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机场

夜色如墨,华灯初上。仁川国际机场笼罩在一片静谧而华丽的夜幕之下,巨大的玻璃幕墙外,纵横交错的高架灯带与流动的车灯汇成红金交织的光河,朝着首尔市区深处奔腾而去。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在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闪烁着无数灯火。

金珍雅缓缓将她的白色奔驰驶入接机通道,刹车灯在身后划出几道醒目的红光。她看了眼手表——晚上九点四十分,比预计的到达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她调整了下后视镜,补了补口红,目光不时扫向机场出口方向。

就在这时,机场的自动门悄然开启,发出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走出来的那个女人,仿佛让时间骤然停顿。

她身上有一种冷淡而颓废的美,如同一朵盛放到极致、即将凋零的荼蘼,在最美的瞬间流露出倦怠与疏离,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眉下的一颗痣,像一记微小的、暗色的吻痕,为她的眼神添上一抹慵懒又诱惑的意味。她的眼睛是典型的东方眼型,眼尾微微上挑,却不带丝毫谄媚,反而透着几分不经心的淡漠。

身穿一件黑色一字肩修身款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肩颈的优美线条,稍稍冲淡了那份“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裸露的肌肤在机场冷白灯光下泛出瓷器般细腻的光泽。裙摆随步伐泛起细微涟漪,犹如午夜湖面被晚风拂过的水纹。

女人微微侧身张望,这个动作让她的锁骨线条愈发清晰,成为光影书写的绝佳画布。颈间没有任何饰物,反而让这种美更具冲击力——所有的目光都不得不停留在那片恰到好处的留白,游移在黑色布料与肌肤相接的边缘。她左手拖着一个中等尺寸的深灰色行李箱,轮子与光洁的地面摩擦发出规律的轻响。

夜风从敞开的门口拂入,扬起她散落的几缕发丝,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手腕转动的优雅弧度与肩线构成一道美妙的和弦。那一瞬间,周围几个同样在等待接机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她,但她似乎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初星!这里!”金珍雅赶忙降下车窗,大幅度地挥手,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女人闻声转头,目光与车内的金珍雅相遇时,眼角微微弯起,淡漠的神情如春雪消融般柔和了几分。她步履从容地走向车子,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不疾不徐,仿佛T台上的模特。

金珍雅已经下车,绕过车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怎么就这么点行李?不是说这次回来会长住吗?”她语气亲昵,带着明显的喜悦。

“其他的已经托运了,过几天会到。”裴初星的声音略带沙哑,是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却别有韵味。

金珍雅利落地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裴初星则自行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优雅地坐了进去,顺手将风衣脱下,叠放在膝上。

车门“砰”地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喧嚣与目光隔绝。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氛,是金珍雅一贯的喜好。车辆平稳地驶入机场高速的车流之中,汇入那条光之河流。金珍雅单手扶着方向盘,姿态放松,另一只手调低了空调风量,又按下了音乐播放键,轻柔的爵士乐流淌出来。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米兰待得不舒服?”金珍雅瞥了一眼身旁的好友,关切地问。

裴初星将头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放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边缘。漫长飞行积攒的疲惫,在安静舒适的车厢中渐渐弥漫开来。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回答:“看到胜利出车祸的新闻,心里不踏实。那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就想着回来看看。而且,”她侧过头,对金珍雅露出一个浅浅的、真实的微笑,“也确实想你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眼神温暖。

金珍雅嘴角轻扬,显然很受用这话,“这还差不多。那今晚要不要先来我家住?你那边房子这么久没人住,肯定要收拾一下。”

裴初星点点头,“好啊,正好省得我折腾了。”她顿了顿,伸手按下了自己这一侧的车窗。秋夜微凉的风立刻涌入,吹动她的发丝,她深吸一口气——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独属于首尔秋夜的气息,混杂着湿润的泥土、隐约的泡菜发酵的微酸,还有都市特有的车流尾气与某种植物的清香。这是一种刻在记忆深处的、熟悉的味道。

车窗外,城市夜景飞速向后掠去。突然,一块巨大的广告牌闯入视野,在夜色中发出耀眼的光芒。上面是五个年轻男子,穿着统一风格的奢华时装,摆出精心设计的姿态,眼神或犀利或不羁,共同构成一个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那是韩国顶级偶像团体Bigbang的巨幅代言海报。

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猛地定格在最中间的那张脸上。

是他。

权至龙。

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下颌线比记忆中更加削瘦锋利,仿佛被成名这把刻刀在过去几年里重新精心雕琢过。海报上的他,微微抬着下巴,眼神直视镜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些许疏离的巨星气场。

空气仿佛骤然稀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抬起,轻轻划过冰冷的车窗玻璃,仿佛想要触碰那遥不可及的画面。

那张面孔在暮色中发光,完美得近乎陌生。唯有当他微微侧头、灯光掠过眼睫的某个瞬间——那个曾在生日时偷偷下厨、被烫出满手水泡却眼神亮如星辰的男孩,才从这幅华丽海报后隐约浮现,又迅速消失。

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和某种尖锐的刺痛,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初星呀,”金珍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期待,“这次在韩国准备待几天?什么时候走?我不管,你留在这的每一天,只要你有空,我都要跟你腻在一起~可得好好补偿我这几年独守空闺的寂寞!”

这声呼唤像一枚圆润的石子,掷入她波澜暗生的思绪静湖。她倏然回神,才察觉自己的指尖仍停留在车窗上,隔着玻璃,徒劳地对着那个巨大的影像。

她缓缓升起了车窗,切断了晚风,也切断了与窗外那个世界的视觉联系。但在车辆驶过广告牌的那一瞬,她还是通过后视镜,看到那幅发光的身影依旧矗立在夜色中,对所有人展示着完美而标准的微笑。

“好啦,”裴初星转过头,对金珍雅努力展现出一个更明朗些的笑容,语气柔软下来,“先去看看胜利的情况,确定他没事。之后……只要你不嫌我烦,其余时间都归你安排,好不好?”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金珍雅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还差不多!”金珍雅满意地笑了,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

裴初星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我有点累,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她对金珍雅轻声说完,便缓缓合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一动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唯有那睫毛偶尔极轻地、难以察觉地颤动一下,才悄悄泄露出主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与一丝迷茫。

车厢内恢复了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和车辆行驶的平稳噪音。金珍雅体贴地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好友,目光中带着温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载着归来的故人,驶向灯火阑珊的城市深处,驶向一个充满了未知与回忆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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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无声地攀升至顶层VIP病房区。梯门开启的瞬间,消毒水的淡薄气味被一种奇异的、价格不菲的静谧所取代。走廊宽阔明亮,铺着吸音效果极佳的地毯,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上面挂着抽象风格的艺术画作。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极轻的键盘敲击声,如同小心翼翼的耳语,更衬托出这里的安静。

裴初星按照房号找到那扇虚掩着的胡桃木色房门,轻叩两声后,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推门而入。

房间宽敞得不似病房,更像是一家高级酒店的行政套房。入口处是一个小小的门厅,往里是宽敞的会客区,摆放着看起来就十分舒适的布艺沙发、玻璃茶几,甚至还有一个简约的小厨房角落,冰箱、微波炉等一应俱全。里间才是病床所在。胜利就半靠在那张被摇起一定角度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质感柔软的纯白色棉被。床头柜上放着的不是冰冷的医疗仪器,而是一瓶清新的白色小苍兰和几本翻开的时尚杂志。病床被调整到一个优雅的半躺角度,让他既能舒适地休息,又不失体面。

见到来人,胜利眼里立刻亮起熟悉而略带惊讶的光彩,挣扎着想坐直些身体。“怒那!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病后的虚弱,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别动,”裴初星连忙出声制止,她将带来的一束淡雅的白色郁金香放在床头柜的花瓶旁,又将手中提着的便当盒搁在茶几上,“本来想给你做点中餐补补,但问过经纪人大哥,说你今天刚好出院,不适合吃太油腻的,就特意做了海带汤。”她说着,朝胜利眨了眨眼,“珍雅想喝,我都没给她做呢,看,怒那还是最疼你吧~”

“哦莫哦莫!”胜利惊喜地叫出声,脸上露出夸张的感动表情,“我居然能喝到怒那亲手做的海带汤!我真是太幸福了!果然我才是怒那心中最爱的弟弟,撒浪嘿哟~”他兴奋地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表情转为疑惑,他假装抬手整理头发,随后用手掌巧妙遮住下半张脸,眉毛几不可见地扬起,眼睛瞪大,做足了一副惊讶又探究的表情,“不过……怒那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居然还会做海带汤?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连面条都煮不好的人啊!”

“呀!”裴初星受不了他那副故意搞怪的模样,举起拳头作势要打,语气带着佯怒,“少废话,爱喝不喝!”

胜利立刻见好就收,双手合十,做出求饶状,“我喝我喝!怒那做的我一定喝得一滴不剩!”见她收回拳头,他才笑嘻嘻地小心下床,慢慢走到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

裴初星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软了下来,“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虚弱,医生说出院后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胜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然后注意力又回到了便当盒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亲自下厨,叫上珍雅,给你好好补补。”裴初星一边打开便当盒的盖子,一边说道。

“内!绝对要!”胜利忙不迭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他拿起白瓷勺,轻轻搅动了一下碗中墨绿色的海带汤,饱满的米粒与嫩滑的海带随着漩涡浮沉,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香气。他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温热鲜美的汤似乎瞬间熨帖了他的肠胃,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嗯!真好喝!怒那手艺太棒了!”

看着他吃得香甜,裴初星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意。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如蚁的车流和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

“哎,对了,”胜利吃了几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语气随意地问道,“你那个谁……程璟是吧?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放心你一个人长途飞行啊?”

裴初星背对着他,身影在城市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一件天气之类的小事,“早分开了啊。他要回中国发展,我不想去,觉得还是这里更适合我。”她的语气轻松自然,听不出太多情绪,就像在说一件衣服旧了,自然就不再穿了一样。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只有胜利喝汤的细微声响。他似乎有些意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个理解的眼神,低下头继续喝汤,“哦……这样啊。”

就在这时,裴初星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是金珍雅发来的短信,她快速回了几个字,“下次再约吧~我先走了,珍雅在楼下催我了。”她利落地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包,动作连贯却不仓促,仿佛只是结束一次寻常的探访。

胜利放下勺子,连忙站起身,绕过茶几,走上前轻轻抱了抱裴初星,手掌在她背上安慰似的轻拍了两下,“怒那,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好好休息。”裴初星回抱了他一下,轻声说道。走到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胜利,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压低声音说:“对了,记得啊,不准告诉别人我回来了。”她的眼神里有着明确的嘱托。

胜利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放心,怒那,我嘴巴最严了!”

裴初星这才笑了笑,转身拉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的步伐轻快而果断,没有丝毫拖沓,只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与空气中淡淡的、她身上特有的冷冽香气余韵。

胜利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电梯门合上,才挠了挠头,走回房间,嘴里喃喃自语:“怒那只说不准告诉‘别人’……但我们Bigbang又不是‘别人’,我们是一家人啊!嗯,我这么理解没错吧?我真是个小机灵鬼!”他试图用这种逻辑来说服自己,缓解那一点点“背叛”嘱托的心虚感。

“什么别人不别人的?胜利啊,你在嘀咕什么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胜利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收声,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转过头,看到永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手上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永裴脸上带着他惯有的爽朗温和笑容,但眼中明显带着一丝困惑,显然听到了胜利的自言自语。

胜利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他大脑飞速运转,眼珠转了转,赶紧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啊!永裴哥!你来了!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便念念。对了,至龙哥呢?大声哥和胜铉哥呢?我今天出院诶,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都不来看我吗?太令人伤心了~”他做出夸张的伤心表情,捂着胸口。

永裴小心地瞄了忙内一眼,虽然觉得他反应有点奇怪,但还是熟练地替自家那位忙碌的竹马打圆场:“他们今天都有行程,实在抽不开身,至龙又是队长,事情更多。不过至龙特意让我转告你,等他忙完这几天,他请客,你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点!”

“内内内,”胜利立刻顺杆爬,变脸比翻书还快,耍宝般地夸张比划着,“给不了陪伴就只能用金钱弥补是吧?但怎么办,我就爱这样!麻烦用钱砸我吧,请不要怜惜我!疯狂地砸~”他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好吧,一个个都不来看我是吧!]

[哼,那我也不告诉你们怒那回来了!]

[这可不怪我!是你们自己不来,错过了第一时间知道重磅消息的机会!]

[而且这是怒那吩咐的,我只是个听话的好弟弟,我有什么错!]

这么一想,胜利顿时觉得心安理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且心虚)。永裴看着他古灵精怪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将兄弟间的玩笑与那个刚刚离开的女子所带来的秘密,一同关在了这间豪华的病房之内。窗外的首尔夜景依旧璀璨,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仿佛,某些微妙的波澜已经开始悄然荡漾开来。

[狗头][狗头]新手作者别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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