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许栖迟诚恳道。
陈不默没多犹豫，道：“你说吧。”
“明明之前你已经离过一次职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没有继续在现在的报社工作？”
陈不默闻言，默了一阵，他道：“我想抽根烟，能去阳台吗？”
许栖迟不置可否。
一分钟之后，陈不默在阳台的栏杆边点燃了一支烟。
“抽吗？”陈不默问。
我在一边静静看着，印象里许栖迟几乎没在我眼前抽过烟。
我正想着许栖迟或许不会接陈不默递来的香烟，没想到下一刻，许栖迟抬手接了过去，甚至是熟练地点燃香烟。
烟雾缭绕中，我有些错愕地看着许栖迟的脸。
熟悉的场景唤起记忆，我这才想起来，许栖迟在我面前抽过烟。
不过有且只有一次，很久以前，以致于我都记不太清了。
陈不默的声音响起，拉回我的思绪。
“我和江涵秋回到疗养院之后，她和我去找过徐澄，幸运的是，那一次我们见到的，是真正的‘徐澄’，而并非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徐澈。”
“与我想的差不多，徐澄并没有清晰站队，甚至对我们没有信任。他说他手上有从周荀那里偷来的录像，是周荀猥亵虐待疗养院内青少年的重要证据。”
听着陈不默的话，我想起了那时的场景。
徐澄那个时候被我们拆穿了他弟弟徐澈的存在，却并不惊慌，反而是面带微笑，胸有成竹地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轻声道：“周荀这个人的癖好之一就在于，他很喜欢反复观看那些人被他虐待时或痛苦或迷乱的表情，因此每次进行性.虐待时，都会特意录像，目的就是为了事后观看，给他提供艺术创作灵感。”
闻言，我和陈不默都不禁一阵恶寒。
徐澄轻笑出声：“很荒谬不是吗？明明做着低俗乃至罪恶的事情，却还要冠冕堂皇地打着艺术的旗号。”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手上有这些录像的备份，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件重要证据，但前提是——我要和你们做个交易。”
——
“什么交易？”许栖迟问。
陈不默抽了口烟，随即吐了出来。
“他说，要我们先把他弟弟和他从疗养院里带出去。”
——
徐澄告诉我和陈不默，他将录像备份分成两份放进了两个一模一样的U盘里，为了让我们信任，他会将其中一个U盘交给我们，等到他和徐澈从疗养院出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会将另一个U盘给我们。
陈不默听完当时便冷笑一声：“一个U盘的证据足以让我们联系警方将陈不默抓起来了，对于你来说，这好像是个亏本买卖。”
徐澄闻言却微微一笑：“一个U盘的录像只能证明周荀猥亵性.虐待疗养院青少年，但却不能证明周荀将这些青少年与外界进行人**易。”
“另一个U盘里，我存着周荀与他所谓‘客人’之间的交易记录，聊天记录。周荀做人**易不仅仅是牟利，还有疏通关系，打点上下，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这所疗养院里发生了这么多次的病患逃跑报案，却能被周荀一句‘病人犯病了。’轻易搪塞过去，还不引起警方的追查？”
闻言，我和陈不默皆是后背一凉——看来，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
于是，我和陈不默接受了徐澄所谓的“交易”。
徐澄信守承诺，在我与陈不默置定完协助他与徐澈逃跑的计划后，便将U盘交给了我们。
原定的计划是趁周荀不在疗养院时的周三施行。疗养院里的其他人甚至是周荀的副手王勇并不知道徐澈的存在，而监控每周三下午三点都会进行一次清理维修。
届时陈不默会被我用特制的双层器材箱带进疗养院，王勇问起便说陈不默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跟来一起拍摄。
而到了放风时徐澄会在所有护工以及王勇的眼皮子底下活动，病患楼里护工都要看着活动的病患，徐澈便可以趁机从病房内溜出来，然后我再将徐澈藏在我们的外层器材箱里，方便走时将徐澈带走。
而到了晚上，徐澄所在的病患楼只有王勇一人巡逻，病患楼的门是锁着的，钥匙只在王勇身上。届时徐澄则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让王勇带他去别栋的值班医生那检查身体，检查完后徐澄又会找借口去上卫生间，卫生间里陈不默扮成的保洁会将其藏进白天留在疗养院的内层器材箱中，外面再套上黑色塑料布，伪装成垃圾箱用推车从王勇的眼皮子底下推出去。
而卫生间里，则会留着录了徐澄声音的播放器，方便迷惑王勇，让其以为徐澄一直在卫生间内，并拖延时间。
等到王勇等得不耐烦进卫生间查看时便会发觉徐澄不在卫生间，与此同时，陈不默已经将徐澄带了出来。
事情进行到将徐澈安全从疗养院带出来后，我们信心倍增，原本以为晚上将徐澄带出来也会如此顺利，却发生了让我们都没想到的事情。
原本不在疗养院的周荀，在当天晚上，忽然来到了疗养院。
据徐澄所说，周荀很少在周三来疗养院，尤其是晚上，但不知为何，当天晚上，周荀不但来了，还直奔徐澄的病房，在发现徐澄徐澈都不在病房内时，便直接带人封锁疗养院。
——
“再然后，周荀向报社举报我涉嫌诱拐病患，并要求报社将我辞退，否则就会向法院起诉报社。”陈不默无奈笑了笑：“最后没法，报社只能将我辞退了。”
“我离职后，周荀还来找过我一次。”
许栖迟道：“他找你做什么？找你要回徐澈？”
“差不多……我自然没有将徐澈在哪告诉他。但这不是重点，在这之后，他告诉了我一件事情。”陈不默抽完烟，将烟头按灭在阳台上摆放的盆栽边沿，眼神有些狠厉：“当年我做了奶粉报道之后，牵扯到了不少人的利益，他的公司也算其中之一……”
“我到底还是没想到，几年前和几年后，让我丢工作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同一个人。”
听到这里，我自然明白了陈不默话里的意思，当年抹黑陈不默被人收买写报道导致奶粉公司破产的幕后黑手，竟然也是周荀。
“他还跟我说，他很早就认出我了，本以为我会和以前不一样，没想到吃了一次教训后还是死性不改，这第二次，就是要教会我，所谓的正义，于利益面前不过尔尔。”陈不默说到这，半晌没再说话，最后，他苦笑着，骂了一句：
“操。”
许栖迟出神看着陈不默按在盆栽边沿上的烟头，没说什么。
反倒是我在一边有些着急。
陈不默听了周荀的那些话，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天，如今我已身死，周荀仍旧逍遥法外，如果陈不默真的放弃了，还有谁能将周荀的罪行公之于众呢？
等等——
我灵光一现。
好像，还有个人……
我的灵魂立刻回到米妮公仔内，在米妮公仔里大喊大叫，上蹿下跳：“如璋！！如璋你在哪！！！”
“如璋！出来！！！有事找你帮忙！！！”
“别叫了别叫了！！！”
我转身，看见如璋正伸着懒腰从一个冒着绿光的光圈里走出来。
“还好我留了张符在这，你一有动静我那边就能察觉。”如璋打了个哈欠：“又要我干什么？”
“你能引风吗？”我问。
“风？”如璋道：“要多大的？”
“尽量大一点，可以做到吗？”
如璋犹豫了下，道：“可以是可以，但毕竟是呼风唤雨之类的，这个法术有点贵……”
我一咬牙：“十五纸钱！”
“好嘞！”如璋立刻答应，快得让我有些后悔是不是给多了。
如璋得了便宜，立刻行动起来，从袖中抽出一张画着几根线条的黄符，用手指夹住举到额前，默念咒语后朝外一丢，黄符立刻散作数以万计发着光的碎屑飘散开来。
而下一刻，外面刮起一阵狂风，将盆栽内植物的叶子吹得胡乱飞舞，盆栽内的少量黄土被风吹得刮到了陈不默与许栖迟脸上，两人不由眯起眼睛，抬步进屋。
将阳台的门关上，陈不默让许栖迟坐回桌前继续谈，许栖迟正要落座，却看见刚才放在桌子上关上的笔记本被风吹得翻了开来，许栖迟下意识要去合上笔记本，下意识看了一眼，目光在这一眼之后却停留在纸上不动了。
笔记本被风吹开翻到的那一页，没有记任何东西，却夹着一张黑色的烫金名片。
米妮公仔内，如璋呼了一口气，装模作样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我立刻捧场：“辛苦了。”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哈哈……”如璋摆了摆手嘿嘿笑着，我却没再多说，反倒是如璋见了外面的场景，好奇地过来问我：“你要我刮风就是为了让你男朋友看见这个？”
“嗯对。”
许栖迟拿起了那张名片，如璋好奇地凑近一看，低声念了出来：
“谢、挽、青？”
如璋侧头：“谢挽青是谁？”
我目光不移半分，道：“有用的人。”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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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