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小姐的江湖通行证

寒月宫深处的揽月殿,云雾常年笼罩,把里头的景致遮得若隐若现,寻常人连门槛都摸不着。

此地不列入寒月宫常规防卫体系,亦无需飞凤卫、胧月卫巡逻守护,只因这里是当世第一人,映月王朝护国圣尊长公主、寒月宫奠基者——司空傲月的清修之地。

能在此处自在走动的,满寒月宫数下来,也就那么三两个。偏生今儿个,这清静地界闯进来个火红的身影。

“祖母——!”

这一声喊得又脆又亮,惊得檐下挂着的画眉都扑棱了两下翅膀。

司空傲月盘坐在蒲团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年已六十,但岁月似乎格外宽待于她,眉宇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她身着暗金凤纹锦袍,一头乌发随意披散着,通身气度雍容华贵,又带着久居上位的凛然威势,令人不敢直视。

秦萱可不管这些,三步并作两步凑到跟前,抱着胳膊就晃:“祖母!萱儿在宫里待得闷死啦,一点意思都没有,您让我出去闯荡闯荡江湖嘛,也好见识见识世面!”

“闯荡江湖?”司空傲月总算睁了眼,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加上点火就着的性子,出去是闯荡江湖,还是给江湖添乱?”

“祖母!”秦萱不依,晃得更起劲了,“您可不能小看人!我功夫是不怎么样,但我机灵啊!再说了,老待在宫里,什么时候才能长进?您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嘛?”

这小丫头最会来这套,满嘴歪理。

司空傲月活到这把年纪,什么看不透?可看着秦萱那酷似其母年少时的灵动眉眼,以及眼底那份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终究是心软了。

她沉吟片刻,缓缓道:“想去便去罢。只是需谨记,江湖非是寒月宫,不能由着你性子胡来。行事需有分寸,莫要堕了寒月宫名声。”

“谢谢祖母!祖母最疼萱儿啦!”秦萱欢叫一声,凑上去在司空傲月脸上“叭”地亲了个响,心满意足,转身就跑,红影儿一晃便没了踪影。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司空傲月摇了摇头,重新闭目打坐。

奈何清静不到片刻,殿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步子跟秦萱那风风火火的动静完全不同,走得又轻又稳,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不用睁眼,司空傲月就知道是谁来了。

兰千魅缓缓地走进来,身上还是那件淡蓝裙子,眉宇间少了些当年“碧瞳妖”的锋芒,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婉。

“那小皮猴又来闹你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调侃,走到司空傲月身旁的另一个蒲团坐下,动作再自然不过。“我远远听着,像是要出去野?”

司空傲月缓缓睁眼,看向相伴数十年的爱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无奈与纵容:“孩子大了,心野了,想去便让她去罢。”

兰千魅轻哼一声,语气里透着不赞同:“你呀,就惯着她吧。她才多大点能耐,就放出去闯?”

说着,伸手替司空傲月理了理方才被秦萱蹭乱的袖口,动作轻柔。

“萱儿心性不坏,机灵亦有,独缺历练。”司空傲月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凉,“你我,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出去碰碰壁,未必是坏事。”

兰千魅将头轻轻靠在司空傲月肩头,低语:“话是这么说,可她要真捅出篓子,心疼的还不是咱们?唉……”

——

得了祖母首肯,秦萱胆气陡壮,下一个目标直指天凤殿——母上秦雪倾处理宫务之所。

她猫着腰,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飞凤卫,溜进内殿。

只见秦雪倾端坐案几之后,玄色宫装衬得面容清肃,眉宇间执掌庞大势力的威仪与专注几乎凝成实质。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淡声道:“鬼鬼祟祟,又打什么歪主意?”

秦萱吐了吐舌头,蹭到案前,先殷勤斟了杯茶递上:“母上日理万机,辛苦啦!女儿给您捶捶肩?”

秦雪倾接过茶盏,瞥她一眼:“无事献殷勤。说,何事?”

秦萱嘿嘿一笑,绕到她身后,一边装模作样捶肩,一边试探:“母上,您看女儿在宫里也学了这么多年本事了,是不是……该放出去实践实践,检验下成果?”

秦雪倾执笔的手一顿,终于抬头,明艳脸上毫不掩饰怀疑之色:“你?出去实践?就你那点半吊子功夫和耐性,是去实践拆人家招牌,还是实践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

“母上!”秦萱跺脚,“我是认真的!我想出去闯荡,提高自己!老待在宫里,我都快闷出蘑菇了!”

“不行。”秦雪倾斩钉截铁,低头继续批阅文书,“你才多大年纪?江湖险恶,不是你这小丫头能应付的。安心在宫里待着,把你那半吊子功夫练扎实再说。”

秦萱哪肯轻易放弃,立刻施展出死缠烂打的功夫。

“我都十五了!您当年这般大的时候,不也独自闯荡江湖,结识了娘亲,还一起经历了陨星滩大战,立下赫赫威名嘛!我也想像母上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侠女!”

听着女儿提及年少往事,秦雪倾眼神微动,神色略有松动。

她自己是野惯了的性子,如今虽身居高位,倒也不愿将女儿养成笼中雀鸟。又看了看女儿那写满执着和跃跃欲试的小脸,终究是心软了。

“罢了罢了,”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你要去便去。”

秦萱眼睛唰地亮了,堪比夜明珠!

然而秦雪倾话锋一转:“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去问过你祖母,还有你娘亲。她们点头,我便放行。”

秦萱立刻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得意地扬起下巴:“祖母那儿,‘通行证’我都拿到啦!至于娘亲嘛……”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狡黠,“母上,您知道的,娘亲心肠软,我去说,她肯定眼泪汪汪,死活不依。所以……只好劳您大驾啦!”

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封揣得温热的信,塞到秦雪倾手里:“喏,信都写好了!母上您帮我把信给娘亲,再替女儿美言几句嘛!求您啦!”

秦雪倾看着那封信,愣了一瞬,随即气笑:“好个小滑头!在这儿等着我呢!”她伸出纤指点了点秦萱光洁的额头,终究是无奈一叹,将信收入袖中,“行了,知道了。”

秦萱欢呼一声,又是扑上来一顿腻歪。

“走开走开!弄得我满脸口水!”秦雪倾推开还在“作恶”的秦萱,朝殿外扬声道:“来人,传南宫指挥使。”

不多时,火凤营指挥使南宫烈大步而入。她年约三旬,一身鎏金凤纹指挥使服饰,身姿挺拔如松,眉目间英气逼人。

“宫主有何吩咐?”

“五小姐要离宫游历,你火凤营中,可选得出机敏稳重、武功可靠的随行护卫?”

南宫烈略一思忖,抱拳道:“回宫主,麾下校尉厉昭雪,年方十八,身手堪佳,心思也细,可当此任。”

“好,就是她。令其即刻准备,随五小姐出发。”秦雪倾对南宫烈极为信任,对于她的提议自是从善如流。

“遵命!”

大计已定!秦萱心花怒放,拉着刚刚奉命赶来、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年轻校尉厉昭雪,胡乱收拾了些细软,兴冲冲便踏出了寒月宫。

——

夜幕低垂,暖香殿内灯火通明,正是秦雪倾一家用晚膳的时辰。

长女秦宝臻与妻苏静姝,次女秦愔与妻林晓雪,三女秦苒与妻楚月华,四女秦琬与妻柳含烟,俱已到齐,围坐一桌,言笑晏晏。唯独缺了那个平日最闹腾的小丫头。

夏馨望了望那个空位,又瞧了瞧殿外浓重的夜色,眉间泛起忧色:“萱儿呢?这丫头,平日吃饭属她最积极,今儿个怎么不见踪影?莫不是又闯了祸,躲起来了?”

她看向秦雪倾,却见对方面色如常,只是执筷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秦雪倾清了清嗓子,目光略有游移,声音倒还平稳:“馨儿,萱儿她……今日离宫,闯荡江湖去了。”

“什么?!”夏馨手中的玉筷“啪嗒”落在桌上,脸色霎时雪白,“她……她一个人?什么时候的事?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满殿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秦雪倾身上。

秦雪倾难得露出几分心虚,从袖中取出那封信,推到夏馨面前:

“这是萱儿留给你的。她……她说想出去见见世面,磨练磨练。我想着,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闯……殿下那边,她也说通了。”

夏馨一把抓过信,飞快展开,越看眼圈越红,又是气又是急:

“胡闹!纯属胡闹!她那点功夫,江湖险恶,万一……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是好!雪倾!你……你怎么就能答应她!”

见爱侣急得泪光盈盈,秦雪倾也慌了,连忙放下碗筷,凑过去软语安慰:

“馨儿莫急,别怕。我没让她一个人去,派了火凤营的校尉厉昭雪随行护卫。那孩子武功扎实,人也机警,定能护得萱儿周全。萱儿她……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的。”

几位女儿和媳妇们也纷纷劝解。

“娘亲放宽心,小妹伶俐着呢。”

“昭雪确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有她护卫,当可无虞。”

“让小妹出去经历些风雨也好,总强过在宫里惹是生非。”

夏馨听着众人宽慰,又将女儿的信反复看了几遍,那字里行间的渴望与决心,让她终究化作一声长叹,眼泪却忍不住滚落下来。

她抬起头,带着泪光的美眸狠狠剜了秦雪倾一眼。

秦雪倾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只能干笑着,连连保证会加派人手暗中留意。

——

宫门外。

秦萱一身利落红装,意气风发地跨在雪蹄马上,脸上是压不住的兴奋与向往。

身旁,同样骑乘骏马的厉昭雪则是一身标准飞凤卫服饰。

她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道路,又看了看身边这位在宫中早已是“恶名昭著”的小祖宗。清秀的面容上满是严峻之色,只觉肩头担子沉甸甸的。

“五小姐,我们往何处去?”厉昭雪恭敬问道。

秦萱手一挥,豪情万丈:“江湖路远,哪去不得?走,先去那卧云城见识见识!”

说罢,一夹马腹,便朝着卧云城方向疾驰而去。

厉昭雪不敢怠慢,立即催马跟上。

两道身影,就这么投入了那片在秦萱想象中满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

嗯……至于某位刚刚“卖”了队友,又独自承受爱侣眼泪和怒火的秦姓宫主,今晚那暖香殿的软榻,怕是没那么好上咯。

寒月宫小祖宗下山后,捡来的白花竟是黑心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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