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老佛爷闭着眼躺在病床上

林子寒坐在旁边，拉着老佛爷的手。这样的动作已经保持了快半个小时。

“姐，你一会儿也回去吧，这里还是我来”小谢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子寒才从放空状态中突然清醒过来。

“没事，今晚我来守，你也辛苦好几天了，你回去休息”

“前几天都找的是护工，这两天是因为快过年护工不好请……你妹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性格急，心里没什么的”

“没，她说的对……妈动手术这么大的事，我该来守着，该早点来守着……病危，就一口气的事，要是没缓过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是我做的不对，我还是老大，她就是打我都是应该的”

跟慕思遥母亲之间的“交易”，林子寒对家人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幸好，抢救过来了，我当时也吓惨了……不过，后面恢复，就只能靠她自己了……医生说以后要尽量顺着她，吃清淡，甜食是一点不能沾……她是一点都不能再着急了”

“嗯，好……曾叔，是个什么态度？他怎么说？”

“说妈现在稳定了，他要回老家一趟，他的孙子上学需要人接送”

“不愧是典型的半路夫妻……没事，今晚我来守，你回家吧”

“姐，你洗漱用品什么都没准备，今晚还是我来……动完手术，医生说晚上要多注意下，我反正现在是夜猫子，通宵都清醒的很……隔两天我们再交替值夜班，不急”

“好，我明天早上就把东西准备好，过来接你的班”

“你明早把觉睡够了，再慢慢过来”

幸好，老妹儿找了个好老公，这么好的妹夫，是很大的福气，林子寒在心里感叹。

她随后从病房里出来，却没急着开车离开。

外面刮着风，不大，但是刺骨。不到6点半的天，黑成了墨。

她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很偏僻的旮旯，抽起烟————

更早时间。

某私人医院，等候室。

林子寒惊愕地看向女人，浓厚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缓缓，她把背后慕思遥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转身，对女人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生？说！”

“我不生！”

“必须生！”林子寒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让步的味道，“你只能提条件！你清醒点儿，你要是把这个孩子打掉，第一，对你身体会有很大的损伤，你可能以后都不能再生了，你身体体质弱，这是不争的事实”

“第二，你即便不生，也离不了这个婚。你们是什么样的家庭，你的爸妈对面子的看重，你比我更清楚。两种可能，限制你的自由，又或者，一段休养过后，再强迫你跟王锦成造人。相信我，他们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你没有一技之长，离开他们，你要再想保持现在的生活质量，很难……所以，我劝你投降……

“答应生，至少还有自由，还能让他们捧在手心……当然，你也可以完全不听我的，我行我素，你可以试下，

“以我对你的了解，那样的生活肯定会把你逼疯……还有，你应该也听懂你妈刚才说的，你要是不好好生，我妈那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俩以后也只能成仇人了”

“你现在马上考虑，5分钟后给我答复”

林子寒又走到慕思遥母亲面前，“慕姨，你也不用威胁我……我现在还能帮你好好说话，完全是看在我们之前的约定”

“我虽然不是老板了，但起码的生意规则我还是会遵守……”

“我也只有一个妈，她要是好，什么事没有，她要是今天没能从手术台上平安下来，我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同卖公司的事一起，新仇旧恨，我可以跟你好好算算”

这次换成慕思遥妈一脸惊慌，“老慕说的对，你根本对卖公司有怨恨”

“要是哪天慕氏企业被人陷害收购，你可以去问问慕叔叔的感受”林子寒又往前走一步“不过，没有新恨，旧仇在我这里也一笔勾销”

她又转头看向慕思遥，“时间到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中年女人和林子寒一起望向慕思遥。

“我生……”慕思遥缓缓说道“不过，我有条件，我要你从现在开始都要陪着我，当我的贴身护理”

“我发觉你们全家都有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锦成的，你们又是夫妻，该陪着你的人应该是他不该是我”

“还有，我强调一点，我只是答应你妈劝你把孩子生出来。做为朋友，我可以多去看你，我又不是专业人员，护理什么的我不会，更别说什么贴身，乱七八糟的……你搞清楚，我不欠你们慕家的”

“那，不贴身可以，但是一定要频繁陪我，一周五次好了……你反正现在也没事，我也不让你白陪，报酬你自己说了算，只要不是太离谱”

“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你也可以试试，我绝对能让你后悔……我知道我拿你本人没辙，但是，我也清楚怎么让你难过”

小花园里的林子寒打了个冷战，烟被风一吹，还没抽到几口就成了灰……

她实在不想回家，拿起电话——

杨彦没接，又给夏小舟打。

“寒哥哥，想死我了……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发地址，吃饭喝酒，我有太多话要对你说”

是个烧烤店，离老地方不远。一把羊肉串配上几杯酒下肚，林子寒有点后悔。

夏小舟今晚的怨气似乎更重，“要过年了，怎么感觉什么都不顺……工作上遇小人，感情上也不消停”

“还是因为孩子？”

“是啊，说是后年生肖相冲，最好，不，是有点必须明年生的味道……妗妗还是不同意，各种冷战，我们好久都没好好在一起”

“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头都大了……以前以为跟男人结婚，才有这些问题，没想到，跟女人在一起也逃不过这些烦恼……我终究还是没能躲过社会毒打”

“嗯，只跟人类本性有关，跟什么性别组成的家庭单位无关……人基本属性还是传宗接代，你不喜欢孩子？”

“孩子对于我，不是必须品……不瞒你，我其实对养孩子这件事，有点心理恐惧”

“怎么说？”

“我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我爸妈对我一直都很好……他们开明，尊重我，做得非常好……所以，我更怕，我怕养出来的孩子没有我幸福”

“我这个人又自由惯了……我真怕负不起为人父母的责任……万一养不好，还不如不生”

“这些话，你跟妗妗聊过没？”

“没，我哪敢，她很喜欢孩子……现在只要一说到孩子，她就只抓住我不生就是不爱她的点，反复抱怨”

“那要是妗妗同意生哪？”

“我当然会尽最大努力把宝宝养好养大”

“会不会，只要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带偏了，也没那么大的罪恶感？”

“我艹！”夏小舟瞪大双眼，“你太牛逼了！我还真有这种念头！但是，又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我跟你想法差不多……只不过相反，我从我爸妈那里感觉不到幸福……我好像也一直没有什么亲情的感受，什么父爱母爱，感觉不到，我也没有什么一家三口那种渴望”

“你也可以找个女人给你生啊？薇薇也可以啊”

“没有薇薇了……我们现在就是最普通朋友”林子寒说着一口喝完酒杯里的啤酒，“平时都不联系的”

“为什么啊？你不是那么喜欢她的吗？你对她又那么好”

“没用……她说她不需要，说我不尊重她，还说她一点都不喜欢我”

“我靠！这个死婆娘！怎么能这么对你？！你又出钱又出力，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有什么了不起？！”

“我出钱出力是我心甘情愿，跟她无关……你是我好朋友，我知道你向着我，但也不准骂她”

“你还护着她？！她就是一个双，男女通吃，根本就配不上你，好吧？！”

“群里在传？谁？”

“你不要管谁在传，好吧分了就分了，也算好事，你赶紧另外再找个”

“不想找，薇薇她……慕思遥怀孕了”

“我艹，寒哥，你这生活信息量也太大了点……离我们上次见面好像也没多久吧……赶紧八卦八卦”

“没什么八卦的，就是怀上了，准备生下来……是谁在传薇薇是双？都说些什么？”

“说她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本来很相爱，后来那男的出国不要她了，她才跟了女人”夏小舟看了眼林子寒，顿了下“有件事，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很那个的？”

“很哪个？关于薇薇的？”

“嗯……这个只有你清楚，说她——”夏小舟覆在林子寒的耳朵边，悄声说完。

“我艹！”林子寒听清楚后，一个拳头重重捶在桌子上，“都是女人，这种TMD也传？！”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夏小舟小心翼翼试探道“只有你，最有发言权”

“是不是又是姓肖的？这个人渣，我还说这几天她终于老实了，没想到，死性不改”

“你用不着这么生气……毕竟，肖敏跟她时间长，知道的多一点很正常……你跟她才认识多久”

“这跟时间无关……起码的尊重，毕竟有过感情，分开后说前任的**，算什么东西啊?！劳资真想收拾她！”

“别别别，为这些人，不值得哈……遥遥那边，说详细点，到底怎么回事？”

“生下来……要我，经常去陪她”

“那意思你们有可能复合哟？经常在一起，万一哪天就旧情复燃了呐”

“哒咩，不可能……就只是怀孕期间的一个陪客，也可以当是朋友的一种陪伴……没有任何其他”

“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你公司不是因为她一句话就散了吗？你们应该也算仇家吧，她又不是为你生孩子，干嘛你要陪？”

“算了，说来话长，就当是对6年感情的一个售后服务……她那个性格，说不定哪天又突然看我烦，想通了又不让我陪了，就算陪又不是生哪吒，就几个月的事，也还好”

两个人开始谈论起今晚没出场的杨彦近况，林子寒看似很投入，其实脑袋里一直盘旋着一件事：

和肖敏见一面，问清楚，然后再狠狠揍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