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假后李寒声进入了高考备战状态,除了睡觉几乎眼不离书。
每周和宴柏的几分钟通话也变成短信打个招呼,宴柏心疼他这种状态却也没有办法。他知道他的小男朋友有自己的骄傲和信念。只能每个月去看他的时候买一堆营养品和吃食放到李寒声的冰箱里或是随手可以够到的角落。
李寒声每周只放半天假,宴柏也不在那住,见一面把东西给人就走。
董旭东笑他真够折腾,宴柏乐了,回他一句“子非鱼,言知鱼之乐?”
每次离别时那一个亲吻,就足够他一个月充满动力。
宴柏自己也没闲着,每天和室友上课,闲暇时间或者打球或和卞野去拳馆看拳,再不就是去帮教授做各种项目。
曾教授对他印象很深,每每有大事小情都会找他们。但张楚实在太炙手可热,董旭东又忙于社团活动,宴柏就常常带着丛秋一起去。
时间一晃而过,冬去春来,转眼间六月已至。
高考前几天宴柏本不欲回C城,李寒声几乎已经不眠不休,宴柏不愿再给他添心里负担,想等考试最后一天再回去给他庆祝,却不想李寒声出了事。
宴柏匆忙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李寒声是脸色骤然变了。
医生说李寒声由于过度劳累,感冒没有好又不注意饮食患了急性肾盂肾炎,现在高烧不退。
“他现在这种情况必须住院,这种病来的凶猛,如果不好好治疗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但你也不用太担心,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能痊愈,这孩子年轻,好好治疗问题不大。”医生耐心的对宴柏说道。
“医生,他还有不到一周就高考了。”宴柏脸色发冷,逼着自己镇静。
“看看这两天烧能不能退下来,恢复的如何吧,但是基本上这种病至少一个月左右。”医生同情的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李寒声。
她自己也有孩子,知道高考对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孩子这时病倒实在可怜。
宴柏没再多说,只问了一些饮食和护理方面的问题后去缴了费用。回到病房,宴柏心里更加沉重,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李寒声,手指抚上他紧簇的眉头。
李寒声醒的时候,宴柏正坐在病床旁边盯着点滴。
“哥。”
李寒声虚弱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宴柏的注意,他起身摸了摸李寒声的额头,皱下眉,还是烫手。
“我要去考试。”
宴柏看着李寒声发白的薄唇和恳求的目光,手停顿了一下。
“你好好养身体,烧退了,恢复的快就可以去考试。”语毕,宴柏按了下床前的呼叫器,让护士来给李寒声测体温。
“我要去考试。”李寒声盯着宴柏,面色冰冷,一字一句重复道。
“那就尽快好起来。”
“39度7,他的温度还是没降下来,这是第四袋药了,我问问医生是不是换药。”护士测好体温对宴柏说。
“谢了。”
李寒声看了一眼吊瓶就闭上眼睛,手指紧攥。
宴柏知道他现在情绪很不好,也没说什么,继续坐在一旁看着点滴。
气氛沉闷而抑郁。
宴柏就这么坐了一晚上,中间李寒声醒来吐了两次,他忙拿出床下的垃圾箱接着,然后又给李寒声擦干净,漱完口后又喂了一些水,等他睡熟了再测一下温度。
一晚上反复如此。
第二天一早,李寒声的班主任来到医院。李寒声还在睡着,班主任便出门和宴柏在走廊里说话。
“寒声怎么样了?这几天他状态就一直不好,上周发烧我让他回家休息结果他吃了几片药还是继续来上课了,这孩子太要强了。”
“早上量烧还没退,今天医生说换一组药试试。”宴柏耐心回答。
“你是他哥哥?还有四天就高考了,不管能不能参加考试,我先把他的准考证给你吧。”班主任担忧的透过玻璃看着病房里还在熟睡的李寒声,从包里拿出准考证递给宴柏。
“劳您费心。”宴柏接过准考证揣进自己兜里。
他没有办法回答班主任的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李寒声能不能参加高考。就算能,这个状态又能答的如何?
送走李寒声的班任,宴柏又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一些事项。再回到病房时李寒声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宴柏,宴柏走了过去,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哥,我好了吗?”李寒声虚弱的问着宴柏。
宴柏没有说话,素来锋利的目光此刻充满了心疼。李寒声读懂了宴柏的眼神,也不再看他,转头望向窗外发呆。
宴柏于心不忍,可他毫无办法。任由李寒声发了会儿呆,将从食堂买的粥和鸡蛋羹拿了过来。
“寒声,起来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李寒声没有回头。
“你只有尽快恢复才能去考试。”
“我能好吗?”
“能,先吃饭。”
李寒声这回转过来看着宴柏的眼睛,良久,点了点头。
宴柏摇起李寒声的床头,手扶着人后背将枕头垫在身后,先喂他喝了一口热水。李寒声忍着头晕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吃了几口。宴柏不强求他,给他漱了漱口,将床摇了下去,没一会儿李寒声又疲惫的睡着了。
宴柏用刚兑好的温水投了毛巾,给李寒声擦完脸后又擦了胳膊和腿,然后继续看着点滴。
护士来量体温的时候看见宴柏还在盯着,好心的提醒他也应该注意休息,宴柏道了谢,身子没有动。
到了晚上李寒声晕的厉害,又吐了好几次,上了几次厕所,宴柏耐心的一点点给他清理,没有一点嫌弃和急躁。
直到第三天李寒声的体温终于开始下来了,变成了38度。宴柏焦急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又给李寒声进行物理降温,不停的换手巾。
李寒声醒后,宴柏将鸡汤一点点喂李寒声吃进去。喝完半碗,李寒声抬头看宴柏,示意自己吃不下了。宴柏看没动几口的鸡汤,只是耐心的哄人多吃一些。
李寒声看着宴柏眼睛里的红血丝,想到早上宴柏出去和医生谈论事情,护士来给他测温时开玩笑一样感叹说他哥哥对他真好。前两天李寒声烧的厉害,宴柏一直没有睡觉,直到昨天他稍微退些,宴柏才眯了几个小时。
“哥,你去休息一会吧,我好多了。”
“没事。”宴柏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又拿起毛巾给他清理手。
“哥,我要去考试。”李寒声重复着这些天不停重复的话,语气坚定。
没人可以阻止他,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所以你好好休息,后天我送你去考试。”宴柏平静的说道。
“真的?”
“真的。”
李寒声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又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宴柏给他顺了顺后背,看他吐不出来,喂了一些温水,然后将人放平。
“睡会吧。”
李寒声点点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
考试那天,李寒声还是没有退烧。早上量了两次体温都是38度。
宴柏给李寒声带些药和热水杯,检查好身份证准考证送李寒声进入了考场。
宴柏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寒声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宴柏强迫自己撑住,去车里眯了一会儿又吃了一块早上给李寒声买的巧克力才觉的好了一些。
他前天晚上就和宋风打好招呼借了辆车方便接送李寒声,更重要的是中午的时间可以不必来回折腾,就在车里吃饭休息。
李寒声考完第一科出来,宴柏在远处就见他脸色通红,走步无力,连忙扶他走到停车的地方让他躺在车后面的座位上休息,然后拿出温度计放到李寒声的额头上按了一下,还是38度,好在没长。
宴柏拿出保温饭盒里的鸡汤和一些清淡的小青菜,一口一口喂着李寒声吃进去。吃完饭后又让李寒声躺到自己的腿上休息。
就这样坚持两天,李寒声考完最后一科后慢慢走到大门,看见宴柏那一刻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李寒声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夜里,他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反应了许久才想起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哪里。
他侧头看向趴在他身旁睡着的宴柏,闭上了眼睛。手指卷曲抓破了床单,再睁开眼时眼里一片平静。
他知道,这次高考,他完了。
又住了十天院,李寒声终于好了起来,出院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宴柏
“哥,你信命吗?”
宴柏心猛的一疼,将他抱在怀里,沉声道“不信。”他从不信命。
李寒声靠在宴柏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狭长的美眸毫无波澜。
李寒声没有估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答了些什么,何况也没有意义。
出分那天宴柏比他还紧张,李寒声如平常一样镇定自若,将准考证和身份证号输入,很快便出了分:622分。
这成绩并不算差,以今年他们省份估算的一本分数线大概在550左右。可对李寒声来说,这个成绩等于少考了一科。
“还好,我还以为考不上。”李寒声自嘲道。
宴柏向来不会安慰人,只是看着李寒声的目光溢满心疼。
他知道李寒声要的不是安慰,十几年寒窗苦读,日日夜夜努力付之东流,岂止是一句话可以抚慰的?
破碎的是李寒声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殷切期盼。
宴柏安慰不了,谁也安慰不了。
“你可以重读一年。”沉默了一会,宴柏沉声道。
“没有那个时间和钱,谁知道明年会不会得什么别的病,算了,我去洗澡,明天收拾一下把房子还给房东。”
李寒声起身走进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将玄关转到最冷处,冰冷的水顿时从喷头泻出,淋的他浑身冰冷。
李寒声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慢慢攥紧,直到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带出星星点点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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