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边看去,许溪刚好走出住院部的大门,正朝着医院正门边的包子铺走去,不知怎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朝着7楼看过去。
可惜的是,什么也没看见。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神经最近太过紧绷,老是出现一些错觉。
而在病房之中的两个人,看似气氛融洽,却又剑拔弩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叶鹤深看见许成的笑意收敛了一点,与此同时,那些不可言状的负面情绪也统统收了起来。只见他重新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笑:“我还知道,你一直在让人注意他吧?他去星城也跟你有关。”
叶鹤深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没想撒谎否认,毕竟这是许溪的父亲:“对,在我走的那一天,我跟他说长大以后来星城找我。”
他不怕别人阻拦,或者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许成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在他的眼神里找到其他**的痕迹,哪怕一丝一毫,可以是他劝退眼前人的理由。
而叶鹤深也由他看着,毫不回避。
眼前的人目光平静而深沉,像是浩瀚星海,在他眼里看不到任何世俗的**,一派波澜平静,像是无悲无喜的雕像,虽然俊美,但不可亲。
许成身体体能到达极限,像是支撑不住似的缓缓躺了下去,声音也没刚才有精神:“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崽崽刚刚还没介绍呢。”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许溪提着好几袋早餐走了进来。
“我叫叶鹤深,白鹤的鹤,深浅的深。”
许溪把早餐都放在病床边的立柜上,又买了些日常生活需要用到的杂物放进了抽屉里。叶鹤深就适时地将床尾的摇杆拉出来,慢慢地调整床头的高度,让许成能吃的舒服一点。
许成刚刚坐了太长时间,在病床上躺了一会也还是没有缓过来,腰酸的厉害,消停一会的肝区也开始抽抽地痛,桌上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非但没有勾起一点食欲,反而让他头晕目眩了起来,他强行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欲,勉强吃了几口许溪喂过来的粥,就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吃。你们也吃点早餐,吃完了先去休息一会,那么大老远从星城赶回来肯定也累的够呛。”
许溪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老许消瘦到几乎脱像的脸,眼窝深陷,脸色蜡黄,手臂早已变得枯瘦干瘪,而手指的茧却越发分明,磨擦到身上的病号服的时候沙沙作响。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曾经还向别人谈论着成为一位肿瘤科的医生,可当他还未学有所成,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死神就已经举起了镰刀,收割他最后一个亲人的生命。
看,生老病死,苦难皆至。
如果死亡真的只是走出了时间,那么可不可以再次走进我的世界?
许溪死死压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变得哽咽:“老许,不是说以后我们两相依为命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前台小姐姐早上八点踩点上岗,看见酒店经理准时查岗之后迅速换上标准职业假笑:“陈经理早上好。”换来经理敷衍的点点头,随后走向经理办公室补补觉。
看见领导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前台小姐姐才从抽屉里摸出藏好的一套加蛋加热狗的煎饼果子,趁现在四下无人,缩在桌子下啃了一口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小幅度地咀嚼着。刚出锅的煎饼果子饼皮香脆,点缀上香气十足的黑芝麻,双管齐下双重享受,一口咬下去,蛋液的嫩滑,热狗的咸香,炸的酥脆的薄脆,清甜的生菜还有师傅秘制酱料一同在嘴里炸开,个中滋味,只有真正吃到嘴里才能体会到。
酒店大堂里面有监控,前台小姐姐不敢吃的太明显,但煎饼果子放久了也不太好吃,于是就连连如法炮制,慢慢吃了半个小时,终于心满意足。
经理估计还在办公室,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她就拿了面小镜子,细细把口红补好,确认自己妆容得体之后,才正式开始了无聊的上班时间。
白天的客人很少,早上大部分是以退房为主,她只要登记好退掉的房间号,再让保洁人员统一去打扫就好了。
站了一会,小姐姐还是没忍住诱惑,点开了微信,里面平时冷冷清清的工作群今早竟然异样活跃,刷了百十条消息,她拖动屏幕,最上面是刚刚上完夜班的小张。
前台小张:今天早上我们酒店来了两个大帅哥,看着超级年轻!!!!
前台小张:而且他两是一起的!!住在一间大床房!!
后勤小吴:什么情况?一对同?真恶心。
前台小张:?
前台小张:什么年代了你思想还挺老旧的连我奶奶都知到清朝已经亡了。
前台小张:人家那是因为来的时候咱们酒店只剩这一间空余的房型了,而且两个人赶时间,来不及去别的酒店,所以才住一间房的。
服务小曾:哈哈哈小张你这说话大喘气的怪不得人家误会哈哈哈。
前台小张:嗐,我都劝他们两再等一会早上客人退房打扫完就可以住了,结果人家连这点时间也没有。
......
小姐姐饶有兴致地看着群里或讨论或互损,不亦乐乎地插两句,可惜的是没有帅哥本人的照片。他们酒店比较注重保护客户**,一般员工也不会在群里泄露客户的信息,可小张实在是被群里的女生缠的不行,在一片起哄声里勉强报出了一个名字。
前台小张:登记的那个叫叶鹤深,另一个不知道,哎呀,就是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干嘛非要问名字嘛真的是。
“哟,名字取的还蛮好听的。”小姐姐轻声道,冷不丁就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好,再开一间房,先暂定住一个星期。”
小姐姐暗地里嘴一瘪,有点不太高兴又要干活。她连看都没看来人一下,就熟练地打开电脑:“名字,身份证。”
“叶鹤深。”
小姐姐突然觉得很耳熟,下意识抬头去看来人相貌。
那一瞬间,小姐姐呼吸一窒——该去怎么形容这种惊艳——来人不过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足足有185左右,一张脸仿若精雕细刻,眉目更显精致,G省的冬天也有十几度,所以他身上穿着的薄款风衣更显得他身姿挺拔,却又有种高山远水的疏离感,说是珠穆朗玛峰顶的雪反而不恰当,他更像是竹林深处的那一汪神潭,尤其是那双眼睛:可以靠近,但不可触碰。
而与他一同进来的另一个男生穿着一款深灰色棒球服,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垂下来的刘海遮住大半眉眼,让人看不真切。
“给您,房间号是503,这是房卡。”
小姐姐及时按下自己蓬勃的色心和色胆,脑海里却有天人交战:一个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弟弟不可以乱来,另一个疯狂摇旗呐喊这是你喜欢的样子赶紧冲啊!
“哎等等!”小姐姐鼓起勇气,“...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拨打酒店的服务电话。”
“嗯。”
...md还是不敢上去要微信。
等先把许溪送回房间,叶鹤深看他不言不语地呆呆坐在床边,刘海下的双眼有点肿,还隐隐发着红。
原本是打算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另一个房间里去的,可是这样子的许溪又怎么让他放心的下?
可是,现在的身份又能怎么安慰他呢?言语上的同情往往太过苍白无力,他该做什么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叶鹤深看着许溪,恍惚间又好像看到了母亲去世后的那个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呆滞着却活着,活着但呆滞着,感觉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不过还好,他坚持到了许溪的赴约。
而现在,你有我。
叶鹤深缓缓坐在了许溪旁边,动作很轻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是保护自己的珍宝,也像是在拥抱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他很轻很坚定地说:“我懂的,我懂的。”
我懂你的难过,也懂你的无力。
这种亲人被病魔凌迟的痛苦,这样微不足道的力量,这么多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无力回天。
我一直以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一直以为喜怒哀乐怨憎痴只要自控足以,原来这是错误。
现在它们全与你有关。
他很轻地在他的发尾落在一个吻,像是雪中飞鸿的脚印,难以寻觅:“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好不好?”
我喜欢你。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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