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剧组的日常

拍完MV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剧组。

文佳煐因为前几天的试镜,她走到蔡秀彬身边,递过去一张纸巾,声音平静:“擦擦汗。你之前那句即兴……很厉害。” 是真诚的赞美。随即,她转向他,眼神专注脸上没有嫉妒,只有一种严肃的近乎沉思的表情。之前在试镜时蔡秀彬和SEOYOON的碰撞,那种原始的、近乎野蛮的生命力,是她用方法论难以完全复制的。随即,她转向他,眼神专注:“SEOYOON xi,你眼神里那种共鸣,是怎么抓到的,能分享下你的方法吗?” 她像对待一个平等的、值得探讨的同行,而非一个后辈偶像。

他愣了一下。方法,他能说什么?说我心里真的住着一个怪物?他只能含糊道:“……就是,试着完全忘记自己,成为他……感受他的黑暗和……抓住同类时的……” 他顿住了,找不到合适的词。

“抓住同类时的……狂喜?” 蔡秀彬接口道,眼睛亮晶晶的,“对!就是那种感觉,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另一只手,管他是不是也快沉了,先抓住再说。” 她的比喻很直白。

文佳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珍贵的体验。谢谢。” 两个女演员,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手戏,因为一个带来意外震撼的新人,在专业领域达成了奇妙的互动。

朴导最终的决定没有当场宣布,但试镜室里的氛围已经说明了一切。朴导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打量一块未经雕琢却蕴含着惊人能量的璞玉。

女主的人选已经决定,女主由秀彬出演,女二由佳煐出演。虽然佳煐没选上女主,但导演看上了她的演技,觉得让她出演女二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海绵一样,疯狂地吸取着片场的一切。努力争取,变成剧组里最谦卑,最勤奋的新人演员。

清晨最早到片场,不是摆拍,而是真的跟着场务老师学习布光、道具摆放,他沉默地观察着每一个工作人员如何运转,了解电影这门综合艺术的每一个环节。

剧本不离手,他那份剧本已经被各种颜色的笔迹填满,边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和人物小传。他不再仅仅依靠本能,而是开始系统性地理解亮司的行为逻辑,遇到不懂的,他会恭敬地请教副导演、编剧。

“前辈nim,请多多指教”:这是他在剧组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对文佳煐,他虚心请教方法派的理论和技巧,认真记录她分析角色心理的每一个细节;对蔡秀彬,他仔细观察她如何快速调动情绪,如何用身体语言传递信息,甚至模仿她体验派的沉浸方式。

“比你天才的人还比你努力”:蔡秀彬是出了名的戏痴。有一次拍夜戏,一个长镜头NG了十几次,导演已经喊过,但她还是拉着他反复讨论雪穗那一刻细微的眼神变化是否足够有层次。“这里应该再收一点,恐惧多过算计,她当时对亮司还没那么深的掌控欲……” 他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收工后,秀彬的助理发现她还在休息室对着镜子练习那个眼神。

而隔壁,文佳煐了找到女二被欺凌后的绝望感,把自己关在没开灯的杂物间整整一小时,出来时眼睛红肿,却带着找到感觉的兴奋。他默默看着这一切。她们的光芒,并非仅仅来自天份,她们的演技办法完全不同,但还是为了角色互相学习借鉴,互相理解对方的办法。他不再仅仅为了什么而演戏。表演本身,开始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都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朴赞郁的片场没有明星,只有疯子。

当文佳煐把自己锁进黑暗的杂物间寻找绝望感,当蔡秀彬为一个眼神推翻十六次表演方案,

当朴在炫发现表演本身才是深渊里最诱人的

金泰亨的警告犹在耳畔:“别浪费你眼里的故事。”

而真正的故事,正在监视器荧屏上无声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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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的片场,寒意尚未被照明灯驱散。他裹着剧组发的黑色羽绒服,捧着滚烫的咖啡缩在折叠椅上,手指冻得有些发红。剧本摊在膝头,雪白的纸页上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痕迹——蓝色是人物动机分析,红色是情绪起伏标记,黑色是反复推敲的动作设计,边缘还挤着几行潦草的疑问。他饰演的亮司,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活力。蔡秀彬裹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手里也捧着一杯咖啡,毫不客气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早啊,SEOYOON xi!”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精神奕奕,“昨晚那场戏的即兴,朴导居然保留了!你当时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哇,感觉骨头都要碎了。”她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小臂,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奋,“那种被同类抓住、又恐惧又贪婪的感觉,你是怎么瞬间抓到的?”

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怎么抓到的,避开秀彬过于直白的探究目光,声音放得很轻:“……就是想着,亮司在黑暗里待了太久,突然碰到另一个同样冰冷的东西……本能就想死死抓住,管它是不是会一起沉下去。”他的比喻和秀彬试镜时的说法微妙地重合了。

“溺水者抓住另一只手!”蔡秀彬兴奋地一拍大腿,差点打翻咖啡,“对,就是这个,完全忘我的本能!”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热切,“我跟你说,我昨晚回去琢磨了好久。雪穗这时候其实很矛盾,她害怕亮司的阴暗,但又迷恋他带来的那种……破坏性的力量。所以你的力道要再狠一点,狠到我下意识想挣脱,但眼神里又得留一丝……被这种力量蛊惑的犹豫。”她边说边示范性地绷紧手臂肌肉,眼神瞬间切换,从惊惧到一丝迷离的挣扎,转换得行云流水。

朴在炫看得目不转睛。这就是体验派,将灵魂完全浸入角色的情绪洪流,每一个反应都从内而外自然迸发。他羡慕这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这是他依靠计算和模仿难以完全复制的。

“Cut!”朴赞郁冷硬的声音从监视器方向传来,打断了片场短暂的安静,“情绪不够,江利子(文佳煐饰)的绝望是麻木的,不是哭天抢地,肢体用肢体语言,佳煐xi,再来!”

片场中央,文佳煐缓缓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撑起身体。她饰演的女二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校园霸凌,头发凌乱,校服上沾满污渍。她抬手抹去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地望着监视器方向,轻轻点头:“内,导演nim,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没有辩解,只是沉默地走回起始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周围的工作人员默契地保持安静。他注意到,她放在身侧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开始缓慢地调整呼吸,肩膀微微下沉,整个人的重心仿佛都沉到了脚底,透出一种被彻底抽空精神的疲软。

“Action!”

场记板啪地落下。

这一次,文佳煐没有立刻表演。她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仿佛在确认施暴者是否真的离开。然后,她像一个被丢弃的破旧玩偶,毫无缓冲地、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不是戏剧化的摔倒,而是失去所有支撑后,身体被重力拉扯的、沉闷的坠落。

“咚”的一声轻响,听得人心头发紧。

她没有立刻动弹,就那么脸朝下地趴着,身体微微蜷缩。几秒钟后,极其细微的、如同小动物濒死的呜咽声从她紧贴地面的唇齿间逸出,断断续续,不成调子。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抠抓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指甲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绝望不再需要通过眼泪和嘶吼表达,它弥漫在她每一个僵硬的关节,每一下无声的抽搐里。

监视器后,朴赞郁紧抿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丝,缓缓吐出一个字:“…OK。”

“Cut!这条过!准备下一镜!” 副导演的声音响起。

片场响起几声压抑的松气声。几个女性工作人员悄悄抹了下眼角。文佳煐被助理迅速搀扶起来,裹上厚厚的毯子,递上热水。她的脸色苍白,眼神还有些涣散,显然还没完全从角色的泥沼中抽离。

他看得入迷,又隐隐发烫。这就是方法派。用强大的技术理性构建情绪的堡垒,通过精准控制的肢体细节、呼吸节奏去外化内心风暴。文佳煐刚才那看似麻木的表演,背后是对角色心理的精确解构和无数次技巧演练的支撑。她把自己关在杂物间,是在寻找最精准的替代记忆和肢体表达方式。

文佳煐裹着毯子,小口啜饮着热水,慢慢踱到他和蔡秀彬旁边坐下。她没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自己还沾着灰的指尖,声音有些虚浮:“SEOYOON xi。”

他立刻坐直:“内,前辈nim。”

“亮司看着雪穗操纵别人时,”文佳煐抬起眼,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澈,只是带着深深的疲惫,“尤其是看到雪穗用那种……带着怜悯的心去毁灭另一个人(指女二)时,他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瞬间剖开了亮司最扭曲的内核。他呼吸一窒,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兴奋。还有……确认。” 他迎上文佳煐探究的目光,声音艰涩,“就像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更肮脏、更完美的自己。雪穗做的,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想做的。她的成功,证明了他的黑暗……是对的。” 这是属于朴哲秀的视角——当金泰亨优雅地利用他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屈辱,而是一种扭曲的被选中的狂喜。

文佳煐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缓缓点头:“明白了。所以亮司的眼神,在那一刻不应该是纯粹的占有欲或者保护欲。应该有种……欣赏杰作的愉悦,甚至是欣慰,欣慰于雪穗终于成长到了和他一样的维度?” 她像是在问朴在炫,又像是在问自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保温杯壁,发出规律的轻响,“这种层次感,我之前的分析里忽略了。谢谢你的启发,SEOYOON xi。” 她的感谢很郑重。

蔡秀彬在一旁听得入神,插话道:“哇,所以那场戏,亮司看雪穗的眼神,应该像艺术家在看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诞生,带着点病态的骄傲?”她转向他,眼神灼灼,“SEOYOON xi,等下我们对戏时,你试试用这种欣慰的眼神看我!我们碰一下细节!”

他看着眼前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光芒四射的前辈,一种奇异的暖流混杂着强烈的渴望在心底翻涌。被需要,被认可,被当作一个可以平等探讨表演的同行,而非一个徒有其表的偶像。这种感觉,比任何粉丝的尖叫都更令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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