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刘承祐亲赴政事堂,察问政事,顺便与苏逢吉一道儿,品尝了一番他家私厨的手艺,味道确实很不错。zuowenbolan
“官家若喜欢,臣可每日遣人奉上膳食,抑或,将家厨送入宫内”见刘承祐“满意”的反应,苏逢吉脸上带着点谄笑,恭敬地对他道。
瞥着苏逢吉,见此人眉色间的讨好之意,刘承祐面皮微微颤动了一下,顿了顿,方才淡淡地说道:“既是苏卿府上的私厨,朕岂可夺人所爱。”
“臣之所有,皆先帝与官家的恩典,岂吝惜于一名庖丁。”苏逢吉显得很大方。
见其反应,刘承祐有些好奇,过去的苏逢吉在刘承祐眼里,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总归有些见识,能办成些事。但近来,似乎除了拿来对抗杨邠,并没有其他用处了,相反,对其贪渎奢靡,刘承祐心中是越来越厌恶了。
“参见陛下。”杨邠冷着一张脸出现在堂阁内,淡漠地瞥了眼候在一旁的苏逢吉,朝刘承祐行了个礼,打断他的念头。
审视了杨邠一下,刘承祐抬手:“杨卿免礼。”
注意到他手中的公文,直接问道:“卿有何事?”
杨邠平静地将公文呈上,嘴里汇报着:“陛下,依前诏,各州刺史、团练、防御,招抚辖内流民群盗,根据上报,总其人数,中原、河北道州,已知收容安置约以三万七千六百余户,计二十一万余人”
“这么多人?”刘承祐微感诧异。
前番下诏,天下群盗,三月一日前下山归附,尽赦其罪,划放土地,复其家园。此诏下,效果自然是有的,毕竟大汉整体还是向着稳定缓缓发展。寻常百姓,若非无奈,没人愿意为匪为盗。为盗也是个技术活,得抢得到,还得逃避官府的追剿,相较之下,还是还乡种地过日子,来得安稳。
刘承祐预料之中,会有效果,但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期的要好不少。不要小看这二十一万人的数字,几十年的战乱下来,整个中原也没多少人口了。
最重要的是,刘承祐对如今大汉治下那些地方刺史、将吏的执行能力,实在没有抱有什么信心。他所求者,只是地方尽快归治,恢复生产,能招抚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陛下限定群盗下山归治日期将止,彼辈愚民,纵使刁滑难驯,不服王化,也要畏惧官府的清剿。”杨邠则显得很自然,自然的语气中,透着对百姓的蔑视。
见状,刘承祐眉头微微蹙了下,心中一叹。杨邠对黎民百姓的这等态度,简直视之为豕狗,就冲着这态度,以其为相治国,大汉能长久才怪了。
“在招抚匪盗归治的过程中,有几个州县,处置有方,安排得当。”杨邠继续说着,似乎向刘承祐暗示着什么。
刘承祐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意思,与杨邠对视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既为有功之人,当按事酌理奖赏,杨卿判吏部事,自可处置。”
“臣遵命!”杨邠拱了拱手。
这个时候,苏逢吉在旁插嘴了,有点激动地对刘承祐道:“陛下,那些仍隐于山林,不肯归治的贼盗,必是铁了心不欲为大汉的治民。对于这些冥顽不灵之徒,不可再心慈手软,朝廷当下诏各州官府,让他们做好剿匪的准备,将那些祸乱地方乡里的匪盗尽数清除,恢复天下的安宁!”
看苏逢吉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刘承祐便知道,此人杀心再起了。
“对于匪盗之徒,朕自然是不能容忍其搅扰地方,影响大汉休养生息的国策!”刘承祐背着手,踱了几步,抬指吩咐道:“降制吧,天下各道州节度、观察、团练、防御、刺史,对各自辖境内的贼盗进行清剿,务求消除匪患!”
“另外,告之地方,剿抚并用,抚为主,剿为主,少造杀戮!”最后,刘承祐又严肃地叮嘱了一句。
三月朔,帝不视朝,以高祖梓宫在殡故。稳住局势,皇位坐稳之后,刘承祐开始讲规矩了。
当日,鸡峰山大捷所获蜀军将校士卒精选八百七十一人被押至东京献捷报,直至宫阙下。刘承祐登阙楼受献,诏尽释蜀卒,给其衣服,设怀威都指,统之。
垂拱殿中,不相干的人被屏地远远的,李少游低头垂手,静静地候在下方,等待着刘承祐的反应。
刘承祐端坐于御案后,手里拿着李少游上呈的报告。上书武德司成立这几日间,刺探得的一些消息。
都是近期发生的一些事。
比如,汝州刺史空缺,苏逢吉找了一个对象,欲强卖之,要价五千缗。
下朝后,杨邠与苏逢吉因出宫顺序,争执于宫门。
宰臣窦贞固于家中设酒宴,招待友人。
宰臣苏禹珪的家仆为其殖货,无信毁约,吞商旅货,商旅告之,为苏禹珪授意开封府判官打压。
史弘肇有亲信解晖,横行不法,民有犯之,率属下将其强索入侍卫司狱拷打。
杨邠次子杨廷伟,淫属下军官之妻,为其所觉。杨廷伟,仗其父权势,夺人妻,将军官流放。
总之,基本没什么好事。
“啪”的一声,刘承祐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殿中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沉默了许久,刘承祐方才淡淡地说道:“消息都还不少嘛。”
“这就是朕的臣子们!这还只是近段时间探到的,那些未尝为人探到的,可想而知是怎样的龌龊!”刘承祐发泄了出来。
“继续给朕探!事无巨细,悉数报来!”
感受到刘承祐的怒气,李少游埋着头,沉声应道:“是!”
“官家”待刘承祐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的时候,李少游小声唤了句,有些犹豫:“还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讲!”
“你既然都开口了,又何须做此姿态?”刘承祐瞥了他一眼:“讲!”
“事关皇叔刘信”李少游说,小心地注意着刘承祐的反应。
果然,只见刘承祐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道晦色,目光微凝:“何事?”
“前日,军中有一都头犯事,皇叔知晓,派人索至官衙,召其妻子,对之脔割,令自食其肉”
李少游说完,刘承祐沉默了。
又过了许久,方才长吁一声:“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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