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高哈哈大笑,“如此倒是高拘泥耳,昔年不过举手之劳,动动嘴而已,又何足挂齿。jiuzuowen”
申阳郑重道,“于足下不过动口,于寡人却为洪恩。”
二人有说有笑驾车穿过‘郭’奔向洛阳王城。
整个洛阳总体而言分为两个区域,‘城’与‘郭’,城乃河南国国君宫殿与官府官署集中的区域,乃申阳与群臣所居住的地方,四面有高大的城墙,民间称为小城或王城。
郭即城外的街市区域,它是国人、军队、商贾、作坊集中的区域,自春秋战国以来,郭的区域远超城的区域,故有‘三里之城,七里之郭’之称。
郭的区域较之城具体大多少,无定制,举凡列国之都,堂皇气势在于城,殷实富贵在于郭。因为能对天下商贾与民众产生极强吸引力的是郭的区域。
申阳亲自驾车带着贯高走这繁华的郭区域,为的就是让恒山相国看到如今河南国的经济状况,以此好进行他下面的话,借兵还以财货珍宝。
申阳道,“恒山王可好?”
话音一出,贯高长叹一声,自他进入这热闹的街市后便心情不太舒畅,一直压抑着感情。
贯高道,“吾王忧虑,此时恐寝食难安。”
申阳大惊,“何以至此?”
贯高叹息道,“实不相瞒,高此次出使,意在向大王借兵。”
借兵?申阳震惊,本意向恒山国请助,如今反倒对方先开口,如何是好。
申阳不解,“恒山国究竟出何事?”
贯高道,“乃吾王昔日刎颈之交陈馀,以迎赵为名,汇聚齐军于侵入恒山国……”
话未讲完,申阳便已知贯高来意。
穿过最后一片街区,王城大门缓缓打开,申阳抖缰催马驶入内城。
秋风引残阳,凉意催加衣。
侍女们纷纷拉开木屏,拼凑长案,拨动炉火,周酒一坛,麋鹿肉一铜鼎,几陶碗瓜果,迅速摆上。
那速度嫣然训练有素的沙场士卒,在申阳拉着贯高走进的一瞬间,一切就绪。
酒香醉人,贯高却无意畅饮,麋鹿口感滑而不腻,鲜美异常,贯高无福消受,苦笑道,“高老矣,食不得美味,牙口不好。”
申阳笑道,“此佳肴入口即化,乃弟特吩咐庖厨为高兄所做。”
贯高仿佛没有听到申阳所言,转移话题道,“大王与臣既有旧交,臣不再兜圈子,请大王发兵助恒山。”
申阳饮下一口酒,又慢慢咀嚼佳肴,面有忧色,长叹一声道,“不知高兄,可曾闻汉王已入关中控函谷?”
贯高道,“臣有所耳闻。”
申阳眼中的忧色更浓,“汉王已入关,不日东出,吾河南国首当其中,寡人正忧虑如何守国,苦于兵力不足。”
话虽委婉,贯高听得明白,让他不愿放弃,“如汉王东出,尚可与韩并力击之。”
话音未落,贯高便见申阳面已愁云密布,心下骇然,“韩已背楚降汉?”
申阳那眼中透着一丝无奈,“高兄或许尚不知,楚霸王已怒杀韩成,封郑昌为韩王,此刻引兵恐已入韩地。”
贯高不解,“如郑昌为韩王距汉,依旧可与之合力,大王何忧?”
申阳道,“韩地现由韩相张良控,日夜翘首以盼韩王归,如今郑昌率兵入韩地,张良岂能答应,必投汉自保,如此韩地已乱,何以助寡人?”
见申阳皆以自保不发兵,贯高未曾气馁,而是留在洛阳继续劝说。
数日后,进入九月中下旬,秋风凉意砭肌肤。贯高得知陈馀与田光引兵已围襄国,断其水源和粮道,已经发起第一轮进攻。
襄阳城岌岌可危,贯高心急,欲再催申阳发兵相助,申阳每次倒没避着贯高,这次同样的隆重接见贯高。
贯高手有些抖,语气有些躁,“大王速发兵,襄国城岌岌可危。”
申阳苦笑,不急不慢的拿出一张帛书,交予贯高,贯高一望,心直向下沉。贯高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申阳。
乞求,盼望,无奈,怨恨……
那一瞬间贯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他更不知那眼神令申阳终身难忘。
申阳道,“霸王之命不可违!”
……
“命河南王申阳迎韩王郑昌合兵于渑池,以距汉王。”
颍川有座城,王城,城中有座王宫,宫内却无王,因为韩成未归,留在这里盼望的只有心寒的张良。
简单的一道命令,却令一向镇定淡然的张良微微发颤,不知道这是因怒意而发抖,还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所带来的兴奋。
韩王郑昌?韩成何在?张良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发抖,项羽封郑昌为韩王,那韩成何以自处。
“项王以郑昌为韩王,此乃背约,吾韩侯何置于韩地?”
“既另立韩王,吾王恐亦不在世间。”
“无过而废侯,以招天下非议,岂敢再杀之?”
一名韩都尉不相信项羽敢真的杀死韩成。
韩成本不该死,项羽只是将其软禁,废为侯,然亚父非常人,敌人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韩成不死,归国必归汉击楚,故而韩成又非死不可。
这一点张良明白,但他并不愿接受,长长叹口气,“项羽不杀而杀……”
见此韩都尉不解,张良又多言几句,“大王书告臣,言项羽拜其为大将军,随郑昌略韩地,吾王岂会听从。”
韩都尉若有所思,似乎终于想明白这件事,“项羽知吾等定不奉郑昌为王,而发兵拒之,吾王如听从项羽之令,以臣侍郑昌,韩地无需刀兵可定,韩地拱手于楚。”
张良叹道,“然也。”
韩都尉有些疑惑,“当如何应之?”
张良道,“楚杀吾王,此之仇不可不报,放眼天下何人可与项王争?”
韩都尉脸上又浮现一丝豁然开朗的感觉,“汉王?”
张良点头,此时相韩破灭,死于范增谋汉,无论项羽封何人为韩王,皆非张良心中韩王,叹道,“五世相韩,不料至良而断……”
言至于此,张良情真意切,且悲且泣,当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一股心酸意引得群臣诸将潸然泪下。
张良道,“吾王惨遭不幸,良不愿侍昌,今日起良即逃亡,诸公各自珍重。”
见张良欲离韩,群臣诸将中愿从者数十人,然数日后郑昌率军已过阳夏,直取许县,逼近阳翟,可张良未有动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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