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葭并不知道,她与馆陶的这段谈话,当天就到了刘彻耳边。
听完宫人汇报,刘彻面色阴沉得可怕,双手缓缓收紧,“咔嚓”一声,手中的毛笔断成了两截。
这一声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宣室殿,不亚于惊天滚雷。那宫人立马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当心,就被盛怒的帝王炮灰了。
刘彻不同与上一任天子的儒雅和蔼,他虽年少,却是威严日盛。
刘彻冷笑了声,手摊开,断掉的毛笔,掉在桌面上,发出轻闷的声音。
宫人又是一抖,额头紧贴着地面,一动不敢动。
刘彻眉毛微抬,杨得意忙取了一支新毛笔,蘸了些墨汁,递到刘彻手边。
刘彻接过毛笔,低头继续批阅奏章。
“皇后呢?”
宫人愣了下,忙答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去永巷了。”可能是去找那个歌姬麻烦了,宫人在心里猜测。
刘彻嘴角划过一道讽刺,笔下未停,批阅完一卷,又从架子上取下一卷,继续批阅。
等了一会,见刘彻再无指示。杨得意挥手让宫人退下,看了眼刻漏,按时间,该去准备天子驾临椒房殿的事宜了。
也不知……便小心着问:“陛下,晚膳……”
才开了个口,刘彻凌厉的目光扫来,杨得意惊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心中忍不住为陈葭可惜,但更多的是为陛下的龙体忧心。
陛下不似先帝,如今后宫才皇后一人,以前陛下还有去椒房殿。自与窦太皇太后在朝堂不睦后,更是大半年未曾在椒房殿宿过了。
陛下年轻,正是男子血气方刚的时候,这般压抑着自己,就连御医都隐晦担忧过。
他虽不是真正男子,不懂得冲动得不到舒缓是何感受。但看陛下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他是真的担心,怕陛下把身子给憋坏了。
按说,未央宫不缺女人,想爬上龙床的宫女比比皆是。虽说有窦太皇太后,馆陶大长公主盯着。但陛下可是大汉天子,睡个女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不知陛下是怎么了,宁愿这般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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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陈葭第一次来永巷,永巷虽也在未央宫,却是与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有些天壤之别。
永巷位于未央宫后殿的东北角,是低等宫女太监的住所,四周有着高高的围墙将之隔离开来。
陈葭的降临,让永巷令受宠若惊。
他颠着肥硕的身子,绿豆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殿下,那歌姬就住在浆洗房,殿下放心,奴等定不会让她轻松好过。”
陈葭张了张嘴,有些无语。
她来永巷,先是听了馆陶说的那些话,后又听直播间观众说,一年后卫子夫会再度得宠,自此一飞冲天。一时冲动下,她就跑来了。
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对那歌姬做什么。
【不如宫斗】:“主播,依我看,不如就听了你母亲的,杀了她,直接消除隐患一了百了。”
【唯爱阿娇】:“楼上开口闭口就杀人,我很怀疑,你是生在现代法治社会吗?那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好吧。”
【不如宫斗】:“那怎么办?留着她卷土重来,然后自己屁膈?”
【不如宫斗】:“我觉得馆陶说得对,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吃了她,以后她会吃了你。”
【唯爱阿娇】:“杀了卫子夫,你能保证后面没有,王子夫,李子夫?”
【唯爱阿娇】:“然后一直杀下去吗?你觉得刘彻能容忍?”
【唯爱阿娇】:“刘彻可不是某些宫斗剧里的瞌睡龙,他是杀伐果断的汉武帝!杀子杀女都不带眨眼的。最后驾崩前,还把宫里的有生育过子女的妃嫔,全杀了个干净。”
这不是陈葭第一次听直播间观众说刘彻的狠辣,每次听到,她都是毛骨悚然。
他们说的那个狠毒无情的帝王,真的会是她的阿彻吗?
【唯爱阿娇】:“刘彻的女人没一个好下场的!阿娇,不如就离开他吧。不做皇后,你还是堂邑翁主,天南海北不要太潇洒。”
【爱喝花茶的老虎】:“楼上怎么老教唆主播跑人?你以为是在公司上班呢,不高兴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主播可是一国皇后,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整个国家,哪是想走就能的。你当皇帝,朝臣都是摆设吗?”
陈葭看那些人越说越遥远了,自直播间升级,人多了,直播间几乎每天都要争吵几次,她现在已都习惯了。
曾经以为,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有优渥的生活,有家人的宠爱,有最高的权势地位……然而现在,与那些人相处后,她甚至觉得自己拥有的这些贫瘠得很。
她羡慕那些人,羡慕他们所处的那个,无所不能自由自在的时代。
“皇后殿下,前面就是浆洗房。”
陈葭这才发现,她已站在了一处矮小,破旧的宫院前。远远还能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永巷令看了眼前面,满是泥土的路,献媚讨好道:“此处不净,皇后殿下,稍等片刻,奴这就去将那卫姓歌姬抓了来。”
永巷令刚说完,就见浆洗房门口,走出来一位宫女。人小小的,却提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正一步一步极力地挪着。
突地,宫女扑通一下摔在地上,木桶翻了个跟斗滚远了,桶内的衣服散在污浊的泥土地上。有一两件落在宫女的脚边,宫女起身时,一脚踩下去,那灰麻就这样没入了污泥里。
“竟敢弄脏了衣服,找死!还不快捡起来!”
跟在宫女后面的嬷嬷,高声喝着,奔过去,扬起手中的棍子,一棍棍抽打在宫女身上。
宫女不敢反抗,默默地弯腰把污水里的衣服一一捡起来,放入木桶里。
陈葭看不下去了:“住手!”踩着污泥,就直接走过去了。
青凌没法,只得一跺脚,也跟着过去了。
永巷令有些纳闷,这情景在永巷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心中猜测,莫不是那被打的小宫女,是皇后殿下的人?
“哪个敢管我浆洗房的闲事?!”嬷嬷又一棍抽在宫女背上,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
永巷虽在汉宫,却是另一片天地。汉宫的大人们,从不会踏足。所以,永巷是无望的,一旦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永巷也是美妙的,汉宫大人们不会过问,在这里,他们就是皇帝。
在见到陈葭时,嬷嬷惊住了。今日,陈葭虽没有穿皇后服,但那通身气派,却是让人无法等闲视之。
“还不快跪下,这是皇后殿下。”永巷令对那嬷嬷低喝道。
嬷嬷面如考妣,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泥土里,哭丧道:“奴不知皇后殿下降临,奴有罪,奴罪该万死!”
在永巷令说出陈葭身份时,那宫女全身一抖,缩在木桶边,不敢抬头。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皇后殿下。”永巷令有心想讨好陈葭,走过去宫女拉出来。
是她?卫子夫!
小剧场:
杨得意:陛下要憋坏了,我好担心。
观众惊呆了:你确定你说的是刘彻?
刘彻:朕的心里只有君临天下!
阿娇眼睛一瞪,刘彻:还有娇娇。
观众:呵!说得比唱的好听。
李夫人:陛下,您不是还为我写诗赋,为我招魂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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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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