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十八章 燕燕于飞(下)

“皇上驾崩,国中竟有奸人欲趁此作乱,如此乱臣贼子,为祸大汉天下,孤王必当血刃之,告慰先皇之灵!”

“血刃之,告慰先皇之灵!”群臣呼和,响彻黑夜。

“韩安国将军,你速速前往武库捉拿逆贼;李广将军,孤王要你守好大行皇上之灵,未央宫清静无事;王恢将军,你要替先皇守好长安城,孤王容不得长安城有半分闪失,百姓有所恐慌!”刘彻喝令,韩安国负责镇压,直击反叛之徒;李广则负责守卫未央宫安全,守好先帝灵柩;王恢则绕道长安城外围,严守京畿安全。

我跟从韩安国,骑上飞红巾,直奔未央宫正门。

我策开飞红巾,韩安国带同近万人马,一行人直奔武库。长安武库军械足够十万兵马补给,防守素来严苛,可周亚夫毕竟当过太尉,掌管过天下兵马,如果武库被褫夺了过来,那事可真要不得!

武库外墙坚固,固若金汤;内分多个区,分置不同兵械,外置百来斤重的铜锁,要开启武库,非持皇上或皇后印鉴不可。

到临武库,立于武库门下,我便感到一阵阵阴寒之气。门面有破败之迹,幽暗昏黑之中,我偶一瞥见,便见血迹斑驳!

“何人掌武库?”韩安国呼和,却是无人问答。

韩安国环顾四周,果决下令道,“弓箭手随我攀墙强占高点,不得延误;骑兵队听从丹心指挥,冲入内墙接应;步兵压阵,一切听候我的调度。有妄动扰乱军心者,杀!”

韩安国神色严正,颇有大将军风范,他布置得相当精妙。弓箭手沿城墙而上,除却带足弓箭之外,每个人背上还背了面砍刀,还缚上麻油浸过的棉絮、麻绳。

我思量应该趁着弓箭手攀上高墙之时,我一举突入,一击制胜。忽听仓内一声大吼,我大惊失色,竟然是赵信!

赵信被围困在里面!内城厮杀声渐弱,再也不闻赵信吼声,我强忍悲痛下令,率领轻骑兵由两侧突入。

待我入了内城,果见赵信的军队正集合成一点,向中心聚拢。我四下搜寻,赵信立于军阵最中间,四面掩着大盾,围点打圆,不停转动。他勒令不持盾者,搭好弓箭随时应对。他一面指挥,一面持弓对着城墙上着黑衣的弓箭手,只“嗖”地一声,那名弓箭手已应声倒地。

赵信手臂之上已是中箭,本是素净的脸上沾满了血,四周不断有敌人突入。我心里悲呛,挥舞着剑直直将突入圆阵中的那人手臂斩落。

“大哥!”我呼喊,赵信见了我,放宽了心,很快将圆阵变作翼形,绕过来策应我。

此时,城墙之上声音渐悄,而内城之中,黑衣已是倒了大片。

“逆臣受死!”听得韩安国一声呼和,我往高墙一看,弓箭手已攀上外墙,不由大喜。

“韩将军!”声音清朗,我循声望去,刘荣黑衣劲装立在西侧角楼,眼神冷酷骄傲,犹如一股劲风,与对侧角楼上的韩安国分庭抗礼。

“放箭!”丞相周亚夫立于刘荣身侧,此时意气风发,挺着略微发福的肚子发号施令。

我挥出宝剑欲要抵挡,却见赵信冲我喊,“丹心后撤!”

箭如急雨落下,黑压压扑面而来,我气急败坏,率众砍箭,无奈身在瓮中,还是得任人宰割。

“丹心小心!”赵信越战越勇,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左推右挡,直至挥落最后一箭,终于清晰见得赵信立于我面前,身杆笔挺,眸含笑意。

我大喜过望,举国哀悼,同此国殇,老天也不容一夫作难。我心绪激动,冲上去一把抱住了赵信。

赵信肩处有伤,被我碰到极是痛楚,待我回神,他却淡然地拍拍我的肩,紧抿着嘴,似笑非笑,似苦非苦。

“还真是好情意!”闻声,我与赵信同时望向刘荣,却见黑衣劲装少年一手按着周亚夫拉弓的手。

我与赵信面面相觑,彼此禁不住面上笑意冷却——方才那支箭可是射向我的。

赵信瞪大眼睛望着刘荣,而刘荣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舒卷眉头望我。

江有汜,不我已。如此,丹心情何以堪?

韩将军指挥若定,整个城墙的弓箭掉转头齐刷刷地对着败军之将丞相周亚夫和废太子刘荣!

周亚夫似狂怒的狮子,竟反手掐住刘荣喉咙,面色狰狞地对着我们一群围攻者怒喝,“后撤,不然我杀了他!”

韩安国心里也一惊,对着弓箭手摆手,示意后撤。

赵信却不为所动,步步紧逼。周亚夫挟持刘荣,莫不是方才被刘荣气的?我心里咯噔一声,拉了拉赵信袍子,他却不予理会,进一步欺进。

“穷途末路!”我慌忙拉扯赵信衣角,冲赵信吼,“他不要命了!”

“拿弓箭!”赵信示意弓箭手拿弓箭。

“你这是要杀了刘荣吗?”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向仁慈宽厚的大哥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这可是“谋杀亲王”,这可是谁下的命令?

“不!”我冲赵信吼,“他毕竟是皇帝长子,你这一射,罪责可是担得起?”

赵信依旧执意地拉满弓。周亚夫眉头一松,拧笑,“刘彻小儿果然是要我们的命。皇上,你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呀!”

他望天长啸,抓着刘荣的手也松了,五指在空中飞舞。刘荣劲装鼓起,身姿飘摇,我心下担忧,立马反身,跃至周亚夫面前,将飞刀压在他脖颈之上!

“丞相,想不想试试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我下了狠心,将飞刀扣入一分,他脖子上汨出血水。

周亚夫愤怒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恶毒,旋即一笑,兀自自言自语,“所托非人,天亡我大汉也!”

赵信上前,一把将周亚夫制住,一侧随从上前将刘荣扣了,连同武库官员一起绑了,送交都尉府。

刘荣倔强傲气不改,身子受绑,胸膛依然高挺,夜风中,整个人更显落拓不羁、英俊不凡。

望着他被兵士蛮横地压低了背,多少有些狼狈,我心下黯然,又想着他为我挡下的那一箭,一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师父,周亚夫反叛朝廷,作了逆臣,丹心与他相争,师父可否原谅丹心?”我背弃在师父面前立下的誓言,心头惶惶。

刘荣这反戈一击,始终是要败的,可我不明白的是曾指挥千军扫平七国的太尉周亚夫也会作出如此草莽的举动?明明知道攻占武库虽能得一时之利,可想吞灭长安,那也是十分难为的。刘荣本是废太子,亲王一人,并无多大权势;至多还能再拉上代王刘武,可刘武早已被皇上耳提面命,收得服服帖帖的,岂能反乎?至于行军策略,刘荣所带亲兵,至多五万,莫说抗衡于王师军队,就数它集结之地在沔水之北,要入长安,也需经河水、渭水,如此远水,怎能解得了长安城近火?

赵信听我数落,只淡淡挥手笑过,借韩信爷在未央宫临死之言应答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默念,又想起刘荣为我挡下的那一箭,心里恨恨,我该是受了那一箭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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