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69

城外的炮火犹如末日狂雷,连续不断的轰炸似乎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白榆侧过脸望向窗外,炮弹向陨石群一般砸向防御罩,划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尖锐的气流撕裂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把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病床在隐隐震颤,灯光忽明忽灭,滋滋作响。白榆拔掉输液管,蜷起身体坐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墙上的时钟。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二天,周川正式下令与卫城开战,第一波轰炸已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打仗,拼得是资源,这是一场消耗战。就算卫城有防御罩又如何?只要拖上些时日,倒要看看是谁先弹尽粮绝,谁先支撑不住。

走廊里的担架铁轮滚过冰凉的地面,医护人员都在忙着转移危重病人到地下室避难,备用电源切换一切就绪。

病房的门被砰砰敲响,简铭形色匆匆,对白榆道:“外面已经在采用电磁波攻击了,不排除防御罩支撑不住或者出现短暂失效的情况,你也转移到地下室吧。”

“魏所怎么样?”白榆问。

“情况还算稳定。”简铭说着已经走到白榆床边,弯腰重新替他扎了一针,把还剩半袋的液体接上。“你别大意,这水还得挂,防止肺部感染。”

“乔扬呢?”他垂下眼帘,把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苏珂怕他担心,什么都瞒着,可那双眼里却什么也藏不住。

简铭唇角绷直,如实道:“不太好,但我们会尽力。”

白榆点点头,抬手阻止了简铭扶他的动作。“地下室床位空间有限,我就不去了。”

简铭不同他兜弯子,沉声道:“你现在不能参战,除了医院,你哪也不能去。”

“我知道。”白榆淡道,目光缓缓移向窗外,火光与防护罩交织的浓墨重彩在瞳孔中闪烁。“我不离开医院。”

在这样密集的炮火下,他也不过一个凡人,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不想一无所知地被转移到地下避难,哪怕像现在这样透过窗外看一眼也好。

简铭理解他的心思,没有再劝,只道:“放心,卫城虽然小,但没有这么容易拿下。这里本来是守卫主城的一道屏障,好日子没怎么过过,受饿挨冻、异种攻击都是家常便饭,这点炮火,也扛得住。”

白榆勉强笑了笑。他清楚简铭在宽慰他,也知道简铭的话只说了一半。如此大规模的正面攻击,他们现在尚能抵御,但时日久了防线终会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波攻击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

指挥屏前,陆征面色冷峻,城防所原本的会议室连同部分楼层都在爆炸中坍塌,现在的指挥室是临时改造的。

短暂的停火之后,又是电磁波冲击。卫城上空的防御罩瞬间产生了一阵强烈的震荡波,层层涟漪以冲击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让整个防护罩都颤抖起来。

“C区2号点附近出现微弱裂痕。”陈昊盯着屏幕上的忽闪忽闪的数据值,立刻下令附近监测站点核实。

“立刻启动能量修复。”陆征声音沉冷。

“这种程度的细微裂痕不影响,持续监测观察就行。”陈昊解释着:“还是省点能量吧。”

陆征:“立刻修复,不计损耗。”

陈昊陡然反应过来,陆征这是要做给主城那些人看。卫城固若金汤,能量和资源储备足够。可周川对卫城掌握的资源心里有数,又能瞒什么呢?

他一边下令执行一边瞄向陆征,年轻的长官眉宇冷冽,唇线总是绷紧的,然而深灰色的眼瞳却幽深如潭,带着与生俱来的镇定和从容。

陈昊在城防所多年,流水的长官,铁打的兵,他看到陆征的第一眼其实并不认为这个人适合带兵打仗。比起御下的将领,陆征的气质更像一头孤狼,放在单打独斗的环境中更加合适。

可接触得越深,陈昊却越发看不透陆征这个人。他性格高冷,看上去不近人情,却有很多拥趸者。他年轻上位,带着意气和野心,但却又对权力说放就放,让人琢磨不透。

在周川示威般的狂轰滥炸下,天空和大地的震颤让卫城变成了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巨浪吞没。指挥室内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守城的重要位置在攻击发生的第一时间早就全部部署妥当,严阵以待。

顾嘉南、顾嘉言在烽火漫天下,稳稳当当站在城墙最高处。胸前的金属牌光泽流淌,顾嘉言仰起头,对着头顶上空一伸手臂,竖起中指。

到了晚上8点,这轮攻击才彻底消停下来。

由于防护罩的作用,被直接炸伤的倒是没有,但连续不断的轰炸声和震颤让不少人本能的生理不适、惊吓过度,医院里陆陆续续被送来一些患者,连走廊过道都挤满了人。

说也奇怪,在漫天火光、隆隆炮声中,白榆忍住了。可当攻击平息、危险渡过以后,那股悄悄摸摸的思念就像肺腑受伤后强行憋住的痒痛一样,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

他咳得满脸通红,咳得停不下来。

他需要平躺休息,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莽撞地跑下床。

可白榆此时此刻却突然着了魔,一把掀开被子,踩着鞋子就推门而出。他身上还穿着松垮的病号服,脚步踉跄,却毫不在意周遭投来的诧异目光,穿过人群直奔门口。

防御罩已经关闭,轰隆一声电光闪现,漆黑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从稀疏零星到密集敲打,白榆无暇顾及,在雨幕中奔跑起来。

胸腔的疼痛在每一次呼吸中放大,在温暖的五月如凌冽寒风割向喉咙肺腑,带着铁锈的味道。白榆心脏狂跳,视线在瓢泼大雨中渐渐模糊。

他就这样撞进一个怀抱。

结实的,令他安心的,还带着雨夜潮湿的气息。

水珠顺着陆征棱角分明的脸庞滴落下来,头顶的那片雨停了,白榆仰起脸,对上那双如星如潭的眼睛。

“你怎么出来了。”陆征眉头紧蹙,用雨伞罩住白榆,旋即脱下外套把人紧紧裹住。“暂时应该不会发动第二次大规模攻击,别担心,我送你回去。”

白榆却固执地一动不动。

“去值班室吧。”他沉默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见陆征不语,他又补道:“医院里有点吵,我睡不着。”

“好吧……”,陆征拂去他发梢湿漉漉的雨水,责备的话语在脱口而出时还是放缓了语气。“不想住医院说一声我去接你,何必自己这样跑出来?”

“还疼吗?”他不敢贸然去抱,只好小心地搀着白榆往值班室方向走去。

“不疼。”白榆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倚在陆征身上。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温热的体温清晰传导到他的身上,激起心底的战栗。

其实这间值班室,早就改成了陆征的个人宿舍。盥洗室里紧紧挨着的毛巾、水杯整整齐齐,每次见到都让白榆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伤口不能沾水。”陆征打了盆热水,把毛巾拧干了替白榆擦拭着,又体贴地替他吹干头发。

白榆坐在床边,双腿自然下垂。他眼看着陆征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毛巾温热的触感抚过每一寸皮肤。以前他从不让陆征做这些事,因为他觉得陆征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天生就不该做这些细枝末节的照顾人的事。

可今天不同。他想体验他们之间没有做过的一切,想把他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都牢记在心里,酿成一段抹之不去的的回忆。

“陆征”,白榆忍着肋骨的疼痛微俯下身,从他的头发吻到眉心,带着病态嫣红的唇一路向下,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咬上那双削薄的嘴唇。

陆征配合地仰起头,双手抚上白榆颈侧,耐心的一点一点回吻着,舔尽口腔中尚未完全褪去的血锈。

“你今天怎么了?”陆征把人轻轻压在床上,心里隐隐觉得白榆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没事”,白榆微笑回应,伸手勾住陆征的脖颈,把人拉近。

颈侧脉搏的跳动带着信息素的气息渐渐扩散,陆征怕压着白榆的伤处,撑起身体温柔地看着他。可白榆却兀然捉住陆征的手,在对方微微惊诧的神情中,指尖一个一个挑开衣扣,露出白皙的伤痕累累的皮肤。

“给我一个临时标记吧。”琥珀色的眼瞳含满水汽,像窗外五月的雨,淅淅沥沥,无法停歇。

陆征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呼吸渐渐变得灼热。

“不怕我失控变成真的标记?”他轻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轻舐过锐化的齿尖。

白榆低笑一声,手上的力量压下去,把陆征的脸庞摁向自己脖颈。

浑身伤口太多,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连齿尖刺破皮肤的时候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当那股雪松信息素缓缓注入体内的时候,白榆还是悄然流泪了。

他怔怔地看着墙顶的白炽灯光,咽下满腔酸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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