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际,夜色本朦胧,奈何此时的火把却里里外外亮三层。baoxiaojianduan
箭楼之上,了望而去,仅仅凭火把便可知城外兵力一夜之间增加数倍,南阳守见此,头脑一晕便要栽倒,幸左右甲士急忙扶住。
等到南阳守再次清醒时已经躺在酒肆内的特制塌上,屏风外则是议论纷纷,叽叽喳喳。
有的主张南阳守投降,大家方可保命,有人则坚决反对,言投降必死无疑,拿犨县举例子,除犨令先逃后被杀外,其余城破时皆被斩杀。
更有人拿颍川郡举例子,诸县吏皆被斩杀以取民心,颍阳抗楚贼,结果被屠城。
他们是越议论越恐慌不安,此时有人谈到在外围的兵乃韩国旗帜,明显是一次楚韩联手,而且韩国的兵还在不断赶来。
这下郡守有些躺不住,立刻起身,欲向外走,和诸军吏商量一番。
南阳守齮至堂前,纷纷扰扰的声音才慢慢消失,寂静的可怕。
南阳守齮询问,“可有退敌之策?”
此时此刻南阳守齮不再将其当成普通的盗贼,而是山东叛乱的六国力量之一。
话音落地,无人回应,依然是寂静的,反复问三次,终有一人开口,“敌众吾寡,坚守无望,唯有一法可退敌。”
南阳守有些苍白的脸忽然起一圈红润,眼神狠狠的盯着这位小吏,“计从何处?”
这名小吏唯唯诺诺不敢说,南阳守齮催其言并恕其无罪,小吏这才开口,“吾闻楚贼刘邦好美色,郡守姬妾甚美…若双手奉上…”
话未讲完,南阳守勃然大怒,“拖出去!”
此名小吏在挣扎中被拖出去暴打一顿,至此无人敢言,酒肆内已经无食客,完全被赶出去,此处俨然一个兵事堂。
此刻偌大的酒肆厅堂再次陷入沉默,门外凄厉的惨叫声不断鼓动着诸军吏的耳膜。
稍稍冷静后南阳守命人停止暴打,但他却两腿发软,两眼模糊,仿佛看到城破后爱妾被辱,自己被斩首的场景。
斩首的场景不是很友好,被当街处死,台下黔首一片欢腾,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其家眷皆沦为奴,可怕的场景令南阳守打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
忽然,噌的一声,南阳守拔出腰间长剑。
随着光华流转,南阳守大脑里闪现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自刭。”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一死可免受其辱,其次自刭而死,好过被二世问罪而死,因为他相信二世不会为难死人。
“且慢!”
一道悠长的声音在厅堂回响,众人皆望向门外,见是南阳守的舍人陈恢。
陈恢跑的是满头大汗,在七月份炎夏到来之际,即便是清晨的小跑亦令人不太好受,尤其在陈恢醒来听闻宛城已经被围困三匝,他便开始长途奔跑。
庆幸的是陈恢总算赶在南阳守自刭前,气喘吁吁道,“死未晚也。”
南阳守缓缓将长剑离开脖颈,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如何讲?”
陈恢道,“降之未必是祸,守之未必是福。”
陈恢此言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投降还能是福?很多人眼神里全是不信,持怀疑态度。
看着众人的不信眼神,陈恢沉着冷静,没有急着辩护,而是走到长案前,饮一口茶水才看向南阳守道,“食君之食,饮君之酒,今日该陈恢报君之恩。”
南阳守心中虽有一线生机,但依旧对陈恢之言有很大的疑惑,看着陈恢又饮口酒,没有催促其言。
陈恢开口道,“若君愿降,恢可保君更进一步,封侯不在话下。”
这下厅中的诸军吏彻底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
“勿大言。”
“陈恢,郡守面前不得胡吹,若无退敌之策,速速退下,郡守宽容,不记汝狂妄之言。”
“胆敢诓骗郡守,该当何罪!”
“当立刻轰出去!”
各种贬低和奚落陈恢之言此起彼伏,陈恢一笑了之,并没有进行辩解。
“肃静!”
随着南阳守的一声怒喝,纷纷扰扰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刻由鼎沸转为寂静。
宛城外旌旗招展,一层又一层,旭日东升,一缕红霞射入军帐,照亮在刘季身上,映照出刘季那张非常淡然的容貌。
淡然的面容,深邃的眼神,刘季开口问张良,“如此增易旗帜,虚张声势,南阳守是否会上当?”
还兵攻宛城,当时刘季是相当没有底气的,毕竟兵力有限,而宛城兵精粮多,强攻是讨不到好处。
故而张良给刘季定的策略是趁夜速还,增易旗帜以做疑兵,围城三匝以达不战而降,兵不血刃拿下宛城,攻城为下策。
可能否令南阳守上当,以为有援兵至,一切未可知,随着旭日逐渐东升,帐下的战将们却按耐不住,不断向刘季请战,其中便有勇将樊哙,他代表诸将言战机稍纵即逝,若是等到大亮便失去最好的战机,便没有奇袭的效果,将变成明攻。
面对诸将热情的求战之意,一向泰然自若的张良有些稍稍的紧张。
紧张刘季是否能顶住诸多战将高昂的战意,若同意出战,一旦交战便会撕去一切伪装,疑兵便会失效。
张良望向刘季,恰逢刘季的眼神扫过来,两人眼神交流,刘季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再等等。”
话音落地,帐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甲士报道,“秦使求见。”
使者!
刘季和张良二人互视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蕴含诸多意思,刘季开口道,“有请。”
大帐幕帘打开,一位黑发白衣人款款向大帐内走来,没有一丝的慌张,看装束像是位士子。
楚军锐士组成的夹道一片肃然杀气,若是寻常人走在甲士中间两腿会忍不住打颤,尤其是当一个人步入充满未知的敌营中去。
途中被一个小兵给打死的几率蛮大的。
陈恢不紧不慢的入帐,见到刘季躬身拜见后便不卑不亢的开始他的说客之旅。
同样是投降,主动和被动有时完全不一样,即便同为主动,有个善言的谈判专家亦会截然不同,得到的利益会相差很多。
陈恢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环视一下四周,注意到刘季身旁的张良和萧何,觉得此行能否成功和此二人的意见有很大的关系。
陈恢开口道,“吾闻足下有约,先入定咸阳者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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