敌。
我军纵真是攻破县衙,杀县丞屠官吏,纵真有谋反之举,你猜,官府讨黄巾且无兵,又能有多少兵来讨伐我等?
到时,太守派人前来,我等只消把大人首级掷于使者面前,言说大人你暗通黄巾,想献城投降,故不得不违上诛贼。
到时,我等反有保境安民之功,而县丞大人你,则造反未成,一身名声尽毁,更祸及亲族。
世道不宁,兵强马壮者,方能有理。大人以为如何?”
李孟羲言语中,威慑意味很重,县丞闻言,心中波澜起伏。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好一个大胆娃娃,好一个兵强马壮,方能有理。此子胆魄智谋,实在惊人。
区区一**岁一娃娃,竟就有如此之能,得此子为助,他刘玄德不可量。
“造反与否,非是大人说了算,亦非太守说了算,更非官府说了算。
反与不反,我等自说了算,某说我军未反,便是未反,反也未反,大人应当能明白。”
李孟羲嘴角带笑。
县丞自愕然中回过神来,县丞额头上,已有冷汗,他被李孟羲吓的不轻。
个中利害,县丞清楚。
真要闹的不可收拾,他刘玄德手下兵马强壮,就是真个反了,自己必先受其祸。
再者,九成可能,太守要拉拢刘备,刘备纵是真反,一点事无有。
反而,自己手下无兵,真被刘备一怒砍了,人刘备说自己身为县丞,却暗通黄巾,太守想必,更听刘备之言,到时,可真个人刘备干啥都有功,自己白死。
猛然之间,县丞惊悟,世道变了。
这涿州地界,最大的,成了人家刘玄德,而非自己这个手下老弱病残两百不到的县丞。
见县丞脸色木然,李孟羲又开口说到,”今夜之事,多有得罪。
今夜事毕,大人是想上呈太守,说我等强抢官粮,还是压下此事,全凭大人自做主张,我等绝不阻拦。
百姓之粮,明日便还于百姓,此青黄不接之节,百姓少有余粮,侵夺百姓,某不愿为之。
至于,豪强之粮,大人可尽推脱于我军身上。
就说是我军强抢,非是大人授意,他等若是不服,是来厮杀,是四下走动央人说项,让他来就是。
大人切记,尽推我军身上,大人也好开脱自身。”
“全赖大人之力,粮草已得。
不日将招抚四境黄巾,黄巾事了,大人有招抚之功,必能有被上官看重而得晋身之机。”
说罢,李孟羲走到下边,站直身体,朝县丞认真躬身一礼,“讨扰!”
说罢,转身目视刘备,示意刘备跟自己走。
走到离门槛七步。
“且慢!”后边县丞叫到,“日前所议,二八分帐……”
“无了!”李孟羲转身,目视县丞,“我全都要!”出声,不容置疑。
说完,再次转身,又要走。
当又走到离门槛五步。
“等等!”
县丞起身又叫住李孟羲,“新征豪强之粮也罢,可我仓中本粮……”
李孟羲再次回身,“日前你我相议,筹粮征讨黄巾,官府也应出粮以做表率。仓中本粮,便充为军资,以成表率。”
说完,李孟羲带着刘备便走了。
不错,是李孟羲,带着刘备走,李孟羲走前边,刘备走后边,如同带着个亲卫大头兵。
出县衙,关张二人,领兵等候久矣。
县衙外,堆着的粮食,一袋又一袋高高垒摞。
豪强之粮,已“借”得,借了就不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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