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那个混蛋家伙醒过来了?”
“喂,能听到我讲话吗?狛枝你过来看看竹内——狛枝呢?”
“刚刚还在沙滩上看到他哦,我还以为他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小声点,直树前辈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周遭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吵闹的声音,好像不断有人涌来他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的不停。
竹内直树醒来时五感缺失,所有的一切朦朦胧胧,大脑一片浑浊,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境,记忆仿佛就像是浑浊的脏水搅和在一起。
就连[我是竹内直树]的自我认知,也是在被人从舱位内搬运出来,一路上看着飞速而过的天花板缓慢的回忆起来。
二十岁的竹内直树,大脑就像是生锈已久的机器缓慢的运转。
等他意识回笼,清楚的认知到了眼前的人们。拥有“超高校级”称号的同学们、以及学弟苗木诚。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同意“日向创”的计划,前因后果渐渐回想起来。
清楚的意识并未保持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大脑刹那间接受了太多的记忆需要自我整理,灰黑色渐渐笼罩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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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竹内直树再度清醒的时候,一目了然的病房配置,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动手指,却发现一只手被牵住了,竹内直树几乎茫然的把视线投递过去。
白发的青年沐浴着早晨的暖光,另外一只手压在了膝上的书籍上,眼见竹内直树清醒,双眼登时爆发出了闪亮的光芒:“呀,你醒了。”
年龄大抵在二十岁左右的狛枝凪斗。
——似乎是好久未曾见面……属于我的恋人。
首先显现在竹内直树脑海内的是,他与狛枝凪斗在爆炸的火海中相互拥吻的模样。模糊的画面就好像是老旧的电视机,刹那间被雪花吞食代替。
但很快的,有人打破了记忆的混乱。
狛枝凪斗放下了书,他目光闪亮,面带笑容,态度殷勤的凑到了竹内直树的面前:“身体状态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哪里不适?需要喝水吗?现在还记的我是谁吗?啊,对了对了,这个时候应该喊一下医生。”
狛枝凪斗说了一大串话,后知后觉的按下了病床旁的按钮。
“……不,我想起来了。”竹内直树开口说话,喉咙就好像是长期没有运作的齿轮一般,艰涩不已。
仔细一瞧发觉自己的身体消瘦了许多,皮肉紧紧的贴在骨头上,肌肉萎靡,连多余的脂肪也没有,这个模样恐怕相当丑陋——这也是当然的,毕竟长期躺在了舱中,所有的营养全靠管道传来的营养液,身体并不能接受更多的营养。
“不用勉强自己说话。”狛枝凪斗善解人意的递给了竹内直树一杯温水,“啊,看来你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我很害怕直树又用那种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
话虽如此,狛枝凪斗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
也对,狛枝凪斗异于常人的性格不会对拥有才能(希望)的他产生任何的害怕,即便真的用嫌恶的表情对着他,狛枝凪斗也认为理所当然的。
竹内直树的目光扫过了狛枝凪斗,100的数字鲜明的亮在他的身侧。
他饮下了温水,医生们鱼贯而入,对竹内直树进行了简单的检查。
竹内直树目光停留在医生服内的未来机关logo片刻,意识到了目前的状况。
不过这也是正常,毕竟作为曾经的[超高校级的绝望]们,没有让他带上镣铐,桎梏在无人的房间内,已经好太多了。
狛枝凪斗全程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甚至欣然接受了医生们递给他的表格,“我知道了,只要根据表格上面的内容提问就可以了吧?没问题,交给我吧。毕竟比起你们,我更清楚直树的情况嘛。”
医生脸上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像是有很多槽点想吐,但又碍于狛枝凪斗的权威没有直接说出来。
“交给你了,狛枝君。”
然后他们就好像火烧屁股一样,不做多余的事情马上离开了病房。
竹内直树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面,“我还以为会像对待犯人的态度一样,看来在我睡觉的时间内,你的地位提高了很多了吧?”
“……原来如此,看来你在失忆状态内什么情报都没有完全接受呢。”狛枝凪斗迟疑片刻,判断出以下情报。
竹内直树不否认,“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内,我肯同意苗木诚的计划已经是奇迹了。”
“毕竟是[超高校的希望]的请求嘛,希望的请求不管谁都无法拒绝。”
“……”
“呜哇,你不要露出一脸好恶心的表情。”狛枝凪斗大受打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按照表格上面的问题进行问答吧,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狛枝凪斗翻了一下厚厚的一沓表格:“不过看起来我们应该要对很长一段时间,这可是直树二十岁以来的人生表格嘛,未来机关为了解决伪·[超高校级的绝望]可是煞费苦心。”
第一页上赫然写了[希望再生计划·贰]。
根据调查结果的所有事迹写入了编程内,构筑出过去的世界,根据竹内直树本人行动的方针变化出了数兆以上的如果。再从假设世界的记忆中筛选出了真实的记忆,投放到失忆的竹内直树大脑内。
一个工作量庞大到恐怖的程序。
“那么,让我们从头开始吧,我亲爱的直树真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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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竹内直树。
与身边的好友、邻居都相处很好,无论问谁,谁都说竹内直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因为年幼亲生父母车祸去世以后,寄养到他人家中。家庭富裕,养父母身体健康,还有两位兄长与一位姐姐。还有两位只用书信联系的亲生弟弟。和亲人们的关系都很好,兄弟和睦。
往常会因为一些闲暇时间在网上进行吃播,而且颇有名气。
为了逃避失败的初恋暗恋,竹内直树在旅游中认识了人生第一位男朋友。
名叫太宰治的同龄人。
他和太宰治的恋爱关系——不,即便到了现在,竹内直树依旧认为是十分畸形。
没有一见钟情,没有相濡以沫,也没有过浪漫的约会,更没有甜蜜的回忆。
人生中黑夜的寒风冰凉刺骨,毫无目的流浪的人们意外性的会面了。他们的异能力成为了流浪者身上的道具,两个人左拼右凑,一个拿出了火柴,一个拿出了木柴,点燃了黑夜中的一缕微弱的光。寒冷的人们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拥抱对方,抱团取火。只是接触就拥有了短暂的温暖,只是聊天就拥有了片刻的宁静,只是虚假的细语就能品尝到如瘾一般的轻松。
相互欺骗,却又令人惊奇地不受到任何伤害,甚至于就好象没有察觉到彼此在欺骗似的,这种不加掩饰从而显得清冽、霍达的互不信任的例子,在人类生活中比比皆是。①
他们的情谊如履薄冰,不知道对方的住址,不知道对方的学校……或者说是工作地点。联系的主动权被太宰治牢牢拿捏着,竹内直树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这样脆弱的情谊仅仅持续在一通电话之前。
深夜的两点,竹内直树早早入睡,却被放在床头柜上面的电话吵醒。
睡眼迷蒙的他根本没有注意电话的对面是谁,“……哪位?”
太宰治声音极为轻快,甚至没有任何一点打扰他人睡觉的自觉:“是我啦,太宰。“
“嗯嗯,请问有什么事呢?”竹内直树敷衍的回应道,他的专注力还没有回笼,注意到了电话的那头传来了频繁的杂音,“……你那边好吵。”
太宰治含糊不清的发出了一声,“呜哇,输了。果然一边打游戏一边聊天是不太现实的事情。抱歉抱歉,刚刚有些事情。”
竹内直树品尝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往日说话格外轻快的太宰治像是最高级的操心师,稳稳的拿捏住了自己的情绪。哪怕竹内直树感受到哪里不对,却无法详细的说出。太宰治好像身处在了最高处,迎着夜风询问着他。
“今天晚上港口的海风十分的喧嚣,月亮也好像是满月一般圆润,只是看着我都十分欢喜。”太宰治分享着他目前看到的美景,“人类可是会因为美丽的景色抒发心情,我也不例外,如果直树你也能跟我一样看到就好了呢。”
彼时的竹内直树对待太宰治还拥有着无限的宽容,他也不计较太宰治深夜打电话吵扰他睡眠时间,他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起来来到了窗边。
“也许我不能看到港口的海风,在东京的我却能够看到一轮满月。毕竟无论身处哪个地方,月亮永远只有一个。换言而知,你能感受到的海风我未能感受到,却能通过电话听到了海风的声音,抬起头看到相同的景色哦。太宰。”
“是吗?”太宰治好像关掉了游戏机,一直频繁响起的杂音在悄然消失,太宰治如闲庭散步般慢悠悠的离开了杂吵的地方,他好像心血来潮,又极为兴奋,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性:“也许是深夜和一群臭男人们工作熏晕了我的鼻子,我的大脑现在正为了不无聊而急速运转,于是我很突然的发现了一件事情,明明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呢,但是我现在才发现!真的很不可思议。”
“我不断重复着自杀的行为,想要拥抱死亡,感受到那一瞬间的纯粹。”
太宰治从未在竹内直树的面前掩饰过自己的自杀癖好,他很清楚这个堕落颓丧的男人阴暗的一面。竹内直树却从未出口阻挠,他有时候甚至羡慕太宰治如此的潇洒散漫,能够自由的做决定。
这一点,太宰治也是清楚竹内直树某些方面的癖好。
太宰治兴致满满的接着说:“在抬头看到月亮的瞬间,我站在天台上向下看下去,我从未如此觉得我的身侧应该有一个人与我一起,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了——和我一起殉情吧,直树。”
“虽然我很讨厌疼痛,但如果是直树我可以接受你用匕首捅我哦。”太宰治的话语描述着,好像有人在竹内直树的面前用刀尖抵住心脏处,“就这样,对着心脏用力的插.进去。我的技术很好,不会让直树感受到痛苦的。”
太宰治再度重复。
“我们一起殉情吧,直树。”
他正在试探我。
“……不太可能呢,太宰。”
竹内直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情人间的细语。
“我啊,虽然看着不太像,不过我可是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这一点看来没有办法和你达成共识,不过也正常,不管是什么样亲密的情侣总会三观不同,我理解。”
“所以,我们分手吧。”
他却不喜欢这样的试探,竹内直树十分羡慕太宰治的自由散漫,但是他却不能。
兄弟们年龄还小,还没有成年,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权力,他们还需要我的照顾。
——我还不能够死、我还不能死。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如果是因为自己一时贪恋轻松和小小的爱好发生了意外,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终究不是彼此人生中的[光],感谢你的出现,在我透不过气的时候登场了,让我缓了过来。
但是总有一日流浪者们会因为目标的不同,有人率先起了身,扑灭了火。后来的人站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埃,往这另外一个地方前去。或许后来他们还会再遇,回忆当年的宁静温暖,却再也不会和曾经一样蹲下身向对方寻求火焰。
算是回忆杀吧,和前文有所不同。
上一卷不存在的人太宰,其实太宰在直树人生中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但是当年两个人的目标是相反的,注定be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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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Peace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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