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虫族的巢穴构造很是复杂,除了昏暗、阴冷和潮湿这个共同点外,每一种虫族筑巢的习性都不相同。

一行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洞穴渐渐往下倾斜。变异的虫族虽然体型庞大,但作为飞行物种,仍然保持了骨骼身量轻盈的优势,通道里的土层十分松软。

突然间有人一脚踩空,薄薄的土层无法支撑人类身体的重量,整块地面霎时间塌陷下去。白榆跟在后面只觉脚下一滑,瞬间眼前天翻地覆。

厚实的头盔“砰”地一下磕在洞中岩壁上,他头晕脑胀地爬起来,霎时间仿佛看到了重影。

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洞穴四周密密麻麻挂着的,是无数虫蛹!

似乎是被闯入者所惊,这些虫蛹开始震动起来。其中一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围在外层的茧随着震动加剧越来越透薄、越来越透明,不过几十秒的功夫竟有几只飞虫撑出了翅膀,破茧而出!

绿色复眼闪着可怖的光芒,瞬间朝着入侵者直扑而来!

“开枪!”陆征一声断喝,他们的行踪已然暴露,况且洞里还有其他成虫,此时再不全力攻击,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

头顶的探照灯齐齐打开,刺眼的光亮晃得飞虫霎时往后一缩。趁着这个空隙,一排微冲火力齐发,虫子们还未近身就被射了个肠穿肚烂,扑腾着翅膀栽落在地。

“雌虫一定离孵化地不远,快分头去找!”

洞穴的结构已经开始坍塌,蜿蜒的通道出现断层。岩壁和土壤纷纷松动,无差别地砸倒下来,扬起大片尘土与碎石。

白榆翻身躲过径直砸来的石块,迅速调整好重心,向孵化地深处跑去。

成片的枪声和坍塌坠落的声音被急速的奔跑甩在耳后,身后虫族紧追不舍,尖利的前足几次险险就要戳中后背。

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都没有侧头看一眼。百米开外的地方,他捕捉到了一丝光亮,是自然光!

洞穴还有其他出口,雌虫立刻就会被保护转移,他连半秒都耽误不得!

“白榆!”呼唤声被抛在脑后,他什么也听不见,头盔面罩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白榆全身绷紧,在簌簌落石间辗转腾挪,单手一撑,三两下就踩着洞穴墙壁直蹿出去。

洞口微弱的光亮越来越强,他全力向尽头冲刺,在跃向光芒的刹那,一只体型较小的,腹部有着白色条纹的飞虫被出现在他鹰视一般的瞳孔中。

虫团包围着它飞向天空,目测距洞口已有百米之遥。

身后虫族紧追而来,尖利的尾针寒芒闪过,白榆毫不犹豫地端起Uzi。

来不及了,枪的有效射程只有150米,一旦错过这个机会,雌虫就将逃之夭夭!

白榆无暇躲闪,手中的枪稳稳瞄准了空中振翅而飞的雌虫。

“砰——!”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腰间猛然一紧,一道人影飞扑而来,抱着他翻滚出去。

鲜红的热血滴溅在防护服上,白榆透过面罩,看到了陆征深灰色的眼睛。

剧毒的尾针瞬间刺穿了陆征的肩胛,血液从带勾的尖端滴落下来,泅湿了胸口的衣服。

远处的雌虫从空中坠落。虫族霎时间停止攻击,如无头苍蝇一般阵脚大乱。

越来越多的队员从洞口跑出来,对着失去秩序的虫群一阵扫射,数不清的飞虫应声击落,很快就溃不成军。

变异的巨虫在射出那根灌满毒液的尾针之后,已经毙命,陆征抱着白榆的手蓦然松开,身体倒向一旁。

“陆队…陆征!”白榆瞳孔压得极紧,用最快的速度解下他的面罩。

短短几秒之内,陆征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脸色泛出不正常的青紫。贯穿肩胛的伤口并不致命,但毒液的迅速扩散让他意识模糊,嘶哑的呼吸哽在喉间,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陆征剧烈痉挛着,眼眸失焦。

“——陆征!”

白榆霎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脚步声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肾上腺素立刻被推入手臂,直升机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

“血压八十、四十五,血氧饱和度81%,再快一点!立刻联系医院!”

担架车的铁轮滚过冰冷的地面,急救室的门被重重阖上。白榆茫然地追了几步,忽然生生刹住,站在医院过道里。

周围挤满了人,驻城部队的魏岚闻讯赶到,二组的其他队员陆陆续续冲了进来。

“里面情况怎么样?”乔扬一把抓住从急救室送药出来的医生。

白榆刚来卫城或许还不知道,但其他人却清楚得很。

那虫尾针上的刺剧毒无比,凡是中毒者生还几率不到三分之一,队里已有十几名队员死于毒针之下。

医生面露难色:“我们对这类异种还没有针对性的抗毒剂,能不能熬过去,得看个人体质。”

“陆队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之前也有人中毒活下来了,应该会没事吧?”

“这不好说。”医生如实道:“这与身体素质关系不大,中毒引起的过敏性反应每个人都可能不一样。”

“能不能用血清?”魏岚恍然想起:“不是有好几个中毒后幸存还在住院的人吗?”

“抗体的产生需要时间,他们前几天才中毒,现在根本没有足够滴度的抗体。”医生摇头。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乔扬紧紧攥住医生的胳膊,连声音都变了调。

白榆蓦然反应过来,拨开人群上前:“能不能,提取我的血清试试?”

“你的血清?”医生有些疑惑。

情况危机,白榆顾不得许多,哑声道:“我曾经历过上百种毒剂的试验,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否提取出对他有用的血清?”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心里一惊。

乔扬是知道白榆底细的,此时也跟着反应过来。“对对,要不先提取一管看看,多一种法子试试也好。”

“好吧,那你跟我来。”医生思忖片刻,带白榆进了采血室。

许是体质原因,也可能是那管血清的作用,到了晚间,陆征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被从急救室推进了加护病房,大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夜里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白榆穿着那身血迹斑斑的防护服,坐在长椅上不肯离开。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1点,会诊的医生们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后终于走出病房,松了一口气。

“你们再去其他病房看看。”为首的那名主任医生摘下口罩,对其他医生吩咐道。连日来高强度的急诊让他脸上被口罩勒出一道道痕迹,眉眼间尽是疲倦。

“你是陆队手下的?怎么还在这儿?”他目光一瞥,注意到了坐在长椅上的白榆。

“你没事吧?”主任瞅了一眼他苍白的面色:“你也受伤了?”

“哦,就是他的血清。”抽血的那名医生认了出来,“你肩上有伤怎么不去治?”

“我没事。”白榆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浑身沉重地连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陆队…怎么样了?”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那句话。

“他已经没事了,各项指标平稳,再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你想进去看看吗?”

“那就好”,白榆长出一口气,极度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垂下眸子道:“我不进去了。”

他站起身,在医生们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向病区外走去。

水龙头哗哗流出的冷水拍打在面颊上,白榆反锁上门,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脱下了厚重的防护服。灰色迷彩服上,右肩位置已经有血渗出。

他抽了几张纸,蘸着冷水敷在肿起的肩膀上。白榆并不觉得疼,这种小伤对他而言早就麻木了,但是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眼角泛红。

那个在湍急的河底紧紧抱住他的陆征,在医院的病房里隐忍而克制的陆征,在危急时刻用身体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陆征,忽然一股脑出现在眼前。

即使紧紧闭上眼睛,也能清晰看见。

白榆穿着单薄的作战服,低下头将伤痕累累的双手插进头发里,强迫自己咽下满腔酸涩。

他只是陆征代表军方买下的一个实验体,一把用久了终会报废的武器。

在那天来临之前,他不该生出任何感情。

哗哗的水流掩盖住他哽咽的声音,他双手撑住盥洗池台面,把额头抵在冰冷的镜面上……

“唉?门锁了?”

恍然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把白榆猛然拉回现实。他迅速抹了一把脸,匆匆抱起防护服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漫无目的地绕了医院一圈,又回到了陆征所在的病区,空荡的走廊四下无人。

乔扬天还没亮就拎着早餐前来探望,老远就瞧见了睡在外面长椅上的白榆。

病房里陆征已经醒了,他到底年轻身体好,一夜过去已经有了喝粥的胃口。

乔扬知道他躺着不舒服,忙前忙后扶他起来坐着,又仔细地给他腰后垫了块靠枕,临走前,踟蹰半晌终于开口。

“陆哥。”

“嗯?”

“那个…,白榆还在外头。”乔扬摸了摸鼻子,“他好像,已经等了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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