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沈存正驱车前往季医生处。昨天时间太短，他没来得及详细询问。

季医生并不意外。作为患者家属，沈存正一直尽职尽责。

“我只能给你一些建议，当然，在不透露我跟寒星约定好的前提下。”

沈存正跟季医生打交道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原则。

不过，他此番前来，还有别的目的。

“叛逆期？”季医生挑眉，“你是说寒星？”

沈存正斟酌着言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兄妹的感情向来十分融洽。但是近一两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和她渐行渐远。她只是搬出去住而已，但是好像已经把我拒之门外了！”

季医生点头：“明白！你有一种孩子大了，被抛弃的失落感。”

沈存正……

“那寒星为什么搬出去住？”

“离她律所近。我们家过去地铁要倒车，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她搬出去之前，你们之间关系如何？”

沈存正仔细回想，“应该没什么变化。跟之前一样，关系很好。”

“那她搬出去之前或者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情？”

“没有！如果说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律所的工作对她冲击蛮大的，别的我想不起。”

季医生疑惑道：“那就奇怪了，凡事总要有个诱因。律所的事情跟她叛逆是完全两回事……”

他回想一下，从笔记本里找出沈寒星的病例档案，“她去年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六月。我记得她还没有毕业，不过已经确定好签律所了。在这之前，她在律所实习一年，不过那时住在学校。”

季医生皱眉，从档案上看，沈寒星是在五月份重新光顾他们诊所的。也就是说，在她搬出来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心理出现问题。

她刚开始并不是来做治疗。反而借口路过，上来看看。但是季医生从业多年，一眼就看出沈寒星的言不由衷。他经验丰富，便以朋友口吻，让沈寒星有空多来坐坐。

果然，沈寒星听他这么说，如释重负，之后偶尔一周来一次，有时两周来一次。大部分时间，真的只是过来简单聊聊天，顺便吐槽一下。直到有一天，她大概是受到了一些家暴案当事人的刺激，连着好多天无法入睡，才让季医生给她针对性治疗。

“其实，寒星来我这里，有时也并不是做治疗。聊天的情况也很多。她内心很多真实想法，并没有跟我说。我也无意强迫她说。毕竟她现在状态还算好。如果我觉得她心理问题严重了，肯定会让她好好做治疗的。”

沈存正想到沈寒星昨天被吓的模样，询问：“她工作中难免碰到家暴的案子，这些对她会不会有影响？”

“这肯定会。之前给她做的治疗方案是脱敏治疗，但是有一点，她在治疗过程中是有心理预期的。表面上，看起来效果不错。但真的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她可能会有应激反应。不过她自己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并且积极努力要去克服，其实已经很好了！”

沈存正沉默了片刻，又问：“你认为她在生活中频繁接触这些家暴场景，会不会加重心理问题？”

季医生犹豫一会，如实回答：“我只能说，因人而异。但是就目前我看到的寒星的情况，她一直在努力、积极对抗自己的问题。我认为，在她身上，应该会有好的结果。”

沈存正点头，“那就好！不过我也有一句，想先跟你沟通一下。假如你认为她承受不了，请一定跟我说！”

“这肯定的！”季医生点头，“真到了这一步，也是需要家属支持的！”

救助站内，蔡秀娟焦躁不安。她离开女儿两天了，不知道卢军发起疯来，会不会打女儿。

“沈律师，你帮我再想想办法！我真的害怕女儿受伤！她还那么小，才五岁……”

她说不下去，呜咽着，“都是我没用！让她受这种罪……”

沈寒星拍拍她的肩，“跟你没关系。这件事情，你没有错！错的是你老公！我们在找妇联和社区的人上门积极谈判，争取早一点把你女儿接过来。”

跟卢军谈判，着实不容易。他吃准了蔡秀娟想要女儿，说什么也不答应。

“她离家两天，还管什么孩子？你跟她说，她要是真的疼爱孩子，就赶紧回家！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就算她要离婚，我也不会同意的，孩子更不可能给她！”

卢军把人往外赶，“走吧走吧，你们在这，顾客都不来了，真晦气！影响我生意你们赔我啊？”

沈寒星等人被他连哄带赶，从店里赶出去，只能无奈摇头。

跟妇联和社区的工作人员分开后，沈寒星乘地铁到季医生诊所附近。她和季医生约了一点半见面，请他去给蔡秀娟做心理辅导。前段时间，在她的牵线下，季医生跟律所、妇联等机构签订了合作协议，免费为受到家暴的妇女儿童做心理咨询和辅导。

还有点时间，够她解决个午饭。

沈寒星急匆匆赶往附近一家小吃店，路过车辆在她身旁轻轻滴了两声。

“寒星！”

车窗降下来，是沈存正。

“上车！”

“哥，你怎么在这？”

沈寒星担心影响交通，迅速拉开车门上车。

“刚好有事情过来这边处理一下。”沈存正说完，看了沈寒星一眼，“你怎么也在这边？”

“我约了季医生。”

沈存正一顿，看向她。

“啊！不是我！”沈寒星知道他会错意，解释道，“蔡秀娟。”

沈存正了然，“午饭吃了吗？”

“没有，还有半个小时吃饭时间。”

沈存正看了看附近，“去吃那家快餐吧。正好我也没吃。”

他把车子驶入辅路，又绕了一圈，停到一家快餐店附近。

沈寒星去隔壁店买奶茶，沈存正则按照沈寒星的口味，匆匆点了两份不同的三明治。

三明治做得快，沈存正等了好几分钟，才见沈寒星匆匆进来。

她在两个口味间犹豫了一下，选了其中一个，拿起来吃了一口，目光又投向另外一个。

沈存正将自己的那个三明治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先吃。”

沈寒星不客气拿起来，咬了两口后，沈存正问：“要吃哪个？”

见沈寒星换回自己原来选的那个，他笑着摇摇头，从沈寒星手里接过她吃了两口的三明治。

沈寒星喝了口奶茶，觉得糖加少了，茶味太重，一脸嫌弃递给沈存正。

沈存正无奈道：“我说了不喝奶茶。”

话虽这么说，到底接过来，喝了两口。

“时间差不多了！”沈寒星腾出一只手，点了点手机屏幕看时间，然后连忙把手里还剩下的半块三明治递给沈存正，拿起包，“我先走了。”

沈存正看着她急匆匆推开门，被一阵寒风吹得缩着脖子，小跑着消失在拐角。

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半块三明治，和被丢在一边的奶茶，这么看着，她仍是原来那个沈寒星。

沈存正轻轻扬了扬嘴角，咬下一口三明治。

跟卢军的谈判没有任何进展。鑫诚律所只能考虑走起诉离婚。

因为存在家暴问题，起诉离婚哪怕对方不同意，只要能够证明有家暴存在，最终都能判决离婚。

好在蔡秀娟被家暴的证据十分充分，报警记录、医院就诊记录、证人证言、照片、视频全都有。离婚是肯定的。关键在于，孩子抚养权和财产分割。

在争取抚养权方面，蔡秀娟不占优势。她是家庭主妇，生完孩子后就专心在家带孩子，如果离了婚，她就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

但是卢军有家暴行为，又为蔡秀娟争取抚养权加大了可能性。

“目前首要解决的问题，第一，发动社区、妇联等单位，帮助蔡秀娟解决就业问题。很多女性离不了婚，就是因为她们结婚后把所有时间和精力全部耗费在家庭中，从而失去了在社会上谋生的路。只有解决了她们后顾之忧，才能让她们更加有勇气走出婚姻这个枷锁，在争取孩子抚养权上更有话语权。”

律所的会议间，陈律师正在给蔡秀娟案件负责小组的成员开会。

“解决就业的目的，旨在拿下孩子的抚养权。这本来就是当事人的诉求之一。事实上，因为家暴离婚的女性，如果没有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很容易再次回到原来的老公身边。我们以往办过的多起案例都能够证明这一点！女人对孩子放心不下。男人们经常利用这一点，又把女人哄骗回去了。”

“在财产分割上，当事人表示能分多少分多少，她只要能拿下孩子抚养权，在财产上不想过多计较。”

“但是，我们所在帮当事人争取财产时，从来都是能拿一万绝不拿九千九的！”

“卢军有家暴倾向，是婚姻过错方，按照法律规定，就应该少分！”

“好了，最后总结一下。眼下我们要做的，第一，尽量帮助当事人解决就业问题。第二，拿下抚养权，第三，多分财产！我们现在来商讨一下方案和分工。”

不好意思来晚了。原本设定了时间，但是可能系统抽了，刚刚上来一看，居然显示没有设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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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