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铃刚响，陆暖抓起背包就往门口冲，手里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心里满是忐忑的期待。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主管叫住：“陆暖，这份设计方案客户临时要修改，今晚必须赶出来，明早就要交。”
??
??
陆暖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雀跃瞬间褪去，只剩下满满的失落。“主管，我……”他想说自己有急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转正后他一直很珍惜这份工作，实在没法开口推脱。
??
??
“辛苦一下，改完直接发给我就行。”主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
陆暖把纸条放进口袋里，咬了咬牙，转身回到工位。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密密麻麻，可他的心却早已飘到了那个陌生的地址。他一边机械地修改着方案，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心里默默祈祷钟胤能晚些回来。
??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里的同事渐渐走光，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的天色从黄昏变成漆黑，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等他终于改完方案、发给主管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半。
??
??
陆暖几乎是跑着冲出办公楼，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纸条上的地址时，声音都带着点颤抖。车子一路疾驰，穿过繁华的市区，驶向偏僻的别墅区。越靠近目的地，他的心跳就越快，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
十一点半，出租车停在一栋气派的别墅门口。铁艺大门紧闭，里面隐约能看到草坪和中央的喷泉，灯光昏暗，透着一股清冷的奢华。陆暖付了钱，站在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没了勇气。
??
太晚了。这么晚按门铃，会不会打扰到钟胤休息？万一他还没回来呢？万一他回来了，却不想见自己呢？
??
??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海里打转，陆暖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敢按下门铃。他顺着大门旁边的路灯蹲下，双手抱膝，目光紧紧盯着里面的喷泉。喷泉的水流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偶尔溅起细小的水花，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
他想等，等钟胤回来，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也好。
??
??
夜越来越深，气温渐渐降低，陆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蜷缩在路灯下。困意一次次袭来，他却强撑着睁大眼睛，生怕错过钟胤回来的身影。他没看手机，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腿麻了、脚冷了，心里的期待却一点一点没有减少。
??
直到凌晨一点多，一阵脚步声传来。陆暖猛地抬头，以为是钟胤回来了，结果看到的是穿着制服的保安。
??
“小伙子，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保安拿着手电筒，照在他脸上，语气带着点警惕。
??
??
陆暖被灯光晃得眯起眼睛，连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找人，找这里的住户，钟胤。”
??
??
“找钟先生？”保安上下扫了他一眼，见他穿着单薄的外套，脸颊冻得通红，看着很乖，不像是恶意滋事的人，语气缓和了些，“钟先生今晚九点多就回来了，现在肯定休息了。你有预约吗？没预约这么晚来，不合适。”
??
陆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等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竟然就在他加班的间隙，钟胤已经回来了。
??
“我……我没有预约，”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指尖攥得发白，“我就是想跟他说几句话，就几句……”
??
“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保安摇了摇头，“这里是高档别墅区，晚上不能随便留人，你再蹲在这里，我只能按规定上报了。而且这么冷的天，你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
陆暖看着紧闭的铁艺大门，里面的喷泉早已停了，只有几盏夜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映着别墅的轮廓，清冷又遥远。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见不到钟胤了。
“谢谢……”他低声应着，脚步沉重地往后退。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像灌了铅，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砸在地上。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又看了那扇大门很久。直到保安再次过来催促，才恋恋不舍地转身，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
??
??
陆暖踉跄着走出两步，寒风吹得他眼眶发疼，心里那点仅存的执拗突然翻涌上来。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咬了咬牙，手指在通讯录里划过，最终停在“钟胤”两个字上。指尖悬了两秒，狠狠按下拨通键。
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下、两下……直到自动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陆暖的心脏像被攥紧，疼得发闷。
他不死心，又拨了一次。
这次的提示音更短，依旧无人接听。
手机屏幕闪了闪，弹出“电量过低”的警告。陆暖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鼻尖一酸，终于要放弃了。他想，算了，明天再来吧，或许明天就有勇气按下门铃了。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钟胤”两个字跳跃着，刺得他眼睛发疼。
陆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哭腔和冻得发僵的沙哑：“喂……”
??
“怎么了？”
??
听筒里传来钟胤的声音，带着刚从睡眠中被惊醒的疲惫，嗓音沙哑得厉害，还裹着浓浓的睡意，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他不知道，钟胤这几天在外地连轴转，项目攻坚阶段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昨晚九点多回到家，连饭都没吃，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才刚睡着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手机铃声吵醒。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脑仁因为缺觉突突地疼，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
??
陆暖被这声“怎么了”问得一怔，所有准备好的话、憋了一个多月的委屈和思念，突然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带着均匀的起伏，还有隐约的布料摩擦声，显然是钟胤还躺在床上，甚至没来得及坐起来。那股疲惫透过听筒漫过来，像一张网，把陆暖牢牢裹住，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
??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哽咽着，“我没事……”
??
钟胤在那头沉默了两秒，呼吸声重了些，似乎是揉了揉眉心，语气依旧带着未散的睡意，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没事？半夜两点给我打电话？”
??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陆暖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眉头紧锁，眼底满是红血丝，。
“对不起……”陆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冰冷的手背上，“我不知道你刚睡着……我以为你还没休息……”
??
钟胤那边静了静，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呼吸的节奏慢了些：“你在哪？”
??
?“我……”陆暖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别墅大门，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在你家楼下……”
这句话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陆暖能听到钟胤加重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的起身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被子滑落的轻响，接着是脚步声，似乎是走到了窗边。
??
陆暖不知道，项目压得钟胤神经紧绷，刚沾到床就被惊醒，他此刻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道单薄的影子，脑仁更疼了。他想起这几天连轴转的日子，会议室的灯光、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还有每次间隙下意识点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陆暖的消息，却又强行按下去的冲动。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钟胤的声音依旧疲惫，却少了些睡意，多了一丝复杂。
??
陆暖攥着手机，指节冻得发白，电量提醒的弹窗又一次跳出来，屏幕开始闪烁。他知道没时间了，深吸一口气，眼泪混合着鼻涕往下掉，声音断断续续：“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关于上次介绍对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喜欢你，钟胤……我不想你跟别人在一起……”
??
他语速飞快地说完，生怕手机突然关机，也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没了勇气。
??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钟胤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楼下等我。”
??
说完，电话被挂断。
??
陆暖握着彻底黑屏的手机，愣在原地。寒风吹过，他却突然觉得不冷了，心脏砰砰直跳，既紧张又期待，还有点莫名的惶恐。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钟胤挂了电话后，靠在窗边，淡漠的心里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惊讶，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压抑了许久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暖意，正悄悄在疲惫的底色里，慢慢复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